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初一
「你到底怎麼了？」朝陽有些擔心的看著她，「怎麼臉色這麼蒼白，是我的葯分量下的太重了嗎？」
初一抬起頭來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看到朝陽滿臉的關懷之色，頓了頓，嘴唇微微顫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沒事，」初一想到了什麼一般，接著說道，「身上的痕迹我已經習慣了，不必再費心去掉。」
「無妨，」朝陽笑了笑說道：「反正也是順便而已，不礙事。」
初一閉上眼睛，復又睜開。
「你喜歡就好，」等她身體好的差不多的時候趁早離開這裡便是，她不想將朝陽牽扯進江湖是非之中，還是離她遠遠的才好。
只不過，感覺到某個部位微微的疼痛，初一垂下眸子，還是，捨不得啊……
「你先泡著，乾淨衣裳在旁邊，我先去外面研究一下藥材。」朝陽摸了摸初一的腦袋，看了看碗里的飯，初一已經吃了大半，想來也應該不餓。
「好」初一抬起眸子看向她，墨色的眸子里慢慢都是朝陽的身影。
朝陽端著托盤離開房子，初一的神色一僵，隨後，慢慢的恢復鎮定。
「外面情況怎麼樣了？」朝陽翻曬著手裡的藥材，一邊時不時的仍一兩根給繞著她飛的翠花。
翠花張嘴接過藥材，嘰嘰喳喳的說了半天。
「果然不出我所料，」朝陽自言自語的說道，「蘭卻現在恐怕已是非常著急，所以當日圍攻他的人才一個不留全部滅口。」
「在無名谷上面守了這麼長時間還不肯離去，」朝陽將需要的藥材放到一邊的小小葯框中，「不錯。」
「只不過，這還不夠。」朝陽終於將自己需要的藥材整理完畢，「這還遠遠不夠。」
翠花親熱的在朝陽臉上啄了啄，「好了，」朝陽起身往藥房的位置走去，「我知道了，會儘快出去的。」
翠花討好的在朝陽面前轉著圈圈。
「現在不行，現在還不能進去。」朝陽將手裡的藥材清洗乾淨，「等初一出來了就好了。」
她要煎的這份藥方極為麻煩，要一刻不停的守在葯爐旁邊，索性朝陽也沒有其他的事要做，守在這裡，等葯煎好之後初一也該泡完了。
「現在感覺如何？」朝陽端著一碗葯出來的時候初一剛好泡完今日的葯浴。
「很好，」泡到後來，雖然初一心裡想的東西太多，但是藥效還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的。
「再過幾日便好，」朝陽將手裡的葯碗遞給她。
初一接過葯碗一飲而盡，朝陽也按照慣例將新的甜點遞給她。之前沒有覺得什麼，只是現在想來覺得有些彆扭。
「喜歡的話我明日再給你做一些新的樣式，」朝陽彷彿絲毫沒有看出初一的彆扭一般，「好了，我去做今日的晚飯。」
留下初一一個人對著她的背影，手裡捏著朝陽剛剛遞給她的糕點，久久靜默不語。
葯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初一除了覺得自己身上的傷好的越來越快，更覺得自己身上的傷痕越來越淡，只是慶幸的是到了後來朝陽的注意力沒有在放在她的前面的傷口上。
這讓初一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畢竟隨著她身上的痕迹越來越淺，胸前的那個胎記看上去越來越明顯，初一也想過是不是自己只是胎記長得比較相像而已，只是某一次朝陽切菜的時候不小心切到了自己的手指，當時初一就在她身邊，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初一試了一下。
結果當然是相融在了一起，初一已經忘了自己當時是什麼樣的感覺，只是，在心情複雜的同時，竟也感到了絲絲慶幸。
朝陽所找的那個孩子還活著，活著。
自己也是時候該離開了，這般安定的生活彷彿是偷來的一般，悠閑之餘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而現在，是時候該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
於是，在晚飯時分，初一就向朝陽提起了這一點。
朝陽的語氣表情明明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初一短短的幾句話都說的磕磕盼盼，連眸子都是垂著看向桌子。
「也是，」朝陽若有所思的說道，「你的傷口也好的差不多，我想著你也是有事需要去辦。」
「我明日就離開。」初一垂下眸子，盡量語氣如常的說道。
「好，」朝陽很是痛快的答應了下來，「我替你準備一些傷葯你可以用，明日我再引你出谷。」
之前朝陽就告訴過初一，這偌大的無名谷的外圍機關遍布，若是沒有熟知其中奧秘的人帶領怕是根本就走不出去。
「若是，若是在外面尋到了她，」朝陽目光灼灼的看著初一，「一定記得給我傳個信，就說，就說我很想她、」
初一突然有些不敢看朝陽的眼睛，若是這樣琉璃一般的眼裡沒有了淺淺的笑意而是覆滿了悲傷，她又當如何？
這一刻，想告訴朝陽真相的心情越來越強烈，只是，初一卻生生的忍了下來。
她要忍住，不能，不能將朝陽卷進是非之中！
只是，初一最終應了下來。
初一晚上沒有睡，躺在房頂看著漫天的星光，看著朝陽屋裡的燈一晚上都沒有歇。
看著窗戶上朝陽的身影透過燈光傳了過來，初一突然感覺到了一瞬間的迷茫，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
朝陽一直忙到後半夜屋裡的燈才暗了下去，初一就在房頂上坐了整整一夜。
等到天邊的雲朵已經染上了淡淡的紅暈的時候初一才一躍從屋頂上跳了下去回到自己的房間。
等到初一看到成果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大包的藥品，初一嘴角微抽，最終在朝陽殷切的眼神下還是收下了這一堆東西。
反正收下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初一這樣安慰自己，早晚都是要用的。
「跟緊我，」朝陽說了這句話之後還嫌不夠，緊緊的攥住初一的手，拉著她往樹林外走去。
初一一時不察被她拉住，但是隨即發現自己居然對朝陽全然起不來防備之心，不由得又靜默了下來。
到底是…………
察覺到了初一的動作，朝陽心情很好的勾了勾唇角。
「你自己小心便是，」朝陽將初一送到了樹林的邊緣，「這裡出去便是璃國境內，那裡民風剽悍，你自己小心些便是。」
璃國？初一微微皺眉，也是，無名谷本就在璃國和渭國之間，方才她和朝陽又走了許久的路，現在在璃國境內也不足為奇，只是這樣一來，回到渭國便有些麻煩。
好在她們蘭閣在璃國的勢力也不算弱……
初一就這樣拎著朝陽給她準備的一包袱的葯離開，等到自己走了好久的路，初一終究是忍不住回了頭。
朝陽的身影已經變成了小小的黑點，早已看不真切。但是她就一直站在那裡，一直站著。
初一狠下心來，既已不能回頭，何必挂念，徒增傷感罷了。
直到看不見初一的身影，朝陽面上掛著的笑意才漸漸的散去，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聲飄落在空中。
她也知道這孩子不會輕易在她面前承認自己的身份，只不過自己親身經歷這些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疼。
「走吧，」朝陽轉過身去，翠花在她身邊嘰嘰喳喳的叫著，「我們也該去干正事了。」
一輪薄日掛在天際，朝陽的身影在日光下慢慢的變得單薄，直至透明。
樹林外，初一一出去就換上了易容，她的易容之術還是閣里的洛大夫教導自己的，她只會一種，易容成最簡單最普通的的樣貌，這樣也不宜被人察覺。
只是她目前身上穿的還是朝陽的衣裳，自然是要先去換上一身最簡單最樸素的男裝，朝陽給她的衣裳她頓了頓還是沒有扔掉。
還是留著吧，若是朝陽知道自己將她的衣裳扔了的話，說不定會生氣。雖然從未見過朝陽生氣的樣子，只是初一的直覺告訴她，若是朝陽真的生起氣來的話，肯定是分外可怕。
而且，初一也不想見到朝陽生氣的樣子，向朝陽那樣的女子，合該如同閑雲野鶴一般一生喜樂無憂。
隱了自己的面容，初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附近的茶館探聽消息，她不能確定在璃國的蘭閣之人是否背叛，要知道，她這次的重傷，正是拜一位蘭閣之人所賜，若是按他的說法，蘭閣中應該還有叛徒。
形勢未明，她也不能輕易以身犯險。
找到一家最大的茶館，初一隱去周身的冷意，不著痕迹的走了進去，點了一壺茶坐在大廳里。
順便點了幾盤小菜，初一看上去是在吃菜，只是心神全放在周邊人的談話上頭，聽到周邊人談到了蘭閣，自是更加的全神貫注。
然而，正在此時，初一的眼角卻瞥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見到她也是微微一頓，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向她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