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特例
正在新生軍訓的時候,幾乎整個學校都充斥著訓練的哨聲,就連禮堂周圍也聚集了幾個小隊伍。
許田身高並不算矮,但和班上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比起來還是低了一些。
又因為班上的女生很少,一排都戰不滿,白白凈凈的許田就被教官欽點到了第一排,綴在了最後面。
小傢伙站在一群女生里十分扎眼,踢起正步來一板一眼,深得教官歡心,每走兩步就會指著許田給他們當教材。
「你們看看許田!人雖然長得白,人不怕曬!雖然比姑娘還好看,但腰桿挺得直......笑!再笑,你以為你的大白牙很好看?再笑就讓你笑十分鐘!」
許田臉上發燙,注意到大家投過來的目光,更加認真了,身後卻傳來了一陣驚呼聲,還夾雜著女生們刻意壓低、有些尖細的聲音,「好可愛的狗狗」、「這是小泰迪吧」。
許田不敢回頭看,好不容易等走到盡頭轉身,迎面就看到一隻小白狗撒丫子朝他跑了過來,身上的白色捲毛一起一伏,黑眼珠賊亮。
是昨天那隻小狗?
教官還在對面看著,許田只能愣愣地充當標杆。
小白狗見許田沒有理它,絲毫沒有氣餒地開始扒拉他的褲腿,翻來覆去地賣萌,瞪著水汪汪的眼睛汪汪地沖他叫,時不時還用小屁股來蹭他。
每做一個動作,就會引來周圍的一陣讚歎。
許田悄悄看了一眼教官的方向,看到對方已經朝自己走了過來,緊張得渾身冒汗。
「這是你的狗?」
「報告教官,不是。」
教官又看了看許田腳邊的小狗:「把他送出去,這裡人多,別給它踩了。」
「是。」
許田連忙彎下腰把小狗抱起來,快速離開訓練場,身後還傳來教官的訓斥聲:「看什麼看?羨慕?你看,只要正步走得好,連小狗都喜歡!」
抱著小狗來到禮堂後方,許田將帽子脫下來扇了扇風,又摸了摸小狗柔軟的毛,看到上面已經沾上了一些灰塵,肚子也餓得扁扁的。
「你沒有回家嗎?沒吃飯?」
他摸了摸口袋,又抱著小狗去買了火腿腸,坐在台階上喂它。
九月份天氣還有些熱,許田在太陽下站了一個多小時,頭髮都被汗打濕了,濕漉漉地黏在額頭上,臉上還有太陽曬出來的紅暈。
一根火腿腸很快就被吃完了,許田拉了拉衣服準備站起來,突然聽到一個有些熟悉的低沉男聲在身後冒出來:「四季豆?」
許田猛地轉過身,看到駱紹鈞就站在距離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手裡拿著西裝外套,微微皺起眉,嚇得許田迅速站了起來。
駱紹鈞看了他一眼,眉心的褶皺散開了,微微挑起了嘴角。
「沒想到又見面了,學弟。」
「駱、駱學長。」
駱紹鈞在他的上方,許田只能微微抬頭看著他。
駱紹鈞的目光在他從衣領中露出的皮膚掃過,招了招手。
「過來。」
許田一愣,他是在叫自己過去?
駱紹鈞還保持著招手的動作,許田抿了抿嘴,抬腳剛走出一步,突然看到一個白眼從眼角劃過,那隻白色小泰迪炮彈似的衝到駱紹鈞面前。
駱紹鈞彎下腰摸了摸它的頭,小白狗立刻歡快地翻身躺在地上,露出白肚皮求摸摸。
駱紹鈞體貼地給它摸了兩下。
「你給他餵過吃的了?」
許田腦海中嗡嗡作響,沒想到對方竟然是在叫狗,太丟臉了。
「只餵了火腿腸。」
駱紹鈞抬頭對他笑了一下,似乎根本沒有到他的窘迫。「四季豆很喜歡你。」
許田盯著駱紹鈞腳邊的白糰子,想了想認真道:「昨天,我看到有一個人要抓......四季豆。」
「你救了它?」
許田點了點頭,一想起昨天把一隻小狗救出魔掌心情就好起來。
駱紹鈞單手抱著四季豆站起來。「既然是你救了它,我應該請你吃飯謝謝你。」
許田嚇得微微後退了半步,連忙擺手。「不用,不用。」
駱紹鈞人高腿長,兩步就跨到了他面前。
「你不喜歡我了?」
啊?這句話是這麼用的嗎?
許田漲紅著臉,絞盡腦汁,半晌才說:「我還要、還要軍訓。」
駱紹鈞不甚在意地笑起來,將手貼在他的額頭上撫了一下。
「沒關係,我和你們輔導員認識,她會同意的。」
許田微微歪了頭。「特殊關係?」
駱紹鈞臉上的笑容迅速擴大,伸手去拉他。「算是吧,走。」
許田被他拉著走了幾步,慢慢停下了腳步。
「我還是不去了,教官還等著我回去軍訓。」說完,他朝駱紹鈞微微鞠躬,轉身就跑了。
駱紹鈞抱在四季豆站在原地,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懊惱。
「嘖,就這麼明顯嗎?連這麼單純的小綿羊都看出來了?」
懷裡的四季豆汪汪了兩聲,似乎在附和他的話。
駱紹鈞拿出手機給郝帥發去了一個消息:「聽說你昨天對四季豆動粗了?」
正在努力工作的郝帥瞬間打了一個噴嚏,拿出手機一看,迅速朝辦公室另外幾人看去,究竟是誰打了小報告?
許田一路快走回到訓練場,剛好碰到休息時間,蔡斌他們坐在樹蔭下面朝他招了招手讓他過去。
等他一靠近,蔡斌一把將他拉了下來坐在自己身邊。「剛才那隻小狗是怎麼回事?真不是你的狗?」
蔡斌身上有些熱,許田微微拉開了一些距離。「不是。」
蔡斌撇撇嘴。「你倒是舒服,借著送狗出去休息了半個小時,教官剛才念了你好幾遍,說你一定是跑到宿舍睡覺去了,差點讓人去逮你。」
許田朝教官那邊看了一眼,教官坐得筆直,因為年紀比他們大不了多少,平時休息的時候也會和其他人插科打諢。
果然看到對方正盯著他,許田連忙收回了目光,努力地解釋:「四季豆餓了,我喂他吃東西。」
「四季豆?怎麼會取這樣的名字?」
許田笑了笑,帶出臉頰上的一個小漩渦。
「嗯,挺可愛的。」
接下來的訓練中教官果然對他更加嚴格了一些,一天訓練下來,幾個人都差點站不起來,第二天還要拖著酸軟的雙腿繼續訓練,不過所有人都是這樣,大家都是男人,也不會有怨言。
幾個女生在太陽最熱的時候被特許到樹蔭下休息,剩下的二十多人全部在太陽下站軍姿。
教官甩了甩手中的皮帶。
「是不是也想去休息?你們都是男人,是男人就要流血!流汗!」
蔡斌突然小聲地回了一句:「我還不是男人呢。」
他的聲音很小,但還是被耳尖的教官聽到了,轉過頭不滿地瞪著他。「不是男人你是什麼?女人嘛?」
蔡斌挺直了身體道:「報告教官,按道理來講,我還是個男孩呢。」
周圍幾個人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哄然笑起來。教官也被氣笑了,指著許田道:「你看看人家,長得比姑娘白凈,什麼時候抱怨過一句?你長得跟熊似的,還男孩?臭不要臉!」
說完還不解氣地用皮帶抽了他一下。
周圍的人笑得更歡了,許田皺著眉喊了一聲報告。
教官收起皮帶看著他。「怎麼了?」
許田被他剛才用皮帶抽蔡斌的那兩下嚇了一跳,但肚子是在是太疼了,白著臉道:「教官,我肚子疼。」
教官打量了他一會兒,大赦般說道:「行,你去醫務室看看,待會兒就不用過來了,下午再來。」
周圍的人頓時一陣哀嚎,直呼教官不公平。
教官冷冷地甩了甩手裡的皮帶,抽得啪啪作響。
「有本事你們也長這麼好看,別說是休息,就算你不來都行。」
許田匆匆道了謝,捂著肚子往醫務室走去,一邊思考著究竟是怎麼回事,明明出門之前都還好好的,怎麼突然疼得像是有根錐子在肚子里翻滾似的,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