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秘密

2.二 秘密

口中甜腥源源不斷地流出,又很快被一個柔軟的東西貪婪捲走。來回不斷,舔得林琅舌頭都麻了,那畜生還是不肯停下。

嗚……畜生?!林琅的意識猛地被針扎了一下,頓時一股噁心上涌,幾乎要暴跳起來。

然而失敗了。

他渾身酸軟,感覺自己好像沒骨頭了似的,癱成了一堆爛泥,別說動彈了,連眼皮都沉重得可怕,壓根睜不開眼。直到那畜生終止暴行許久,他才勉力撐開了一條縫。

自己該不會已經被吸幹了血拋屍荒野,又被一群瘋狗啃得面目全非了吧?他設想了最糟糕的結局,免得自己看到了慘狀要發瘋,結果眼神奮力聚焦的結果是……

火光躍動中,他看到了一條大腿。

那條大腿莫名的有點熟悉。

腿上那服飾那料子,還有那垂落的玉佩,刻着清晰的「林」字……那不是他的家傳玉佩嗎?他果然已經屍首分家了嗎?啊啊啊魔族果然該死!

林琅悲憤無比地大叫,結果發現自己喉嚨幹得厲害,滿腔怒火艱難地爬出齒縫,居然只發出了一聲柔弱無比的——

「嗯……」

接着頭上有個聲音漫不經心地道:「醒了?」

他沒死?林琅此時是個側躺的姿勢,拚命轉動眼珠,也只能看到旁邊那坐着的身子胸口處。那確實是自己的身體,哦,是衣服!

他費力地轉了下頭,視線上移,終於確定那身子的腦袋不是自己的,頓時胸口一塊大石落了地。

原來他並沒斷頭。這人只是穿了他的衣服。

看來自己是被人救了?很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他暫時安下心來,又細細看了那人良久——劍眉星目,英氣非凡,端的好看。尤其是那眼跟寶石似的,映着火光,其中若有星光躍動,低垂時長睫毛微顫,掩飾不住的惹人憐愛,眯起來卻又狹長如鐮月,帶着些邪氣。白玉珠潤的臉龐在兩邊鬆散的黑色長發襯托下,簡直就像自帶了柔光效果,仙氣絕倫。

哎呀呀,美色動人吶,如果不是有兩道晶瑩的水漬落下壞了風情的話。林琅盯着那喉結下了結論,莫名吞了下口水。

那人正一手抓了自己的酒壺仰頭長灌,也不顧酒水溢出,從嘴角滑到下巴,落成了一條線。再往上另一道水漬,卻是眼角流下的。那是……淚痕?

原本想吐槽對方浪費的林琅識趣地縮了縮,默不做聲地垂下眼,繼續盯那近在咫尺的大腿,把它想像成火腿。

好餓。

好渴。

酒水灑落不少在眼前,酒味卻是很淡。隱隱聽到附近潺潺水聲,林琅才想起那酒壺有些日子沒添酒了,剩的應該不到三分之一,這人難道自己兌了水?以水代酒澆愁,得有多傷心才做這自欺欺人的事啊……

正感嘆著,那人灌得越發粗狂,幾乎一半多的酒水都流出來了,濺到林琅身上,他立即下意識往外縮了縮,好像那酒水不但有毒還會傳染愁緒似的。

不不不,他只是有點冷而已。林琅努力說服自己。

他是真的冷!此處是林間,荒野露宿,又靠近水邊,旁邊那堆火不夠熱情,夜風吹來的都是冷意,更何況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衣服,腿間光溜溜……嗯?為什麼只有一件呢?

林琅的大腦「嗡」地空白了一下,得出的答案卻被一股突如其來的水流給堵了回去。

那人喝飽了撐的吧?竟把剩下的摻水酒灌給了他!

「咳咳咳!」林琅被這一嗆,反倒激出了些力氣,捂著嘴縮成一團,生怕五臟六腑也給自己咳出來。

等到咳順了,他顫微微地用胳膊撐著坐起來,一看面前的人正晃蕩那空酒壺,支起一條腿撐著,眯眼看他。

那眼神有些輕佻,又有些不屑。

「你你你,你想幹嘛!」林琅被盯得汗毛都立起來了,掙扎後退,卻被對方修長的爪子一伸,牢牢扣住了下巴。

說是爪子一點也沒錯,這手勁,換做普通人下巴早被卸下了吧?

林琅本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原則,服軟道:「英雄!雖說你救了我一命,但你把我衣服給扒了去,那是百年靈蠶絲所制,水火不侵,很值錢的,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就當是抵了救命之恩怎樣?」

他這一說話,才發覺舌頭有點痛,也不知怎麼傷的,幸好不妨礙說話。

那人挑了挑眉:「救命之恩?」

這一挑手勁更大了。

「疼疼疼!」除了那魔子,林琅就沒見過力氣這麼大的美男子,可魔子從來捨不得掐他,這人比魔子還凶!

林琅真是怕死他了,急忙道:「那那那酒壺也不同一般,是個空間寶貝,一次能裝十大缸酒呢,你你你也拿走!」

那人晃了晃酒壺,查看一番,冷笑道:「怪不得老子裝了半天也不滿!」

報復似的,那人力道繼續加重。

林琅慘叫:「要碎了要碎了!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我……的下巴!」

下巴?那人一怔,總算鬆開了。

林琅立即挪得遠遠的,要不是還沒那站起來的力氣,他早就拔腿跑了。此時只能頂着對方審視的目光,雙手捂了下巴安撫疼痛。相對於四肢軀幹,臉是他身上比較弱的部位,疼痛也明顯得多,剛才那番拿捏,恐怕淤青都有了。

他記得空間手鐲里有葯,卻不敢當着這人的面拿出來用,免得連鐲子也被搶了去,那這趟出門就真的是輸個精光了。想到精光,他頗不自在地挪了挪涼颼颼的屁股,又扯了扯衣袍下擺,只怕露了什麼尷尬處。話說……

這人以為他穿的是什麼史詩套裝嗎?居然連褻衣也給扒了!

扯著扯著,他忽然覺得這件黑色外袍雖不是自己的,卻有點眼熟。摸了半天,沒發現什麼家徽之類的標記,制式普通且簡潔,就是料子光滑得很,卻又不像是綢緞。雖輕薄,卻挺結實的樣子。

「怎麼,衣服不喜歡?」那人原本眉頭緊鎖,看着火堆不知在想什麼,被他一番舉動吸引了過來。

「我我我……你你你能不能再給件衣服?」林琅總覺得他的目光像是會吃人,被這一看,舌頭也不利索了。

那人原本目光極為淡漠,盯着他拚命掖衣角的樣,不知為何輕輕一笑,眉間的「川」字就散了,用頗為愉悅的語氣道:「不能!」

「……」林琅看着對方一身原本屬於自己的衣物,弱弱抗議:「你這是搶劫!」

「沒錯,我就是在搶劫。」那人欺身過來,兩隻手指捏住他下巴抬起來,與他近距離對視,臉上笑意逐漸發冷,「人都搶了,衣服又算什麼?」

林琅下巴還痛著,不敢掙扎,心想素不相識無冤無仇的,這人怎麼一臉怨毒的棄夫樣。該不會是前林琅惹下的桃花?

瞪了那放大在眼前的俊臉半天,他忽然「啊」的一聲驚叫往後倒去,手腳並用地驚恐爬開。

然而身體尚虛弱,手腳無力,逃不了多快,沒幾步他就被什麼東西縛住了雙腳,無情地倒拖了回去。

林琅只一看,便知又是自家那根捆仙索,先前被王承風用來捆過自己的,頓時痛恨不已:若有搶回來的機會,一定要把這坑主的繩子給燒了!

那人捏了繩子另一端,輕描淡寫地往火堆里添了幾根樹枝,道:「認出我了?」

火焰很是配合地猙獰起來,映照着那張仙……仙你妹!是邪氣十足的臉。

林琅澀然道:「大魔王。」

眼前這美男子就是先前的血魔,他怎麼就沒想到呢!難怪他渾身無力,難怪這人容貌美得不像話,難怪這黑袍有點熟悉——可不就是這魔頭的么!林琅感受着微痛的舌尖,心中懊惱。

難怪舌頭被咬了。這魔頭倒是聰明,居然找到了他身體的弱點之一,知道從他嘴上下口了!

本以為昏一下說不定醒來就能穿越回去了,誰知反而鑄成了終身遺憾——兩世初吻就這樣沒了!要知道前林琅雖然情債一堆,卻是個守本分的,跟姑娘家真的只是談情說愛,不過嘴上討討好處,連手也不曾拉過。

林琅發誓,以後再也不隨便昏過去了。初吻什麼的,就當被狗咬了!眼前要命的問題是……

血魔看中的獵物,一定會被吸干血液,斷沒有活着的道理。然而他沒死,只有一個可能:眼前這魔子是想把他當移動血庫了?

林琅臉色蒼白地蜷縮在地,看那魔子並無繼續折磨他的意思,也不逃了,乖乖躺着,好恢復體力。心想只要這魔子不殺他,就有的是跑路的機會,嘿嘿,比如趁他睡着時……

林琅想的倒是美,結果躺着躺着,他自己先一步迷糊犯困了,眼皮打架不止,倒是魔子抬腳一踢,把他弄醒了。

「起來。」

「不起。」林琅嘟囔。他失血過多,虛得不行,加之又有個怪毛病——沾枕即睡,躺下即困。他從穿越過來就一直在逃亡中,哪裏睡過一夜好覺?此時一躺下,真的是好睏。

「不起就把你吊起來!」那人冷語間扯了扯捆仙索。

「吊就……」林琅順口一接,忽然意識到自己就穿了一件外袍,裏頭什麼也沒有,繩子正捆在腳上,一弔豈不是……這一驚,頓時睡意全無,他一咕嚕爬起來,抱膝坐着,老實道:「起來了。」

那魔子卻又一言不發了,扭頭回去繼續盯着火堆。

敢情叫他起來就是陪着坐?林琅鬱悶。

良久。

「大魔王。」林琅坐那忍不住頻頻打呵欠,「你怎麼還不睡覺?」

魔子不看他,冷冷道:「想趁我睡著了好逃走?」

林琅頓時覺得自己被小人了!雖然有過這想法,但他這次是真的自然困,並沒有那精力去想逃跑攻略,不禁憋屈道:「是我想睡!」

「那就睡你的。」

「我要躺着才能睡着!」

「不許躺。」

「……」林琅滿心忿忿,可人在魔檐下不得不低頭,無可奈何道:「大魔王,你又不讓吃又不讓睡的,我怎麼造血給你喝?」

琳琅是真的餓得慌,從遇見王承風那天起他就沒吃過東西,被這魔子俘虜也不知幾天了,先前一驚一詫的沒顧上,此時想起來,瞬間覺得前胸貼後背了。

「不要叫我大魔王。」魔子冷冷道,抬手扔了個東西過來。

林琅本能地作勢要擋,抽抽鼻子,又轉而眼疾手快地接住,一看是個雞腿,頓時眉開眼笑道:「那叫你什麼?大王?殿下?」

唔,難道魔族其實是個看臉的種族?這魔子居然待他也不賴,雖然沒像上一個那樣錦衣玉食供着他,好歹給口吃的,還是葷的!可比宗門關他禁閉那幫老頭要有良心多了。

無肉不歡、有奶是娘的林琅暫時放鬆了警惕,毫不客氣地大快朵頤起來。完全不介意那雞腿已經又冷又硬,也沒注意到上頭幾個牙印。

魔子眯着眼看他如狼似虎的吃相,悠悠道:「我名如……」

忽然停了一下,問:「你叫什麼?」

「林琅。雙木林,琳琅滿目……唔,那個琅知道吧。」林琅鼓著腮幫子,滿不在乎地道,心想魔子毛病就是多,一個名字而已,有什麼好吞吞吐吐的。他兩世為人,見過的奇葩名字多如狗,哪怕是叫什麼狗蛋、賤人,也見怪不怪了。

「哦?琳琅滿目……」魔子眼中掠過一絲趣味,「該不會,字滿目。」

「咳咳咳!」林琅聞言一個岔氣,被噎住了,好辛苦才忍着沒把滿嘴的肉噴出來,使勁捶著胸口說不出話,只好對他比了個大拇指朝上的手勢。

呵呵,有個取名靠翻書強拽文的老爹真是沒辦法,讓人一猜便中。好生無趣。

魔子似乎挺滿意自己答對了,頗為愉悅地繼續道:「那我就叫林如鸞。」

「好……咳咳!」林琅猛咳了一番,終於順了,評價道:「好娘!」

「……」

林琅沒注意到魔子晴轉多雲的臉,繼續撕咬一口雞腿,又頓悟道:「不對!你不姓林!」

多雲散了。魔子饒有興趣地問:「那我姓什麼?」

這麼一問,林琅更加確定這魔子是在故意耍着他玩了,有些惱:「我怎麼知道!」

那人眯了眯眼,邪氣一笑,認真盯着他道:「所以我姓林,名如鸞。」

末了又補一句:「我不是魔子。」

接着補第二句:「我是上界鎮守西極天柱的如鸞仙尊。」

「!!!」

林琅目瞪口呆,啃得一絲肉也不剩的骨頭恰到好處地掉了。

第三句:「我謀奪天界至寶,遭人背叛,東窗事發,逃至下界,奪舍了此魔的身體。」

倒吸一口氣,林琅迅速撿起沾了土的骨頭,繼續使勁咬咬咬:「咯吱咯吱……這雞老了,骨頭真夠硬呵呵,咯吱咯吱……你剛剛說的什麼?我一點沒聽見呵呵呵……」

第四句:「我要借這血魔之軀恢復力量,回去殺了那個叛徒!幹掉天帝那老不死的!」

林琅被一嘴的碎骨頭刺到了,欲哭無淚:「大仙!尊上!您能不說了嗎?」

天殺的,告訴他這麼多秘密,是不是準備殺了他滅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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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尊成魔就不要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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