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顧姑娘說可惜,有酥油、有牛奶,要是再有個烤爐,就能做更多好吃的點心,要不……爺,我找人給顧姑娘砌個烤爐,您覺得呢?」他問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主子發現,他身在曹營心在漢。

衛翔儇恨恨地覷他一眼,要完奴婢要烤爐,要不要再送兩個小廝、一批護衛?莫離到這裡養膘,他來這裡養老?

是不是要把他的顧姑娘當皇後娘娘供起來?「你是不是忘記,自己的任務是什麼?」

衛左心頭一震,卑躬屈膝地巴結討好,笑到沒風骨。「屬下記得的,半點都不敢忘。」

「是嗎?」

「絕對是、篤定是,十成十的是。」他只差沒舉雙手賭咒發誓。

衛翔儇這才滿意地把兩個饅頭吃光,一躍,跳下屋頂。

他轉到後院,看一眼莫離天天翻的那道牆,撇撇嘴,第一次覺得這道牆不順眼……提氣,縱身越過。

衛翔儇一進福滿樓,許掌柜便發現他,立刻迎上前。

「主子,寧王爺已經到了。」

他點點頭,轉身上樓。

許掌柜連忙跟上,邊走邊說:「主子若是再見到莫離姑娘,能不能請她再賣幾張食單給咱們?價錢好談。」

衛翔儇停下腳步,旋身問:「那兩道菜賣得很好?」

「何止是好,外頭不少人在討論呢,不只京里的福滿樓,其他十六家分號也賣得紅紅火火,自然,腐乳空心菜、蒜泥白肉、醋溜魚片也不差,咱們的席面已經預定到下個月,不少人都是沖著那兩道菜來的。

「再托主子傳個話,老奴找到鳳梨了,若顧姑娘能幫忙,老奴想把這道菜呈給皇上。」皇太后大壽,皇上下令京城排得上號的館子各呈上一道新菜。

雖說福滿樓名氣已是數一數二,可主子爺說要再開分號,趁著這次機會順便宣傳,豈非事半功倍?

「知道了。」衛翔儇應下話,繼續往樓上走。

廂房裡面,衛翔祺和孟可溪已經等一會兒,桌上只有茶和四色乾果。

衛翔儇吩咐,「把你剛說的幾道菜送上來。」

許掌柜笑道:「是,老奴再多配兩道菜,兩個湯?」

衛翔儇點點頭,揮手讓他下去。

「快點過來,我有事與你商量。」

衛翔祺向他招手,心情看起來很好,不過只要有孟可溪在,大哥的心情一向愉悅。

衛翔儇入座,衛翔祺把放在手邊的匣子推到他面前。

他打開匣子,裡面一排九顆藥丸子,味道微香,顏色淡黃。「這是什麼?」

「你記不記得兩個月前父皇身體不適,太醫一個個輪番上陣,湯藥喝了大半個月,始終不見功效,衛翔廷從外頭找了位神醫進宮?」

「是。」

神醫是衛翔廷的親舅舅推薦,當時他命人查神醫的底,他在江南一帶確實有幾分名氣,但用「神醫」倆字形容,未免太過。

偏偏皇帝的病硬是讓他給治好,之後他奉上五十顆「人還丹」,皇上吃下丹藥,精神奕奕,整個人年輕十歲。

「前幾天我上摺子稟告父皇,說自己困頓疲憊、梢神不濟,父皇特賞下十顆大還丹,猜猜這大還丹是續命葯,還是害命丸?」

「哥這麼說,難道是……」

「是,秦太醫證實大還丹初嘗時會精神亢奮,全身精力充沛,但服用過數十日後就會依賴成癮,一天不進,涕泗縱橫,渾身乏力,性格變得暴躁易怒,非得再進葯才能舒服。」原來,上輩子皇帝的身子突然間變得衰弱,是因為大還丹?「皇上那邊?」

「秦太醫提出的癥狀父皇都有,雖然只是輕微,卻也足以令父皇相信有人心存不軌。幸而父皇意志堅強,即使戒大還丹辛苦,卻也不是辦不到。放心,有秦太醫在旁伺候著,如今看來之前那場病,似乎生得蹊蹺。」

「大哥打算怎麼做?」

「寧王府里出出入入都有人盯著看,我不便行動,你幫個忙,請神醫喝個茶,順便請教背後指使的是哪位。」

「這次,皇上會對葛氏動手嗎?」

說到這個,衛翔祺忍不住嘆氣。「父皇始終不肯相信葛氏包藏禍心,這五年來,我們合力把葛氏一黨的齷齪事一件件儺在父皇眼前,卻……」

衛翔儇接下話,「卻只換得皇上一句,葛相識人不明。」

葛興儒是葛皇后的父親,早年擔任皇子少傅,與皇上亦師亦友,他的兒子葛從悠、葛從升還是皇上的伴讀呢。

當年奪嫡艱難,葛氏一族堅定不移地站在皇上身後,從龍之功,功不可沒,四十年的感情,多次的患難與共,皇上對葛氏與一般臣屬大不相同。

「識人不明?那些跟隨葛相的才真是識人不明。

「葛從悠假賃地、真買田,差點引起暴動一事,我以為就算不會動到葛相,葛從悠也逃不過一個死字,沒想到……」衛翔儇苦笑,他太低估葛氏一族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了。

「沒想到只是罷官,還地還田后,此事一筆勾銷。」衛翔祺連苦笑都笑不出來,可惜他們布置這麼久,卻是徒勞無功。「這次不同,即便顧念舊情,可這會兒人家算計到父皇頭上,再寬厚也不能忍吧!」

「這次的事,有沒有衛翔廷……」

衛翔祺搶下他的話,問:「你也要說衛翔廷識人不明?」

衛翔儇被堵了話,確實,不到最後關頭,他不願意動衛翔廷,但他在天真啥呢?怎麼可能沒有他的手筆,最近衛翔廷的野心是越來越明顯。他氣悶了,「連親生父親都……他哪裡來的自信,認為自己能穩坐龍椅?」

「天家無親情。」衛翔祺自嘲。

一時間衛翔儇無語,這正是他不願意成為皇子的原因,不管皇帝願不願意認下自己,他都只想當父王的孩子。

「上輩子衛翔廷確實當上皇帝了。」孟可溪插話。

「大衛亡國了嗎?」

「不知道,我只曉得當時朝野一片混亂,烽火四起,百姓苦不堪言,然後我重生了。」孟可溪望向衛翔儇,他是個外表冷酷,心卻再柔軟不過的人,他顧念兄弟親情,在乎友誼,明知道葛氏種種作為脫不了衛翔廷的影子,卻只針對葛氏一族,遲遲不肯動衛翔廷。

這樣的人不適合當皇帝,否則會像龍椅上那位一樣,雖體恤百姓、施行仁政,可他的寬厚卻養出一群碩鼠。

皇帝在這邊放賑,臣子在另一邊貪賄,戶部撥出再多的銀兩也送到不百姓跟前。

因此身為皇帝,最重要的工作不是朝政,而是御人。

比起大才幹,身為皇帝更需要目光精準、用人唯才,把正確的人擺在對的位置上,否則再有抱負也只是空話場。

「大哥想怎麼做?」

「放心,衛翔廷不動我,我便不會動他,但若是犯到我頭上,我絕不會心慈手軟。」這是最後一次,如果父皇斬斷葛氏一脈,壓下衛翔廷的野心勃勃,他可以放過衛翔廷。

「我明白。」

「翔儇,南蠻又蠢蠢欲動,朝廷打算派人南下鎮壓。」

衛翔儇問:「大哥希望我去嗎?」

「葛相倒是希望你去,但你一走,等於把京畿大營給雙手奉上,不管葛相如何強力推薦,我都會想辦法把這件事壓下。」

「可我不去誰去?劉銨?」衛翔儇不喜歡劉銨,卻不能否認他是個帶兵好手。

「父皇不會讓他去的,他進入兵部,頗得上司青睞。」

「目前幾位將軍各自領兵駐守在外,兵部那些人已經擔任多年文官,南蠻子勇武,再加上地勢天候的差異,若是大衛派不出得用的人選……」衛翔儇憂心忡忡。

「你覺得霍將軍如何?」

「霍將軍駐守邊關,北夷人怕他怕得緊,有他在,北疆才能長保太平。」

「我指的是他的兒子,霍泰平。」

霍家三代都是將軍,四年前老將軍退下,留在京中榮養,由霍將軍駐守邊關,霍夫人不畏北疆苦寒,隨丈夫前往,霍小將軍是在邊關長大的,還沒學會認字就先明白何謂戰爭。

許多人都誇霍小將軍少年英雄,青出於藍,霍老將軍也以這個孫子為榮。

這個月,霍小將軍領命到京城向皇上彙報邊關戰事,人恰好在京城。

「他才二十歲,雖跟著霍將軍打過幾場仗立下功勞,但是我不認為他能獨當一面了。」

「如果加上這些呢?」

這才是今日見面的重點,衛翔祺從懷裡掏出幾張圖紙,推到衛翔儇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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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運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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