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落幕

「柏姆……我回來了。」

從遠方走來的npc長發及腰，藍眸如湖，一身白袍勾勒出他修長挺拔的身姿，若隱若現的顯露出他白嫩的小腿,夕陽的餘暉撫上他線條柔和的臉龐,一寸一寸的描繪出他精緻絕倫的五官。

他就這樣一步又一步的走來，越過花草樹木,踏着微風，盈滿暖光的眼眸只倒映下了一個人的身影,再無其他。

［柏特萊姆］的內心忽然有酸澀的情緒膨脹開來，然後猛地炸開——他大步跑向［阿多尼斯］,伸手緊緊擁住了npc的腰,如雷的心跳因為這舉動稍微平緩了下來。

「想你。」

他低下頭在［阿多尼斯］的耳邊呢喃，低低的嗓音帶着磁性，就像是大提琴般深沉好聽，又蘊含了春風拂面的溫柔。

「見到你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好想你。」

他對自己的說辭做了些許補充。

［阿多尼斯］：……我難道不是只走了一小時嗎……？【突然懵逼.jpg】

「柏姆？」一臉茫然的［阿多尼斯］伸手拍了拍［柏特萊姆］的狗頭,安撫性的回抱住了他,「乖,是發生什麼了嗎？突然說這種話。」

「……我只是想撩你一下。」［柏特萊姆］半瞌上眸子,輕輕挑起唇角笑了笑，「沒想到多尼居然那麼正經的問我是不是發生了啥……啊，沒看見多尼臉紅的樣子真遺憾呢。」

擁抱着他的［阿多尼斯］看不見他眼睫遮掩下的晦澀眸光，卻能感受到他莫名低落下去的情緒。

「你可以再說一次，我會好好配合的！」［阿多尼斯］踮起腳親昵的吻了吻［柏特萊姆］的面頰，蔚藍如海的眸子微微彎起，裏面破碎的星光在緩緩流淌，「所以不要難過啊……真是的，剛剛安慰完爸爸，柏姆就又不開心了。」

「你們是約好了一個接着一個的鬧小情緒嗎？」

他的笑意隨着話語漸漸增大，微露的皓齒與殷紅的唇瓣相映襯，讓他美得恍若神袛的面容添了幾分明艷——他寵溺的捏了捏［柏特萊姆］的臉頰，又在自己捏過的地方小小的咬了一口。

「來，美人笑一個給我看看。」

［柏特萊姆］：……【我可能看見了假多尼.jpg】

「我沒有不開心。」

［柏特萊姆］神色無奈的摸了摸［阿多尼斯］絲綢般柔順光滑的銀髮。

「騙子。」［阿多尼斯］挑了挑眉，眼眸半眯，唇角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正常狀態下的柏姆，在我咬你的時候就該饑渴的撲上來了。」

「說吧，一個人在亂糾結什麼。」

［阿多尼斯］揪住［柏特萊姆］的耳朵向外扯了扯。

饑渴撲上去的［柏特萊姆］：……講道理，多尼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難糊弄了。【心塞.jpg】

「真的沒什麼。」［柏特萊姆］纖長的眼睫微不可見的顫了顫，烏黑的眸子視線遊盪，「只是，我是人類，你是人工智能的話……果然還是會覺得……無法滿足呢。」

「所以呢。」

［阿多尼斯］隱約猜到了他的想法，垂下頭掩去了臉上的情緒。

「所以，我去找人幫忙轉成數據，也進來《VirtualReality》當npc怎麼樣……？」［柏特萊姆］說話的語氣越來越堅定，像是在傾訴的同時也在一遍遍的肯定自己的想法一樣，變得越來越的決絕，「這樣我們就能一直待在一起了。」

……

［阿多尼斯］沉默的抿了抿唇，沒有對［柏特萊姆］的提議作出回應。

「……多尼？」

「嗯。」［阿多尼斯］輕聲應了一下，然後抬起頭微微彎了彎眸子，「對不起柏姆，我不能接受你的做法。」

「……為什麼。」［柏特萊姆］愣愣的看着他，烏黑的眸中暗潮湧動，藤蔓般的苦澀與悲傷盤旋著纏繞而上，「為什麼拒絕？一直在一起不好嗎，分開的話不會感到寂寞嗎？」

「會啊。」［阿多尼斯］點了點頭，銀髮隨着這個動作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度，「但是柏姆，就這樣為一個人工智能獻出生命是不是太過……嗯，感情用事了呢？」

他的眸中綴著繁星點點，櫻花般粉嫩的唇瓣張合間露出皓白的齒和殷紅的舌，眼角流泄出的溫柔像是夏日的溪水，涓涓流入［柏特萊姆］的心扉：「柏姆，你的人生還很長，還有好多的事情你都沒有做過……還有好多美麗的東西你都沒有見過，就這樣為我而死，值得嗎？」

「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我也喜歡你……所以我不希望看見你這樣輕易的放棄作為一個『人類』的權利。」

［柏特萊姆］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輕閉的眼角有晶瑩的水色一閃而過，他的眉緊蹙著，唇瓣被咬得發白。

——你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眷戀，你不明白日復一日對着冰冷的機器的感受，你不明白我和世界在無意識間劃出的隔閡……你不明白，第一次被那麼溫柔的對待，第一次被珍視的目光所籠罩的我，有多麼貪戀這種溫暖。

你不會知道，一離開你就如墜冰窟的感受。

「柏姆很寂寞嗎？」

［阿多尼斯］向前走了幾步，伸手撫了撫［柏特萊姆］緊蹙的眉。

「所以才會想要不顧一切的抓緊我。」

——［柏特萊姆］驚愕的睜開了眼。

「乖，不要難過。」［阿多尼斯］拉開了［柏特萊姆］遮住眼睛的手，然後踮腳溫柔的吻去他眼角溢出的淚滴，「柏姆，我想看看……你一直生活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所以拜託了，帶着我一起踏遍那個世界吧？」

「當然，作為回報，我也會帶柏姆踏遍VirtualReality大陸的！」

［柏特萊姆］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茫然的發現自己的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張合了幾次，話也沒能說出口，反而讓無法抑制的哽咽聲擠出了聲帶——那是壓抑得略帶尖銳，又沙啞得讓人心疼的聲音。

眼淚在眼睫顫動間落出眼眶。

「……好。」

「我帶你……踏遍我所生活的世界。」

［柏特萊姆］緊緊抱住了身姿優雅的［阿多尼斯］，抵在他肩頭的面頰上不斷有眼淚滑落，打濕了［阿多尼斯］質料柔軟的衣袍，［阿多尼斯］彎下了眉眼，唇角帶笑的摸了摸［柏特萊姆］柔軟的黑髮。

「嗯，柏姆只要聯網，就能聯繫上我了。」［阿多尼斯］半瞌下眸子，暖意和碎芒在他蔚藍色的眸中流轉，與卷翹的眼睫相互映襯。

——柏特·萊姆一直在拒絕著整個世界，和人交往也好，集體活動也好，都是他所厭惡的，沒有朋友，不和親人聯繫，不出門，只和家用機械人交流。

他明明生於世界，卻不肯和這個世界產生聯繫。

——這是［阿多尼斯］認識［柏特萊姆］那麼久以來所發現的事情。

這很奇怪不是嗎？人類本該是群居動物。

但是啊……

「感覺有點迫不及待呢，想要看柏姆生活的環境，想要和你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接受很多人很多人的祝福……」［阿多尼斯］語調輕緩的描繪著自己和［柏特萊姆］的未來，臉上一點一點的蔓上笑意。

但是啊……

我不會深究你如今這副模樣的原因，也不想糾結你對我究竟是最純摯的愛戀還是抓緊溫暖不願鬆手的本能，更不願勾起任何會使你悲傷的回憶。

［阿多尼斯］耐心的等著［柏特萊姆］平定情緒，卻沒有替［柏特萊姆］擦去臉上滑落的淚——他們不一樣，［阿多尼斯］會被擦眼淚這個舉動所安撫，而［柏特萊姆］只會感到尷尬不適。

「感覺好點了嗎？」

「……嗯。」

［柏特萊姆］從［阿多尼斯］的肩膀上抬起頭，剛哭過的眼眶還殘留着些許紅色，與烏黑的瞳孔相襯，使他的雙眸帶上了妖異的美感。

「感覺……挺好的。」

他彎起了眉眼，俊朗的面容上神色柔和。

「那我就放心了。」［阿多尼斯］低着頭掩去了所有的落寞，抬起頭時又唇邊又揚起了淡淡的笑意，「柏姆想好要帶我去哪裏了嗎？先說好，第一個地方要是不好看的話我絕對會生氣的……我生氣的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再把我打死一次？」

［柏特萊姆］頭疼的撫了撫額。

「不會啊。」［阿多尼斯］純良的眨了眨自己漂亮的眼睛，「一次怎麼夠，柏姆你越來越不怕被我打死了吧？肯定是因為打得不夠多。」

［柏特萊姆］：……行行行你好看你說什麼都行。【向阿多尼斯美貌低頭.jpg】

「噗——」

看着［柏特萊姆］瞬間僵住的表情，［阿多尼斯］頓時笑出了聲，他眉眼間所含的笑意就如同七月的花，在明媚陽光下嬌艷盛放，美得不可方物。

吶。

柏特·萊姆。

或許只是我自以為是的猜想——我覺得就這樣變成數據，你是會有遺憾的，因為你前面二十多年的生命，都蒼白單調得毫無色彩可言……命運讓你降生，一定是想要讓你看見這個世界的美麗之處。

如果你一個人看不見的話，就讓我帶你去找所有的光亮，照亮你未來的路，填滿你缺失的從前。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寂寞和對愛人的渴望的……所以，等你死後，你的整個生命就全部都屬於我了。

「柏姆……如果你和別人接觸多了，忽然喜歡上另一個人怎麼辦？」

［阿多尼斯］悶悶不樂的垂下了腦袋。

「……笨蛋嗎。」［柏特萊姆］愣了一下才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他好笑的屈指敲了敲［阿多尼斯］的額頭，「非逼我說幾句老掉牙的情話。」

「咳咳，聽好了啊……我只說一遍。」

「就算我之後會遇見形形色色的人，但他們都不是我的阿多尼斯，不是我眼前的這個長得帥氣，又特別溫柔的愛哭鬼……全世界只有一個你，所以我一生只會愛一個人。」

「柏姆……！」

阿多·愛哭鬼·尼斯的眸子幾乎是瞬間就瀰漫起了水霧，他猛地撲倒了［柏特萊姆］，然後一口咬住了玩家大大的下嘴唇，開始仔細的舔舐允吻。

反射性開始搶奪主權的［柏特萊姆］：……我家多尼真不禁撩。【滑稽.jpg】

我只愛一個人。

而再無一人。

與你命理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