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他鬆了口氣,畢竟自己可是將夏天擎當成未來女婿在栽培呀。「那你要先忙開醫館的事,待忙完后才準備嫁天擎?還是兩件事一起進行?」

「爹,我不想那麼早成親,而且我真的不想嫁給天擎哥哥。」她斬釘截鐵的說着。

俏臉上的堅決,讓樊秉寬愣住了,久久回不了神。

樊芷瑜回房后,樊秉寬也心事重重的回到自己的院落,沉默許久,還是交代管事跟帳房拿錢到仁文堂付清醫藥費,也將女兒那兩件首飾拿回來。另外,就女兒要開醫館一事全力支援,凡事她說了算,他再叫來暗衛叮囑務必要保護女兒的安全。

等該交代的都交代了,樊秉寬才疲累的揉着額際靠向椅背,他壞事做太多,也不知道多少人等著報復他,他若夠理智就不該答應女兒的事,但這卻是她十四年來頭一回想做的事,還是善事,他怎麼也無法拒絕。

思緒翻飛下,時間一晃眼就至傍晚,春季天黑得快,奴僕進門點燈后又退了下去。不久,夏天擎敲門,他抬起頭來,夏天擎朝他行個禮這才走進來。

樊秉寬明知道夏天擎是要回報他跟何定羲有無進展一事,但當夏天擎坐下后,他仍迫不及待分享女兒跟他的那些對話與她即將要做的事。

聽完來龍去脈后,夏天擎很難形容自己的感覺。今日外頭的事他也聽說了,他很震驚,那不是他認識的樊芷瑜會做的事,此時又聽到後續的事情發展,他更是說不出話來了。

她想替她爹贖罪,做些善緣,為什麼?

樊秉寬見他凝眉不語,急乎乎的問:「難以置信吧?她真的長大了是不是?」

夏天擎只能點頭,按往例她應該會等著告訴他這些事,但沒有,他竟被她忽略了。

接下來,樊秉寬的話更讓他有一種奇異的感覺,難道樊芷瑜發現他想藉由娶她來打擊樊秉寬的復仇大計?怎麼可能?

「你這幾日是跟她說了什麼?她竟然跟我說不想那麼早成親,而且不想嫁給你。從小眼睛就只看着你的丫頭,怎麼突然就說不嫁了?」樊秉寬想破頭也想不出原因來。

見夏天擎也答不出來,樊秉寬只能回歸正事,聽夏天擎提及何定羲對他的信任度不足,先前寫那摺子也是想測測他能幫上多少,但摺子毀了,連內容也沒看到,自然也幫不上什麼忙。

「那摺子是被雪兒毀的吧?唉,真是。」樊秉寬頭疼了,只是,念頭一轉,毀了也是好,至少定國公的反間計能拖延些時間,他答應女兒做些好事,這也算一件吧。

他看着靜靜等候他指示的養子,「這事我會跟國公爺稟報的,你就繼續跟何定羲來往,展現你的誠意。」

「爹,何大人不是傻子,他知道我是有目的接近他,但他也明白的告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有信心能改變我。」這一席話的確是何定羲所言。

樊秉寬覺得矛盾,他畏懼定國公的勢力,但又答應女兒要變好,可是萬一定國公知道他有異心,極可能會對他們一家人不利……

唯一慶幸的是,芷瑜開醫館的事,定國公應當不會有過多干涉或意見,他在乎的是權勢財富,這等芝麻小事還入不了他的眼。

「你看着辦吧,芷瑜希望我能做好事,你是她最在乎的人,她也不想你做壞事,可是如何能不激怒定國公,這事我們都想想吧,我……不想讓芷瑜失望。」說到後來,樊秉寬愁容滿面的喃喃自語。

此時,管事來報,晚膳已備好。

「小姐那邊呢?」

「小姐不餓說晚點吃,但要老爺跟少爺別擔心,她會用餐。」

樊秉寬點點頭,與夏天擎移身到廳堂,兩人各有心事,靜靜用完餐即各自回院落。

夏天擎終於不必維持臉上的沉靜,黑陣浮現戾色,某些無法分辨的紊亂情緒悶悶的充塞在胸臆間,還帶了點難以釐清的怒火。

樊秉寬在害死他施府百條人命后,突然想變好人了?這算什麼?殺人放火后做幾件好事就想當好人,一筆勾銷?這一切改變就只因為樊芷瑜那些話?

他的腳像有自我意識的逕自沿着青石小徑,越過亭台樓閣直至西晴院。

紀香跟蘇玉正在庭院裏,一見到他,急急行禮,並告知主子在書房。

他點點頭,走進門半開的書房裏,就見樊芷瑜埋首桌前專心的在寫什麼。這個書房與他的有一模一樣的格局與擺飾,不同的就是那兩面高高的書牆,一本本書籍都是他為她買來的。

他舉步走近,她仍低頭寫字。她很美,秀麗的眉微擰,膚若凝脂,粉唇微抿……陡地發現自己竟然在打量她的面容,夏天擎感到不自在,連忙收回目光,喚了一聲,「正瑜。」

她一愣,飛快抬頭就見他已站在桌前,也是,只有他跟爹可以自由進入她的宅院,但他怎麼來了?

對了,一定是今天的事也傳到他耳里了,她連忙起身,「天擎哥哥,如果是今日仁文堂的事,你真的不用擔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包括,你不想嫁給我的事?」

她臉色一白,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我、我在短短的時間內病了兩場,對人生有些了悟,我也看了很多雜書,懂了不少事,一對夫妻貴在相知相愛相守,然而,哥哥對我應該只有兄妹之情吧?」應該也沒有,是她自作多情。

他定定注視着她蒼白卻美麗的臉孔,竟回答不出這問題。

「我希望……哥哥能遇見真心想相守一生的女子,我也一樣,想遇見一個我愛他,他也愛我的男子。」她勇敢地劃出兩人的界線,即使這席話也讓她的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原來,他對自己再怎麼絕情,她對他的愛還是那麼深,真是太沒用了。

他神色未變,只是定定的看着她那張絕美的臉孔,總是在看着他時柔情似水的眼神已不復見,美眸里只有他無法理解的堅定與決心,久久,他才吐出兩個字,「懂了。」說完轉身就走。

回到自己的院落,踏進書齋在書桌前落坐,齊江端進一杯熱茶,無暇注意主子不同於往日的臉色,而是鉅細靡遺的彎身檢查桌底下、柜子裏,甚至低頭看着兩書櫃間的縫隙有沒有躲了個小東西?

確定什麼也沒有后,他一如往常的站在書桌旁磨起墨來,見到硯台一旁擱著主子要他備好的一小碗清水還有一顆小木球,他一雙不甘心的眼睛就死死盯着半開的窗口。

「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啥?齊江不想出去,現在每晚都成了他最期待的時刻,他一定要確定雪兒到底是從哪兒進來的,可是見主子臉色很難看,那雙溫和的黑眸有着不同於以往的冷戾,好不嚇人,他連忙點頭,快步退了出去再將門給牢牢關好。

夏天擎凝睇著放置在角落的椅子,腦海中浮現樊芷瑜五歲、七歲、十歲、十二歲、十三歲時帶着羞澀笑容坐在那裏的畫面。

從小到大她不太纏人,偶爾過來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偷看他的一舉一動,有時見他想事情入神,就靜靜的離開。

但好一陣子……應該說從生病兩次后,她沒再主動進到他的書齋……

奇怪,他心裏怎麼如此悶?是哪裏不對勁,還是自尊受損?是他要報仇,應該是他要狠狠甩掉她,不該是她先撇開他不嫁!

他忘我的直視着空蕩蕩的椅子,直到一個撓門板的聲音響起。

他朝門看過去,不意外又見到撓門要出去的雪兒。

他想也沒想的走過去,彎下身一把將它撈起,轉身回到桌前坐下,但沒像前幾日那樣將它放到桌上,而是將它抱在懷裏。

此刻是亥時,雪兒並非真雪兒,樊芷瑜好無奈,她不是沒想過再到月老廟求求月老收回這特殊技能,但她身邊暗衛那麼多,無法偷偷摸摸去;若是明著來嘛……她到城中的次數變多,認識她的老百姓也愈來愈多,外頭已盛傳夏天擎將是她的夫婿,她若再進月老廟,是想引起多少閨女的憤恨啊?

這月老廟是去不得了,但每晚變身成雪兒,還不得不到這裏報到,她好無言。

他的手無意識的拍撫着她的頭,她頓時收了心緒屏住氣息,一顆小心臟撲通狂跳,這樣下去不成,她扭動身體想離開,但他不放,揉揉她的頭安撫。

她看着那寬厚的大掌,她不曾張口咬人,要咬嗎?不成,咬了不就真的成雪兒了?於是她抬起右爪碰碰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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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賴婚不出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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