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雲霧

既然是在海邊，晚餐自然是烤魚優先。我們幾人圍著篝火，從海里網上來了好多魚則先放在海里，用木棍插著網的一端。魚兒們還在不停的撞擊著網，試圖將其衝破，不過這也是徒勞而已，只能激起無數浪花。

被木棒貫穿的魚在篝火的熏烤下發出「啪啪啪」的聲響，為使魚受熱均勻，我不停的轉著木棒。轉著轉著，眼前篝火的輪框漸漸模糊起來，我眼前不再是黑夜背景下的旺盛的火焰，而是黑、白、紅三色組成的色彩單調、邊界模糊的畫卷。

「嘿，特洛德，你的魚再烤可就焦了。」

特洛德身體抽動了下，這才回過神來，看向眼前的烤魚已經有點淡淡的發黑了，而他旁邊的洛伊則傻笑的看著我。

「怎麼了，你不吃可給我吃。」洛伊又把頭伸近了一點。

「誰要給你，快回去。」特洛德好不容易才把他的頭推回去，然後品嘗了我的美味。一股淡淡的鹹味不能掩蓋魚的鮮香，而且與其結合起來更是達到了微妙的平衡點，除了我烤的有點過火之外，其他都非常的好。

特洛德和洛伊他們邊吃著烤魚邊胡鬧，轉眼晚飯時間便過去了。其間他雖然跟著他們有說有笑，但是心裡有個結始終不能解開，所以他並沒有感覺到很開心。那些笑容，說成為了使他們不擔心他，能盡情的享受這段快樂時光而裝出來的更為貼切吧。

喧囂過後，他獨自走在沙灘上，享受著宜人的海風。向上看去，天上的明月漸漸被雲遮住，只能看到一個大體形狀，從那裡透露出朦朧的月光，特洛德望著那輪月亮，卻不知不覺看入了迷。

「在想什麼呢？」特洛德被文森特叫醒，文森特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已經站在我的身側了，看來我剛才也是太入神了。

特洛德淡淡一笑，「其實也沒什麼，要說的話，就是他。」他把腰上別著的魯格P08甩了出去，那黑色的槍身，在月光下很是迷人，從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掉到了沙灘上。

「你要幹什麼？」文森特向著沙灘上的P08撲了過去，連忙撿起了P08，用手快速的把上面的沙子拂掉，然後對著扳機處猛吹了好幾口氣。

「這麼精細的好東西，你竟然把他丟到沙子上，就不怕進沙子卡住么？難道你的腦子裡進沙子了么？」文森特帶著驚訝的表情質問著特他。

特洛德蹲下看著沙子說道：「我現在可不是怕他卡殼，而是怕我自己卡殼。」

「你說什麼？我不太明白。」他在特洛德身邊蹲下來，獃獃的望著我。

「我就怕我握著它，卻不能按下扳機。」特洛德看著他疑惑的表情，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我現在是車長，我只需指揮我的車組攻擊敵人就好，不必我親自下手。但是，倘若有一天，我要是拿著這個，去瞄準一個活生生的人，我懷疑我還是不是能扣下我的扳機。」

文森特聽到這裡，面露難色，淡淡的說道：「不是誰都有這個勇氣的，不，把剝奪他人性命這件事說成勇氣可能不恰如其分，說成決心應該更貼切一些。」

「決心？懷著那樣的東西，就能無情的奪取他人的生命嗎？難道你的心裡不曾對殺人有一絲悔意么？」這句話特洛德近乎是喊出來的。

沉默，在他說完那句話后，文森特和特洛德都陷入了沉默。特洛德懷疑是不是我說錯了話，就在他正在考慮怎麼打破這個僵局的時候。

文森特看著天上的月亮淡淡的說道：「如果你不動手，他就會殺了你。」他說的話和他的表情極不相稱。

「那又怎麼樣，既然上了戰場，我就沒怕過死。」特洛德堅定的說道，他看著文森特，不過文森特卻不為所動。

文森特慢慢吐出一句話：「那麼，如果你倒下了呢？」

特洛德還未回答他，他就接了下去：「你當然不會怎麼樣。你會得到你應得的榮譽，會得到比你生前更多的榮譽。」文森特轉過臉來，面色認真的繼續說道：「但是，你不要忘了，他們擊敗了你、擊敗我們，就會踐踏我們的家園，把你的、我們的珍視的所守護的東西破壞殆盡。」

他站了起來，看向北方，那裡是我們的「家」，他語氣堅定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如果有一天，有人膽敢侵犯我的家園，我就會用生命守護他。」

特洛德仰視著他，月亮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雲霧後面出來了，在文森特背後放著它耀眼的光輝，而以此為背景的文森特在那個瞬間的樣子卻也讓他看呆了。

「你到底是誰？」特洛德下意識的輕輕問道，他的視線中文森特的樣子似乎發生了變化，具體是什麼，特洛德也不知道。

「我就是我啦，你真是暈了呢。」他低下身，摟著我，在我耳邊低聲道：「不要想那麼多，現在就放鬆吧，放鬆！」

他說道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忽然文森特直接把特洛德拽了起來，因為太過突然，他險些跌倒，然後文森特就拉著特洛德就跑向遠處的一塊礁石。

「從那裡看月亮應該不錯呢，而且......」他晃了晃手裡的東西——一個鋼製水壺在月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輝。「我可從納特爾那裡要來了點好東西。」

這時特洛德才回過神來，看著那塊礁石說道：「等等，那塊石頭不是今天下午的那個......」

他還沒說完就被文森特打斷了：「你再說下去我可是要扁你咯。現在，閉上你的嘴，跟我來。」他用力拽著特洛德的胳膊往前跑著，貌似根本沒有想過給他反駁的機會。

那晚，特洛德喝的爛醉，至於文森特，也應該差不多。至於後來怎樣回的集結地，我更是一概不知。

第二天早上，被問道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些什麼的時候，他倆不約而同的看向對方，然後哈哈大笑，異口同聲的答道：「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