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既然少主不說,他只好先開口,「還記得當年少主一家被陷害抄家,由於事出突然,我們這批由主子親自組織並訓練的暗衛只留下幾名守在京城,其餘全被外派去搜尋定國公縱容親信貪贓枉法的證據,當下遠水救不了近火,心急如焚。

「當我們日以繼夜的奔回京時,施家已無活口,全部屍首被草草丟至亂葬崗,大雨數日又接連幾日烈陽,已無法從那些腐爛屍首中,辨認出主子一家來好好安葬,最後只能另設衣冠塚,年年祭拜以慰亡靈。」

曹曄說到這裏,黑眸閃動淚光,「本以為此生再沒機會為施家人效忠,卻在三年後在衣冠塚前看到少主,接下來的日子曹曄也見識到少主統領組織的魄力,處事果決,心思縝密皆高於主子。」他口中的主子,就是已逝的施太傅。

夏天擎看着他,前世是曹曄找上他,他才知道自己認賊作父,但復仇之計最終失敗,他死了,父親為了百姓及國家未來,私下訓練的暗衛也死傷慘重。

重生再來,他不能枯等,換成他主動找上組織,謊稱當年他爹留下遺言,告知他有一批訓練精良足以媲美大內高手的暗衛可以為他所用,只是尚未說明如何聯繫,官兵便衝進府中展開殺戮,他爹只能趕緊讓奴僕帶他逃命。

事後,他輾轉被不知情的樊秉寬收養,因着年紀太小,施展不開身手,只能努力習武結交江湖友人,好不容易才查到他爹每年都在穎城落腳三日的消息,他循線查訪,終於找到衣冠V及他們。

曹曄等著少主回些什麼,但他一雙沉靜又高深莫測的黑眸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他只能繼續說着,「少主為施家百口的復仇大計做了計劃,一切並不容易,但也算漸入佳境,少主的努力我們都看在眼底,但今日,少主隱藏在眸底的復仇之光不見了,只有對樊姑娘的憂心及深情。」

夏天擎聽到這裏,終於開口,「因為,我今晚意會到一件比復仇更重要的事。」

他突然笑了,這讓曹曄很訝異,他第一次在這張俊美的臉龐上看見打從心裏而出的笑容。

「因為這件事,我期待在未來的某一天,我不必再在復仇之路追逐、籌謀或殺戮時,只要關心怎麼讓自己在乎的人衣食無虞、安全無虞,快快樂樂的過日子,我想寵她,將她想要的都給她,她要揮霍無度都成,我只求她一個深情的凝眸。」夏天擎一想起前世為了復仇,自己是怎麼對待樊芷瑜的,他的心不由得一痛。

「少主?」曹曄捕捉到這個眼神。

「但我不會忘記自己的責任,我知道我需要有足夠的力量與權勢才能成為她未來的依靠,才能不讓任何人傷了她或欺了她。」夏天擎神情嚴肅。在了解自己的感情、對樊芷瑜的在乎后,他忽然能理解十多年來,這在亂世中,樊秉寬必須卑微的依附在廖博均權勢下的理由。

曹曄看着那張俊美的臉龐,他明白了,他也有自己想守護的人,但這些年來他的手下為追隨少主的復仇之路已有不少人喪生,讓他們的親友碎了心。

「如此坦白,是因為我視你為家人。樊芷瑜,我不要她受傷。」

「屬下明白了,日後她也將是被保護的人。」曹曄承諾。

他點頭,「另外,改變計劃,立即派人守着大雜院,這次廖博均算好的棋讓芷瑜打壞了,依他的狂霸個性絕對會派人到大雜院大屠殺,再嫁禍給樊秉寬。」

「是,屬下馬上就去辦。」曹曄再一拱手,飛掠離開。

夏天擎深吸口氣,接下來複仇計劃得做些調整,淫亂的皇帝以及千涉亂政的廖博均都不能留,若不讓他們消失,難保未來不會有第二個樊秉寬,第二個無辜被殺的百口之家。

原來,老天爺讓他重生不只是為了報仇,還讓他明白他生命中有個很重要,他卻忽略的人,另外,還肩負着另一個更神聖的使命。

他深吸口氣,斂眉闔上眼眸休息,忽地想起樊芷瑜手腕的傷……

睜開眼,他起身步出書齋,就見齊江將雪兒放在亭台圓桌上,也不知跟小傢伙叨叨念念什麼,比手畫腳的像在念咒語,他搖頭失笑,往西晴院而去。

黑夜中,急促馬蹄聲由遠而近,不一會兒一名騎士飛快的策馬通過這處位居城郊的豪華宅第,一入院落,他飛快下了馬背,快步跑進燈火通明的廳堂。

富麗堂皇的大廳內,除了定國公外還有幾名朝臣,認出該名黑衣人是定國公最信賴的下屬,又見其臉色不好,幾名朝臣很有眼色的起身告退,不久,馬車聲漸行漸遠。

「怎麼可能?那幾個擄走他女兒的人全放回去了?」定國公神情激動的掄起拳頭怒槌桌子大吼。

黑衣勁裝男子跪在下方,吞咽了口口水,「啟稟爺,確實如此。」

定國公惱怒的從椅子上起身,走到面前狠踹他一腳,「飯桶!全是飯桶!怎麼辦事的?樊秉寬的暗衛有沒有處理乾淨?」

男子不敢喊痛,仍然跪着,「他們的屍體全被隱密的藏在山洞裏埋了,樊大人絕對找不着的。」

他咬咬牙,氣憤的回身走到椅子坐下,「那就好,樊秉寬就算懷疑他派去的暗衛被人做掉,也不會懷疑到我頭上,只要別讓他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就好。」

男子咽了一下口水,不敢吭聲。

定國公的臉色陰鵞,一手輕敲桌面,腦袋迅速思索樊秉寬一定會派人查那些暗衛的去向,而大雜院的人絕沒有能力殺那些暗衛,樊秉寬不是泛泛之輩,又事關他視為生命的女兒,與其讓他查到自己這裏,倒不如先下手為強。

「派人去將大雜院的人全殺了,一個也不留。」他冷冷下令。

男子飛快抬頭,一臉驚愕。

「聽到沒有?」他額冒青筋的怒吼。

「是。」看着主子猶如修羅惡鬼的神情,男子臉色發白,趕緊起身拱手退出后,再次策馬離去。

月光柔柔,夏天擎來到西晴院,走進花廳就見紀香、蘇玉雙眸紅紅的,顯然已哭過,再看到樊芷瑜已梳洗好,長長烏絲披在身後,身上一襲白色絲衣,素凈的臉龐有着愧色,一見到他進來,她表情有點困窘,坐在綢緞軟褥長榻上的身子動了動,看來有些手足無措。

兩個丫頭連忙行禮,「少爺。」

「手腕的傷可上藥了?」夏天擎蹙眉看着樊芷瑜,在榻上坐下。

「上了,其實根本不算傷,瞧她們大驚小怪的非得要抹葯。」她有點無奈,兩個丫頭伺候她入浴,手腕的傷瞞不了,她不得不跟她們說。

蘇玉馬上在一旁抗議,「要不是少爺及時接住小姐,現在……」

「別說了。」紀香以手肘頂了蘇玉一下,朝她搖搖頭。

聽主子轉述被擄經過,她們聽得心驚膽顫,嚇到眼淚都用噴的,但主子要她們保密,又事關大雜院四十幾口的生命,她們自當守口如瓶不該多嘴。

「小姐還沒用膳呢,我們去備些吃的。少爺要不要一起用膳?」紀香問。

他點點頭,「我也用一些。」

兩名丫鬟先退了出去,體貼的將門給帶上。

夏天擎隨即握住樊芷瑜的柔荑,拉開她的衣袖。

她愣了下,連忙抽回手,「真的沒事了。」

他一挑濃眉,悠然一笑,「不看也可以,我去跟爹說出事情的真相。」

她不悅的鼓起腮幫子,伸出雙手嘟囔著,「哥哥竟威脅人。」她一直小心地將手藏在袖內不敢讓任何人看到,就怕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傷會讓她破綻百出的故事又添把烈火,寵她至深的父親會大動肝火的去傷害大雜院的人。

「我不只是你哥哥,還是你的救命恩人。」他拉開她衣袖仔細查看傷口,還好,只有一點繩索磨檫的紅腫,不嚴重,這才替她拉妥袖子,抬頭看她,「為什麼要替那些人撒謊?他們要害你。」

她搖搖頭,「大雜院的每一個人,說白了都是官逼民反的苦主,這個『官』,我爹也在其中。」她凝睇着她深愛的容顏,難以相信他們之間竟然會有這種談心的時刻,怎麼辦?明明談的事很嚴肅,她卻覺得好幸福。

「那他們該找的是爹。」他說得堅定,在領悟那件事之後,她已被完完全全的撇除在他的復仇計劃之外。

「不對,我能衣食無虞,過得平安喜樂都是爹給我的,但我的幸福卻是建立在他們的痛苦及不幸上,他們找上我並無不當。」她其實是很難過的,爹視自己女兒為珍寶,卻殘酷的對待他人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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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賴婚不出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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