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認命照顧他
一會後，未央一手懷抱著用布條包好的剛採摘回來的野菜野果子，一手小心地拿著用斷裂竹筒盛好的清水，吃力地用身子推開那道咿呀作響的木門......
看到男子還安好地躺在那裡，未央驀地心頭一軟。未央把手中的東西放下，準備前去看看男子的情況時，猛地偏頭一看：天哪，這裡怎麼會有一口井？！剛才她怎麼沒發現？啊——她這大老遠地拿著一小節水是為了什麼？
未央頓時有點懵了——好吧，有口井總歸是方便些的，正好可以煮點水熬點野菜湯暖暖胃，於是便著手張羅生火煮水......
未央捲起袖子，環視這驛站，半響后也忍不住慶幸道：還好這驛站雖是破舊了點，該有的東西還是有的。還好她自小生活在谷里，生火啊打水啊這點小事還是頗有心得的！
這時，男子時輕時重的咳嗽聲傳來，看到他欲想直起身子，未央立刻放下手中的木桶趕忙跑過去想要止住他——
「你還不能坐起來——你傷得太重了！」未央急急地喝道並用手扶著他，輕撫他的後背，好讓他氣息穩過來。
男子自是早已醒來，連她的一舉一動還有那些絮絮細語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不動聲色地靠在她的手臂上，好讓借她的力量支起身體，半響后才沉聲道：「你是誰？是你救了我？」
被他深沉如潭的雙眼直直地盯著，未央有點不好意思地別過頭來——等等，黑眸深沉卻無神！
「你——你，你看不見？」未央驚訝地用手在他偌大的雙眼前上下晃了晃，毫無反應的雙眼證實了她的猜測！
男子有些沉痛地微闔雙眼，隨即點了點頭以示回答。
未央看到他那雙漂亮深邃的眼睛如今卻是漆黑一片，略略有點心疼，卻又不得不隱瞞自己的真實姓名——夜未央是要成為名滿天下的歌伶的名號，而現在照顧他的應該是另一個女扮男裝的人啊！相逢又何必曾相識呢？
未央柔聲說道：「末映。」
「什麼？」男子似是有點反應不過來地低語道。
「我說我叫末映，是在前往御城途中，想在這裡借住一宿時碰上你的，昨晚的事你沒忘吧？」未央繼續柔聲道。
男子驀地揚起一抹幾不可見的淺笑，富有磁性的聲音打趣道：「昨晚鬼哭狼嚎的女人就是你啊？！我大概是被你的尖叫給嚇回來的吧......」
未央聞言不禁俏臉一紅，佯怒地嗔聲道：「什麼鬼哭狼嚎呀？我的嗓音可是萬中無一，聲若鶯歌的耶！真是的……」
男子本來還想繼續打趣道的，然而剛想說些什麼卻有一股劇烈的暈意襲來，讓他不禁無力地倒在未央的懷中，斷斷續續的似夢寐的聲音自薄唇逸出：「謝謝——在下......在下上官一闕......」
「喂喂——又暈？天哪，你可真夠折騰的！」不過抱怨歸抱怨，未央還是輕柔地把上官一闕放回到稻草席上。
未央看著上官一闕很是狼狽的身軀，不禁心起憐惜，想著要不要幫他擦擦身子，好讓他舒服地睡一覺......
可未央畢竟是個姑娘家，又不曾與男子親密接觸，昨晚為他上藥也是情況緊急所迫，再加上黑燈瞎火的，倒也沒什麼，可現在是大白天呀！
想到這，未央也就退縮了——哎哎，算了，我為他做的已經是夠多了，不管了……未央如是想著。
正當她轉身欲想離開時，便看到上官一闕擰著俊眉，薄唇微張，額間已滿是汗水的痛苦神情，未央秀眉緊蹙，嘆了嘆氣，終是認命地拿起布條沾了點溫水，為他拭擦身子。
未央以手持布輕輕地幫上官一闕擦凈臉龐，小手撫過劍眉，滑過鷹鼻，繼續往下時小手卻不經意地碰到上官一闕的薄唇，未央驀地俏臉一紅——未央深吸一口氣拂去那些紛擾的羞意后，再繼續細心地往下拭擦……
好一會後，終於拭擦完畢並再次為他上好葯的未央已香汗淋漓了！
未央嘟起小嘴，不滿地嬌嗔道：「現在倒好，你變乾淨了，我反而變得狼狽了……」說完未央咂咂嘴，認命地再打了點水，擦凈身子。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淡淡的夾著些許藥味的菜香味傳來，上官一闕也悠悠轉醒......
或許是安穩舒適的休憩讓他的精神稍微好轉了些，亦或是未央的上好金創葯起了作用，上官一闕已經能自己坐起來了。
看不見的他只能呼喊出聲：「末映姑娘……」
未央見他坐了起來，趕忙端了一碗湯藥走了過去，隨後又把葯置於石階上，細細地察看他的傷口......
「哎，沒想到你一副文弱書生樣，恢復得還蠻快的嘛……」未央頓了頓，沒有再往下說。
未央想起了幫他拭擦身子時的情形，其實未央很清楚，俊逸外表下的他，並不瘦弱反而精壯且肌理分明！未央甚至不敢直視他，即使清楚曉得他不知道亦看不見，可她還是忍不住回想，忍不住害羞！
「末映姑娘……」上官一闕的呼喚使她回過神來，未央佯裝咳了咳地正色道：「你我也算是有緣，不用姑娘姑娘地叫了，不嫌棄的話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夜……額末映……」
上官一闕不解地問道：「夜？」
未央趕緊回答道：「噢，我說的是野菜湯快好了，你趕緊趁熱把這湯藥喝下去，等下再喝碗野菜湯，你就會感覺好多了……」
未央小心翼翼地把湯藥端到他面前，只見上官一闕依舊靜靜地目視前方，未央才驀地想起他現在看不見，又怎麼能自己喝葯呢？
思及此，未央只好勺了一勺湯藥置於他唇邊示意他張嘴，佯裝不耐地說：「我自小在山谷裡面長大，對中草藥還算了解，這草藥有解毒作用，應該對你的眼睛有所幫助，你趕緊喝吧……」
上官一闕猛地一用力捉住未央的手腕，厲聲說道：「你怎麼會知道我是中毒才失明的？就算是大夫也未必會診斷出來我是中毒失明的，你到底是誰？！」
未央被他一捉，猛地向前一傾，湯藥也灑落了些，手被抓得生痛的未央有點生氣又有點委屈地叫到：「我是誰我先前已經說過了，你愛信不信！我就是倒霉，無意間聽到幾名男子的對話，知道有人受傷中毒，還好死不死地遇上了——辛辛苦苦熬的湯藥，你不喝倒掉便是了，凶什麼凶呀？」
上官一闋聽到她略帶委屈的語句，婉轉如鶯歌的嗓音，驀地心頭一暖，漸漸鬆開了手，低聲說道：「很抱歉，末映姑娘，我不該懷疑你的。」
未央知道他心裡也不好受，便不再生氣，輕聲說道：「好啦，別說了，我懂。還有，叫我末映就好，姑娘姑娘的怪彆扭的！來，張嘴......」說完便又勺了一勺湯藥遞到他唇邊。
上官一闕應聲張口，並不禁在心裡勾勒有如此動人嗓音的末映的模樣，他好想看清楚眼前的她啊！
未央紅著臉喂他吃藥，一勺又一勺——近在咫尺的俊臉，剛強的男性氣息襲來，讓未央突然覺得好熱好熱，天哪，她好想逃離！
剛吃完葯的他，稍稍移動了下身子，一碗冒著熱氣的野菜湯置於他嘴邊，上官一闕打趣道：「還要喂嗎——」
「誒誒，你別說得我好像很想喂你似的——你昏迷了那麼久，都沒怎麼吃過東西，總要補充點體力吧——喂喂，你別亂動啊——」未央紅著臉稍稍推開了欲向前的上官一闕。
上官一闕禁不住大笑出聲：「哈哈——咳咳，末映，你真可愛！」
見他咳嗽未央趕緊撫著他的背順順氣，嬌聲說道：「你又看不見，怎知我可愛？也許我是其貌不揚還很是醜陋呢……」
上官一闕但笑不語，靜靜地由著未央喂他喝湯——心地如此善良，嗓音甚是動聽，性子這般率真的你，又怎麼會是醜陋的呢？上官一闕暗暗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