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人人都說皇帝偏愛靖王,給他足夠的權勢與兵力,倘若他有心那個位置,舉事並非難事,唯有他心底明白,皇帝給的不過是種試探——測試自己有沒有野心,想不想取而代之?試探他是不是全然地忠心,誓死效忠皇帝。

微微的失望,微微的……傷心……

從小,他一直想要父親、母親,想要一個家,但他們都給不起……沒關係,不難過,現在他有綺年了,她會給他做糖,把他酸酸的心變得甜蜜。

皇帝聞言大怒,「誰那麼大的膽子?!」

衛翔儇沒有回答問話,只是平鋪直敘地說著,「這五年當中,寧王殿下十數次遭到刺客劫殺,六次受到意外波及,並且每次查到最後都會查到同一個方向。

「更有趣的是,即便在自己的王府里也不平靜,皇上可曾想過,為何寧王殿下與臣成親多年卻始終無所出?」

一句問話問得皇帝啞口無言,他們的王妃是葛皇后親手挑的,莫非……「把話說清楚!」

衛翔儇轉身揮手,讓侍衛把刺客架出去。

大門關上,他雙膝跪地,啞聲道:「寧王無意奪嫡之爭,一心為國盡忠、為皇上盡孝,只是身分擺在那裡,行事氣度、聰明才智明擺在那裡,誰能不思慮?

「寧王殿下性情像極了皇上,以後百姓為子姓為子女、以天下為已任,可是為百姓喉舌,便會壞了某些人的好事,一次、兩次,人家能不怨慰、能不下套使計謀?不鏟掉擋路的石頭,車子怎能行走順利?

「這些年,葛相一黨出過多少事,哪次皇上不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臣明白,寧王殿下更明白,這是君臣情深,這是皇帝仁慈,對舊臣於心不忍。因此皇上下了明令,就算有臣子認為懲罰太輕,寧王殿下也從不置一詞,直到……」

「直到什麼?」

「半年前,寧王殿下再度被刺,傷口不深,但劍上喂毒,中了此毒每月里必有幾天會發燒、下痢,癥狀類似傷寒,三個月內將會病重身亡。

「幸而殿下身邊謀士精通藥理,發現傷口不對勁,擠出膿血,驗出毒物,開出解毒藥物,外敷內服,整整花了四個月才將此毒拔除。

「而服藥期間,即使行房也無法孕育子女,但,寧王妃卻懷上孩子……」

聞言,皇帝倒抽口氣,這、這是……混亂皇室血脈!

皇帝氣得雙手顫抖,咬牙怒問:「孩子是誰的?」

「寧王妃每月到承惠寺禮佛,小住三、五日,葛嘉禎亦對佛事上心。」葛嘉禎是葛興儒的嫡孫,葛從升的嫡子。

真是好盤算吶,倘若衛翔祺被他們得手,日後能登基為帝的只有兩個,一個是葛興儒的外孫衛翔廷,一個是曾孫文珈玥之子,這天下到底是衛家的還是葛氏的?

衛翔儇低頭,嘴角噙起冷笑,這次終於觸到皇帝的逆鱗?終於讓葛氏一族再無翻身之機?

「翔祺他……」

「稟皇上,在寧王妃確診有孕之後,寧王殿下的飯食中被下了絕育葯,往後再無子嗣。」

「該死!」皇帝雷霆震怒。

「皇上莫急,多年前,寧王殿下發現王妃與葛嘉禎過從甚密之後,便已在外做下安排,如今殿下已有幾位子女。」孟可溪肚子里那個她總說是女兒,雖然還未生下,就當是位小千金吧。

這是大哥堅持的,其實他並沒有吃下絕育葯,生育無虞,他只想逼迫皇上接納孟可溪,並且杜絕皇帝塞人。

衛翔儇的話讓皇帝鬆口氣,幸好沒讓葛氏一族得逞。

想著衛翔祺、衛翔儇,皇帝想到自己的後宮佳麗三千人,竟除了葛皇后,誰的肚皮也不見動靜,目光瞬間轉為凌厲,果然……葛皇後知道了,知道翔儇是他的兒子。

所以斷他的後宮子嗣,給翔祺下絕育葯,也讓翔儇生不出孩子,葛家這是要斷絕衛氏一族吶!

皇帝沒有多說其他,但黯淡的眸子里有一道銳光轉過。「翔祺傷得怎樣?」

「皇上放心,寧王殿下傷得不重,現有三名太醫守在屋裡,只是微臣不想讓寧王妃和夏側妃進屋,生怕……」衛翔儇頓了頓,再開口,「微臣自作主張,誇大寧王殿下的傷勢,讓皇上受驚了。」

皇帝冷笑,現在宮裡怕是上上下下全傳透了,葛皇后肯定開心無比。

「不怪你,你做得很好。前些日子有御史上書,葛從升魚肉百姓、強搶民女,你替朕到盧州查查。」

葛從升的劣跡何止是魚肉百姓、強搶民女?衛翔儇面上不露,心頭卻樂得開花,看來皇帝終於下定決心要剷除葛氏一族。

眼底微亮,衛翔儇提醒自己,得找個時間向「為民伸張正義」的崔御史道個謝。

別小看崔御史上書,眼看子孫——出包,葛興儒依然屹立不搖,可見葛相深得聖心,在這種情況下還敢拿針戳葛氏一族的可不多見。

「稟皇上,葛氏勢力龎大、盤根錯節,若大張旗鼓,定查不出個子丑寅卯。」

這話又扎在皇帝心窩子上了,勢力龐大、盤根錯節?這天底下的勢力都是皇帝的,關葛氏一族什麼事?

皇帝表情依舊,然而可看得出眼底冒出熊熊烈焰。「你想怎麼做?」

「微臣想以照顧寧王殿下為由,搬進寧王府,再暗中離開京城,前往盧州,待證據搜集齊全,把人捉拿了,皇上再大張旗鼓,令微臣出京捉拿葛從升。」

搬進寧王府?這是防著靖王妃,怕她進宮泄漏大事?好,非常好,一個個都是葛氏的好子孫。「你考慮周詳,就照你所說的辦。」

「微臣遵旨。」

皇帝滿意地看著這個兒子,衛翔儇聰明懂事知進退,長得像他母親,她是他這輩子最心儀、也最放不下的女子,他不後悔當年的錯誤,只是……為了天家名聲,他無法認下衛翔儇。

「翔儇,陪朕去看看翔祺吧!」

「是。」衛翔儇躬身退到皇帝身後。

看著皇帝的背影,衛翔儇微皺眉心,他始終無法釐清對這位父親的感覺。

【第十六章葛氏一族倒定了】

娘家傳話,說葛老太爺身子不舒服。

照理說,袓父有恙,葛嘉琳應該立刻回娘家探望,但她不過是個小小庶女,湊什麼熱鬧呢?早在嫁進靖王府時,她就明白自己是葛家的棄子,圖的不過是她在娘家需要時,可以從背後捅靖王一刀,她又不是傻子,怎會自毀前途?

身體有恙?說穿了不過是崔御史的筆挑上二叔父,這才要召她回去,問問王爺的動靜。也該讓二房吃點苦頭,免得處處打壓大房。

至於王爺的動靜?她怎麼會知道呢,就是要問也得問問待春院那位吧!

想起顧綺年,她滿嘴苦澀,像是誰掐住她的鼻子,迫她喝下一碗燙舌葯似的,那股苦味兒從嘴裡一路蔓延到胸口,然後停在胃裡,壓著、堵著、積著,隱隱地疼痛著,讓她夜裡難眠,心頭難靜,一把火燒得她越來越浮躁。

眼底浮起濃濃的一圈墨黑,唇上乾涸龜裂,她必須藉由打罵下人才能透口氣。

既然知道張柔兒只是王爺扯的大旗,她就不客氣了。

前天,她尋了點事兒,狠打張柔兒二十大板,聽說人到現在還燒著呢,能不能熬過這次端看她的命,誰讓她跟自已叫板作對。

葛嘉琳咬牙暗恨,還以為王爺為張柔兒心疼,刻意讓唐管事來敲打自己,原來是想轉移她的心思呢,好讓顧綺年在待春院里過上安穩日子,是不是等她把王府上下的女人全數收拾妥當,爺才讓顧綺年大搖大擺登場?

他捨不得顧綺年傷神,卻讓她雙手沾血,這份疼惜可是頭一份兒。

她把待春院里的景況摸清楚了,蓋新房、立新門、買新人、開新鋪……連夫子都請進門了,人家在那兒出出入入、自由自在得很,哪像她,挺著背、咬著牙,為王府名聲門面著想,再不痛快也得咬牙和血吞。

都說她心腸硬、手段狠,袓父曾說,若她是男兒定能做出一番事業,可惜她是女子,只能在後院翻雲覆雨。

她對袓父的話不以為然,比起葛嘉為、葛嘉禎,她半點不輸,除了在後院,她還能做更多的事。

淡然一笑,很快,很快王爺就會明白自己對他多有用!

至於目前,她該做的事是……顧綺年……

顧綺年伸伸懶腰,看一眼伏在案上練字的春天、夏天,笑得看不見眼睛了,他們越長越好、越大越帥,她養得很有成就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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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運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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