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分一秒也好
不過也因此，父親被她冷淡了一個星期來著。
葉卿聽到葉梓煙的疑問，整個人突然都愣住了，幾天前的一幕又一次浮現在了眼前，夢魔一般的景象，是他怎麼也想不到的。
正在思緒漸漸沉寂的時候，葉卿突然感到眼前一晃，眼前就出現了葉梓煙搖動著的手。
「老爸，回答我啊，你不會又打著什麼鬼主意吧？」葉梓煙的臉上滿滿的都是關切，一隻手在葉卿的眼前晃了又晃。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通了，你到底學不學？」葉卿搖搖頭將那一副畫面搖走，用一種愛學不學不學拉到的語氣說道。
「學！當然學！」葉梓煙急忙說道，這機會可是難得的啊，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了，必須把握住，萬一到時候父親後悔了就糟糕了。
葉卿無奈的搖了搖頭，寵溺的摸了摸葉梓煙的頭，帶她到了制毒專用的房間……
或許，他要快一些讓女兒學會制毒了。
忙了一天之後，葉卿躺在了床上，臉上是欣慰的笑容。
先前為了顧忌，葉卿完全沒有讓葉梓煙接觸毒術這方面的事情，所以也不知道葉梓煙在這一方面的天賦，結果沒想到的是，葉梓煙關於這方面的天賦簡直強到不能再強，毒術的基礎知識在一天里就學完並且熟記了。
葉梓煙確實是一棵好苗子，葉卿想明白了這一點，心裡的那一絲顧慮也煙消雲散了，但他卻依舊不願意閉眼，因為一閉眼，一副血腥的畫面便出現在眼前。
如果是說葉卿為什麼要突然教授葉梓煙毒術的話，可能還要再幾天前說起了。
他還記得那一天，他突然發現自己捧在心尖上的寶貝女兒居然失蹤了！急的他滿大街的尋找，那天恰好也是個雪天，漫天飛舞的白雪加重了他內心中的疑慮。
萬一，就再也不見了，怎麼辦？
走到當初撿到葉梓煙的那一條街，葉卿發現在白雪覆蓋下的大街與十年前居然沒有什麼兩樣。
他記得，當初他就是在那一條街的中央撿到葉梓煙的。
現在已經的三更天了，再加上寒雪天的緣故，街上只有葉卿一人在哪行走，想起十年前撿到葉梓煙的一幕，葉卿心中一動，朝著那條大街走去。
還未走到，對毒藥有著極深的造詣的葉卿突然聞到了一股血腥味，這讓他內心中不好的預感更加重了，腳步不禁加快。
離那一條街越近，血腥味便越濃，葉卿的腳步便越來越快，最終拐過了那一個街口時，葉卿看到了自己此生見到的最恐怖的畫面--
一男一女正躺在地上，滿身都是鮮血，看上去已經沒有生機了。
男子的身上都是腳印，除了這一點，身上便沒有別的傷口了，很顯然的，男子是被硬生生給踢死的。而女子倒是沒有顯得那麼慘不忍睹了，只是在額頭上有一個手掌大的疤痕，還在緩緩冒出鮮血。
而女子的額頭旁，被人遺落了一個還剩下半截的酒瓶，有一部分酒瓶的碎片已經深深的扎在了兩人的身上。
其實如果單單隻是這一幕，對於也是殺人無數的葉卿來說也沒有多麼的恐怖，只是血腥了一些罷了，可是讓他真正感到恐懼的是，在兩人的屍體旁，還有一個人。
一個滿身都是鮮血的女孩，眼眸里閃著血光，嘻嘻的笑著，像是在與孩童之間的玩鬧，頭髮不知在什麼時候散亂開來，一直落到了女孩的腰間。
女孩坐在街道上堆積著的箱子上，雙腿一下一下的晃蕩著，白雪落在青絲上，像是女孩在一瞬之間白了頭。
女孩的臉龐上濺上了鮮血，卻沒有拭去，笑顏如花。
而這個女孩，正是與葉卿相處了十年的葉梓煙。
葉梓煙顯然也看到了葉卿，笑的更歡了，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童，笑得天真無邪：「老爸。」
「恩。」葉卿下意識的應了一句，突然感覺到眼前一晃。
坐在箱子上的葉梓煙像是突然失去了意識，從箱子上像一片枯葉一般落了下來，倒在了厚厚的積雪上。
葉卿心中一緊，也不顧葉梓煙滿身的鮮血，徑直衝向了葉梓煙抱起她，馬上探了一番葉梓煙的鼻息，懷中人卻睡得香甜。
葉卿鬆了一口氣，最後深深的看了倒在地上的兩人一眼，便轉身離去。
第二天葉梓煙正常醒來時，儘管葉卿多番試探，葉梓煙也是一副一問三不知的模樣，讓葉卿分不清是真是假。
不過不論是真是假，葉梓煙這樣的狀態在他離開人世之後定然會遭到人欺負，也是葉卿決定，要教葉梓煙毒術的原因，這個世界太危險了，必須要讓她有個防身之術。
哪怕，是那樣的代價……
回憶完，葉卿悵然的看著天花板，其實他還是有那麼幾分私心在的，想要多陪在葉梓煙身邊一些時候，哪怕是頃刻。
又是三年。
葉梓煙探頭探腦的將頭伸進了門內，看到的果然是葉卿的身影。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葉卿頭也不回。聽見了門被打開的聲音之後就猜出了是自己的小閨女來了，說道。
葉梓煙吐了吐舌頭，蹦蹦跳跳的走進的房間：「爸你找我什麼事？」
「今天我記得是你出師的日子。」葉卿並沒有像葉梓煙那般隨意，而是一臉嚴肅的看著葉梓煙，也沒有想往常那樣寵溺的摸一摸葉梓煙的頭。
感覺到父親的反常的葉梓煙聳了聳肩，也不玩撒嬌賣萌這一套了，但對於葉卿所在意的出師這一點還是一臉的無所謂：「都是自家人，幹嘛說的那麼嚴肅嘛？我出師了你還能把我趕出去？」
葉梓煙的這一句話在不介意間觸碰到了葉卿的顧忌，葉卿搖搖頭，說道：「之前讓你製作出你現在能做出的毒性最強的毒藥，你可做了？」
「做了。」葉梓煙扁了扁嘴，從身後背著的背包中掏出了一個小瓷瓶，得意洋洋的說道：「一滴就可以要人性命了哦，按照你的要求，我沒有給它配置解藥。」
「恩……不錯。」葉卿的眼眸暗了暗，閃過了幾分隱晦的光，伸出手接過那一個小瓷瓶。
葉梓煙一臉期待的看著葉卿。
葉卿卻不為所動，嘆了一口氣，突然扯到了另一個話題：「梓煙，你大了，會好好照顧自己了吧？」
「當然會了啊，餓不死！」葉梓煙詫異的看了葉卿一眼，回答道。
「以後出門在外，要帶一些毒在身上，如今這世道，惡人很多。」
「恩。」
「那些垃圾食品要少吃，早餐也要記得吃。」
「恩。」
「以後制毒時都要配置相應的解藥，並且一起帶在身上，不要忘了，否則有時候你後悔都要來不及了。」
「……恩。」葉梓煙應付了幾句之後，終於感覺到了那麼幾分不對，抬頭瞄了葉卿一眼。說道：「老爸，你這怎麼像是在交代遺言啊？」
葉卿笑了笑，摸了摸葉梓煙的頭，並沒有接下葉梓煙的話頭，說道：「我渴了，給我倒杯水來。」
明顯是被打發了的葉梓煙雖是不爽，但還是乖乖的去倒了一杯水。
「諾，水！」杯子與桌面碰撞，葉梓煙將水重重的打在了桌子上，水花四濺，卻沒有一滴水濺出。
葉卿依舊在笑，說道：「轉過去。」
「裝神弄鬼。」葉梓煙咕噥了一句，才轉過身去。
正當她等的不耐煩正想要轉回去時，葉梓煙突然聽見了葉卿的聲音。
很溫柔的聲音，和她十三年前聽到的那個聲音並沒有什麼兩樣，淡淡的語調裡帶著幾分溫暖。可能就是因為這個聲音，讓葉梓煙對於溫柔的人總會有那麼幾分的好感。
「梓煙，我走了之後，好好活下去。」
碰的一聲落地響，響在了葉梓煙的心裡。
她幾乎用此生最快的速度轉身過去，卻依舊看到了她最不想要看到的畫面：「爸！」
盛著水的杯子倒了，水在桌面上積起了一小攤，正滴滴答答的往地上滴著。地面上，躺著方才還正寵溺的摸著她的頭的葉卿。
她剛才得意洋洋捧出來的小瓷瓶被打開了，端端正正的擺在桌面上。
「爸……」葉梓煙不禁跪倒在了地上，她明明不想哭的，眼淚卻一滴一滴的從臉邊落下，與滴在地面上的水相聚。
葉卿的臉上帶著微笑，與他本人一般溫柔的微笑，像是正在酣睡。
毒者，出師時，師親自服徒之毒，身亡。
這是葉卿這一脈的規矩，誰也不能夠打破。
這也是葉卿不想要教授於葉梓煙毒術的緣由，不是因為他怕死，而是因為他貪戀這樣溫暖的時光，想要多陪陪自己的女兒，哪怕是再多一分一秒也好。
但這一點點的私心，在見到葉梓煙那天晚上的行為之後，也消散了。
他的一點點私心，又怎麼比得上女兒的安危呢？
被人拋棄了的么？
以後，你就跟著我好了。
梓煙，我走了之後，好好活下去……
葉梓煙突然驚醒，看到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有些迷茫了。
她現在分不清她是誰，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