第四章

第四章

夏天擎走到桌旁端起那碗重熬的葯湯,走回床邊坐下,「良藥苦口,為了身子還是得勉強喝下,溫度不燙口。」他以湯匙舀起一匙湯藥送到她蒼白的唇邊。

藥味撲鼻,樊芷瑜忍著作嘔的感覺,他一匙一匙喂葯,她一口一口的喝下,接着以想睡為由,躺下背對着他要他離開。

「快好起來,我等著娶你當我的新娘。」

夏天擎伸手溫柔地揉揉她的頭,那雙深邃黑眸卻閃過一道冷光。

樊芷瑜身子微僵,她不敢回頭也不敢說話,直到他的腳步聲離開房間後,她緊繃的身子才鬆懈下來。

【第二章】

夏天擎一連請七天假沒進宮,直到樊芷瑜身體恢復大半,能起身走動,才再度與養父進宮上朝。

不意外的,金鑾殿上,皇帝又因故不上早朝,只見白髮蒼蒼的總管太監面無表情的宣讀皇帝口諭,有事上奏的交上奏摺,無事退朝。

文武百官習以為常,有些人交上奏摺,有些人轉身離開。

秋邑王朝的皇帝年僅十八,卻是性好漁色的傀儡帝王,後宮美女無數還不滿足,多少佞臣投其所好,以各種名目貢獻美人討來各種封賜賞金。

其中之最,就是把持朝政的定國公廖博均。身為開國老臣,定國公將年輕皇帝玩弄於股掌之中,他說往東,皇帝也只敢往東。

王朝如今看似天下太平,其實各地貪官污吏私下做了多少藏污納垢的骯髒事,讓一些真正的好官甘冒丟了頭上烏紗帽的代價也要上摺子。

結果是,所有摺子都不曾入了皇帝的眼,而是到了大剌剌坐在御書房的定國公手上,看了就扔,連批閱都懶。畢竟這些被指控的貪官有一半以上都是他的心腹,這些心腹所貪的錢財有一半都進到他的口袋,他怎麽可能整肅?

年輕皇帝在他有心的引導下,成了鎮日沉醉於溫柔鄉的廢物,而在此之前,先皇的子嗣為了爭帝位,兄弟廝殺,血濺東宮,如今只剩當今聖上這最後的血脈,以及十一年前厭倦朝堂鬥爭而離開的五皇子。即使生死不明,五皇子仍成為不少人的心中刺,怕他回京取代皇帝,因此都極欲找到他。

御書房內,年約六旬的定國公看着站在桌前的諫議大夫何定羲,表情不悅,「還是沒有五皇子的消息?何大人找尋多年,不會是知而不報吧?」

「國公爺想知道五皇子的消息,不過是想知道你要我傳達的話是否送達,下官何必知而不報?若國公爺無事,我先退下了。」何定羲倒顯得氣定神閑,一拱手便要離開。

定國公火大的又問:「還有一件事,福州刺史王雄年輕氣盛,強搶民女,還不小心弄死那民女一家老小一事,王雄已派人前來告罪,也給了那家子豐厚的賠償,這事何大人就不必再管了。」

何定羲腳步一歇,緩緩轉過身來,「不必再管?那民女是被強硬送進皇宮侍寢,這叫沒事?」

定國公臉色一變,綳著聲音道:「皇上仍無皇子——」

他嗤笑出聲,「皇上後宮上千,多少娘娘為了固寵都想懷上龍胎,說也奇怪,如今公主已有多名,卻不見皇子。國公爺代替皇上勞心國事之餘,也許該求求上天降福給皇上……」

「何定羲!你在暗示什麽?」定國公甩袖起身,怒拍桌子。

何定羲冷冷的看着他,「我不必暗示什麽,十二年前如果施太傅沒被你這奸人所害,一家上百口慘遭抄家滅族,今日王朝也不致出個荒淫無能的皇帝!」

「那件事人證物證確鑿——」他咬牙切齒的大吼出聲。

「是嗎?那麽這十二年來我多次反你,多次以不堪言詞污辱皇帝,早該五馬分屍死透了,卻存活至今的原因為何?」何定羲冷笑出聲,那張猶如刀刻的嚴峻容顏儘是嘲諷。

十二年前朝堂上有兩方勢力,太傅施堯宇一派為國為民,用心輔佐幼帝卻不敵定國公廖博均設局污陷他通敵叛國,施家一族皆滅,此後廖博均這殘佞狠心之徒一人獨大,從此操控朝堂。

幸虧老天有眼留了一線生機,五皇子聰明也有手段,雖然來不及拯救施堯宇一家上百口人,卻取得廖博均陷害施堯宇的有力證據,並對廖博均下了最後通牒——只要他點名的三名官員死於非命,即使厭倦朝堂上的爾虞我詐,游在四方的他仍會帶着證據回朝,屆時不僅會踢下懦弱好色的十二皇弟,登基為王,也會將廖博均斬首示眾。

這些事,都是五皇子在離宮前找上何定羲說的,雖然何定羲並不明白五皇子是如何自由來去皇宮,廖博均又怎麽沒向五皇子下毒手,但十幾年下來,廖博均氣歸氣,倒真的不敢動這三名官員。

後來,廖博均要求何定羲找到五皇子,傳上一句話「物歸原主」,但究竟是什麽意思,只有五皇子跟廖博均知情。

定國公惡狠狠的瞪着何定羲卻無語駁斥,只能看着他甩袖出去。

何定羲一走出御書房,就見管事太監及一乾奴才全守在門外十步遠的距離,在他們後方,樊秉寬跟夏天擎正連袂朝這裏走過來。

「樊大人,夏大人。」管事太監等人恭敬的朝兩人彎腰行禮。

何定羲嘲諷一笑,大方的繼續往前走,管事太監等人又急着行禮,「何大人。」

樊秉寬跟夏天擎也看到他,雙方禮貌點頭,但眼神皆帶着漠然,只是,何定羲在越過樊秉寬,與高大英挺的夏天擎并行時,很快地朝他丟了個眼色才繼續往前走。

樊秉寬跟夏天擎進到御書房內,就見定國公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毫無意外這肯定是讓何定羲給氣的。

放眼文武百官,雖然不是所有官員都是定國公的親信心腹,但敢說真話、與他對抗的也只剩官居二品的諫議大夫何定羲,偏偏三十二歲的他孤家寡人,無妻無妾無子,父母皆逝,鐵錚錚的漢子油鹽不進,饒是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定國公也拿他沒轍!

「你們看到他了吧?何定羲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囂張到令人髮指的地步,我都想殺他滅口!」定國公氣到目眥盡裂,坐都坐不住,氣得踱步。

「國公爺,你冷靜點,這麽氣會傷身的。」樊秉寬連忙出言勸著。

夏天擎沒有說話,但黑眸閃了閃,靜立一旁,看着樊秉寬這條廖博均養的走狗好言好語的勸著,還親自倒杯茶送上讓廖博均喝下,順順氣兒。

樊秉寬是攀著廖博均一路往上爬到應天府知府的位置,但也為了爬上這個位置,死在他手上的忠良百姓也不少,但他不在乎,只有爬上這個位置才能給女兒最好、最安全的生活。

定國公深吸口氣,神情緩和了些,這才看向夏天擎,「我聽到一個消息,何定羲終於肯私下與你會面了?」

他上前拱手道:「是,他給了我一隻摺子,希望我能動員朝臣中反國公爺的年輕官員聯手上奏,讓皇上出面處理,只是那摺子當晚卻讓府中一隻小犬……」

「那不是天擎的錯,那狗兒是小女的愛犬,也不知牠怎會往天擎的書齋去……」

樊秉寬的話還沒說完,定國公就插話,「不只那一晚吧,據我所知,這一連幾晚,即使你女兒染上風寒卧病在床,那隻小白狗也都在書齋里。」

樊秉寬跟夏天擎臉色同時一變,尤其夏天擎的黑眸迅速閃過一道來不及捕捉的冷光。

定國公倒是氣定神閑的喝了口茶,再看着兩人,「你們都是我的人,我派人監控你們是無情了些,但小心駛得萬年船,咱們現在走的是反間計,天擎得演戲取得何定羲的信任,他的一言一行我得更清楚,免得……哪天怎麽死的都不清楚。」

「天擎不會背叛國公爺的,他是我養大的。」樊秉寬急忙答。

「國公爺,爹對我的養育之恩,天擎銘記在心,爹也一再提及他有今日全是國公爺所賜,為國公爺效忠就是報答爹的養育之恩。」夏天擎拱手道。

「我知道,其實你們不必擔心,我只是習慣掌控每個替我辦事的人。」他突然笑了出來,「對了,天擎跟芷瑜的婚事要辦了,是嗎?」

樊秉寬連忙笑着哈腰道:「是,就等小女的身體再養好一些。」

「好好好,屆時肯定到府上喝一杯喜酒,只是……」他突然話題又一轉,「天擎,那摺子內容我已查到,但我要你再去探探何定羲的下一步是什麽。」

「是。」夏天擎恭敬拱手應道。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姑娘賴婚不出閣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姑娘賴婚不出閣
上一章下一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