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啼笑皆非
「姑娘的妙筆丹青之高，一幅空谷幽蘭以假亂真，活生生地把蝴蝶都給吸引來了——筒潛佩服！」筒潛站起身來，一邊鼓掌，一邊由衷地讚歎道。
「親衛大人謬讚了——小女子乃一介平庸，不過是恰巧蝶兒賞光罷了。」若水輕垂眼帘，輕輕柔柔地低語道。
「姑娘過謙了——敢問姑娘芳名？」筒潛掩去眼底的讚賞，朗聲開口道。
「小女子若水——」若水檀口輕啟，輕聲答道。
「弱水三千的弱水？」筒潛輕皺眉頭，沉聲開口詢問道。
「筒潛，人家姑娘是若水柔情的若水——」伴隨著輕笑的低沉嗓音由遠及近傳來……
「——參見主上。」一看到來人，眾人皆屈身行禮道。
「盛事在前，無須多禮。」曲弈風擺擺手示意，低沉的嗓音里有著不同尋常的開懷。
不等眾人緩過來，曲弈風隨即便轉身朝呆愣在原地的若水笑笑著道：「若水柔情，人如其名——人間何世的若水小姐，曲某應該沒說錯吧？」
主上顯而易見的好心情，笑得魅惑人心的——發生什麼好事了？
抱著這樣疑問的筒潛，移步上前，在離曲弈風幾步之遠的斜前方，靜觀其變。
沒想到當下就能見到心心念念的人，還能與他搭上話，得他一句若水柔情，若水當即心裡就盈滿了柔情蜜意，激動得語不成言——
「主上……」若水定定地看著眼前俊逸邪魅的曲弈風，低聲呢喃道。
若水小女人的嬌狀表露無疑，曲弈風掩去眼底的玩味，笑意不減地朗聲開口道：「原來，若水小姐不僅曲藝了得，丹青亦是不凡啊——真不愧是天仙若水！」
「讓主上笑話了——若水愧不敢當。」若水臉頰微紅，低下頭來掩去眼底顯而易見的情意，輕聲回應道。
若水話音剛落，忽地一陣踢踢踏踏的馬蹄聲傳來，等若水抬起頭來，一位戴著面具的紅衣女子赫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傾城馭馬停住，借在馬背上高度的優勢，居高臨下地傲然開口道：「喲——原來翎城城主誇起人來，是這般的和顏悅色的呀？嘖嘖——傾城與曲城主相識多日，都不曾得到曲城主這般誇獎，看來是傾城做得不夠好了……」
她是——舞傾城？！
眼前戴著面具，不能窺其全貌卻已吸引住所有人注意力的紅衣似火，美得冶艷的女子就是一舞傾城，一夜成名，幾乎毀去她數十年努力的舞傾城？！
若水臉色蒼白地抬頭望著傾城，腳步不穩地往後退了退——
「若水姐——」桔梗適時扶住若水，壓著聲音在若水耳邊安撫道。
傾城——你終究是來了！
曲弈風目光如炬地凝視著眼前一臉憤然的嬌俏女子，笑得一臉無害，沒有說話。
傾城無視眾人詫異的目光，利落地旋身下馬，身姿綽約又不失優雅，甚是賞心悅目。
起碼在曲弈風眼中，這樣子的她，滿心滿眼都透露出對他的在意的她，賞心悅目到極點了！
傾城拍拍小曲，示意它到一旁吃草去。小曲彷彿真的是知曉人性般，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一紅一黑，一氣憤一開懷的兩個人後，抬起蹄子，慢悠悠地走到一旁去了……
惹惱了傾城，她絕不會破口大罵，也不會拳腳相向，最嚴重的也不過是唇舌相譏，不過，最有殺傷力的卻是——
傾城轉過身去，美眸環顧四周，朱唇輕啟，笑得璀璨地嬌聲開口道：「不是要選拔嗎？規則如何？」
沒錯——越是生氣，傾城她就會笑得越是璀璨奪目，魅惑冶艷，極盡迷死人不償命之能事！
然而，如此艷絕的笑顏，往往是惡果前的甜頭——
在場的侍者顯然還沉浸在勾人心弦的笑顏中還沒反應過來，暫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下意識地看向他們的親衛大人……
筒潛縱然有剎那的失神，可再美的笑靨也比不過眼前的黑面修羅恐怖——莫名被扯進去的筒潛輕咳一聲，語帶赧然地沉聲道：「「咳咳——姑娘，具體規則，主上說了算！」
緩過神來的一眾侍者見曲弈風臉色不善，連忙低下頭來，不敢再「貪望美色」……
姑娘啊——主上就在你身旁，你就別拿我們這些做屬下的開刀了！
聞言，傾城美眸微眯，有些不悅地開口道：「我就想知道你們剛才選拔的規則——你們主上剛才又不在，怎能任他說了算？」
頓了頓，傾城語調低了下來，幽幽地開口道，無由地讓人聽來有種失落之感：「——沒有人願意告訴我嗎？」
曲弈風仍舊不發一語地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眼前離他僅有一臂之遠卻始終拒絕接受他幫助的女子，暗紅的瞳孔眸色加深……
眾人礙於曲弈風在場且臉色不善，自是不敢多言，只能在心中嘆息著……
見傾城此般窘境，若水唇邊揚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冷笑。
正當傾城懊惱得直跺腳，不知如何是好時，一道怯弱的、有些猶豫的嗓音傳來：「傾城小姐——規則……規則就是要引起主上的注意，無論是用哪種方式……」
這道驀然響起的嗓音毫無疑問是解救了全場，讓傾城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眸也在剎那間閃亮起來——
傾城急步上前，三步作兩步地走到桔梗面前，撫著桔梗的肩，唇邊盪起一抹笑，嗓音里掩不住的感激：「真的是……謝謝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傾城毫不掩飾的感激與誠摯，讓習慣了察言觀色的桔梗不禁有些錯愕，愣了好半響后才訥聲回應道：「桔梗……小女子桔梗……」
「桔梗花嗎？藍紫色的桔梗花很適合你喔，好名字——對了，你展示過了嗎？」傾城笑得開懷，自顧自地說著，全然忘記了身旁還有這麼多人。
似乎有傾城在的地方，總會有這樣那樣的「不合時宜」。
自小生活在谷中，生性不受繁文縟節束縛的傾城自然是不知道她現在的舉止行為到底有多不大家閨秀，不分場合地大聲說小聲笑的，實在是有點兒不合規矩……
桔梗臉色僵硬地顫聲開口道：「傾城小姐，桔梗還沒能展示……」
如此率性而為的女子，實在是少見，就連桔梗都傻眼了，更別說站在一旁靜觀其變的筒潛了——
然而，凡事總有例外的。
見識過傾城更為驚世駭俗一面的曲弈風自然是老神在在，不受所驚，只不過，一旁的若水絲毫不驚詫的模樣反倒是有點兒奇怪了。
適時，若水笑笑著輕聲開口道：「如果若水沒猜錯的話，小姐應該就是前些日子名動翎城的舞傾城了。」
乍然響起的輕聲笑語讓傾城不禁回過身來，看向一旁的身著粉白色紗衣的女子——
若水柔情，天仙若水……
一思及此，傾城瞥了曲弈風一眼，神色自若地放下手來，聲若黃鸝地輕聲開口道：「沒錯，我就是舞傾城——傾城久聞若水姑娘盛名，有幸能夠近距離目睹天仙若水的風采，果真是不同凡響呀！」
「哪裡的話，幸運的是若水才對——若水一直很期待能夠一睹傾城姑娘的綽約舞姿，不知今日能否得償所願？」若水甚是得體地柔聲笑道。
「跳舞啊？額——」傾城下意識地看向一旁的曲弈風，只見曲弈風一臉暗沉，他在生氣？
他幹嘛沉著個臉啊？
該生氣的是她好嗎！
討厭——
一時半會也理不清曲弈風為何會無緣無故生氣的傾城嘰咕一聲，不再看他，反而是看向另一旁還有些恍惚的桔梗，放緩了聲音詢問道：「桔梗兒，你打算展示什麼呀？要不——我倆一起湊合湊合？」
聞言，曲弈風重重地咳了一聲，抿著唇，俊眉擰起，臉上那顯而易見的不悅，大凡是稍微識時務的人都不會傻到要去撅虎鬚——
然而，傾城似乎並不是識時務的人。
傾城無視曲弈風瀕臨爆發點的怒火，繼續柔聲問到：「小花兒，你怎麼看？」
咳咳——亂起「愛稱」，是傾城表達善意與愛意的方式，也是傾城讓未央、子衿哭笑不得的一個癖好。
想想那些——小央央、小子衿、月牙兒、到現在的小花兒……
傾城這些興奮起來亂說一通的「愛稱」，怎能不讓聽者扶額長嘆，被叫者啼笑皆非呢？
最後還是桔梗再一次化解了僵局：「桔梗謝謝傾城小姐的厚愛，桔梗不才，怕是難以與傾城小姐同台展示……」
「哎喲——小花兒，沒關係的啦……」傾城話還沒說完，忽地就被人攔腰抱起，嚇得傾城一驚，不自覺地圈住來人的脖頸——
定睛一看，趁機「作亂」的不是曲弈風還會有誰？
「曲弈風——你幹嘛啦？我在跟小花兒說話呢！等等——你想幹嘛？啊——」
忽地一陣天旋地轉，等傾城回過神來，她人已經被曲弈風圈著抱上馬了！
馬，當然還是謹聽指令的小曲——小曲高昂著頭，精神抖擻地，直甩著馬尾巴，好像是很高興來著？
「今日的藝伶進選到此為止——筒潛，剩下的由你處理！」曲弈風斂神拋下這樣一句之後，駕的一聲，騎著他分離多日的坐騎，抱著他思念已久的人兒揚長而去……
很不幸的是，曲弈風又一次留下筒潛獨自處理一大堆未竟的事！
看著塵囂遠去的兩人一馬，筒潛一臉錯愕。
「親衛大人，這……這該如何是好？」較為年長的侍者率先反應過來，顫巍巍地開口詢問道。
筒潛愣了愣，轉身環顧四周，銀灰色的衣袍因他轉身的動作微微揚起，頗有幾分落寞之意……
然而，筒潛的回答卻是令人驚詫的——
筒潛輕咳一聲，正氣凜然地朗聲道：「大家都聽到了吧？主上有要事處理，今日的藝伶進選就到此結束——展示完畢的人請回去耐心等候結果，未能展示的人，很抱歉，只能保留實力等下一次進選了……」
啊？就這樣？！
好吧——有其主上必有其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