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地牢慘狀

「皇兒前頭引路吧，本宮要去地牢看望一下慕錚。」皇后薄媼在靜和的攙扶下起身。

跟着皇后鳳駕回來的錦瑟終於鬆了一口氣，正好可以讓皇後娘娘看看王妃在王府中的處境，王妃終於有救了。心中也更多了一層擔憂，只盼著王妃能夠撐到得救。

「這……母后鳳體尊崇怎能到地牢那種陰暗污穢之地。不如兒臣這就派人將王妃接到這裏讓母后問話。」燕王韓軒其實一直都知曉柳側妃喜歡搞些個小動作，但只覺得無非就是一些女兒家吃醋的小性子，從來都未想過柳側妃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現在不想皇后薄媼去地牢，一來是做兒子的擔心母親的身體；二來也是替柳側妃遮掩一下，免得她受到處罰。

一聽皇后要去地牢，柳側妃如臨大敵，朝着角落裏侍候的丫鬟麗桃使了個眼色。麗桃得了令，扭身就要退出殿外。

這般心虛的表現全都看在皇后薄媼眼中，只怕秦慕錚此刻的處境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凄慘，皇后薄媼已然動了真怒，怒喝一聲：「哪個不長眼的奴才現下要是敢妄動，驚到了王妃，立刻拖出去亂棍打死！擺駕地牢！」

皇后薄媼狠狠地瞪了一眼柳側妃，在靜和的攙扶下直接往燕王府的地牢去了。柳側妃幾乎嚇破了膽，幾乎暈死過去，靠在燕王的懷裏不住的顫抖。燕王韓軒兩道英挺的眉毛微微擰起，他一直都認為他愛慕著的柳如煙是一個寬容善良的姑娘，從來不計較身份地位，就連對下人也是溫柔非常。今日看來柳如煙似乎真的對秦慕錚做了一些殘忍的事情，不只是吃吃醋鬧鬧小脾氣那麼簡單。

雪還在簌簌的下，天地間一片銀白，這是溫柔的天為地在冬日裏蓋上了一條厚厚的絨毯。就連地牢中也要比平日稍微暖上那麼幾分，身上穿着皮裘背心的燕王韓軒一進地牢竟然覺得身上一涼，忍不住打了個響亮的噴嚏。這時候的燕王韓軒終於在心中升起了對秦慕錚的一點點小愧疚，只怪那些個不長眼的奴才，這麼冷的天也不知道在地牢中放幾個火盆。

健忘的燕王殿下已經不記得今日散朝歸來，是他親自下令不準任何人去地牢中探視照管秦慕錚。

火把的亮光隨着一眾人一步步靠近地牢的最里端——秦慕錚的關押地點。錦瑟的心在一步步揪緊，默默的求了滿天神佛，只祈禱秦慕錚能夠平安康健。

越向地牢裏面，那寒冷便再入骨一分，那血腥之氣便再濃烈一分。待到了關押秦慕錚的地方，火把的光亮照亮了地牢的每一個角落，饒是從腥風血雨中走過了大半輩子的皇后薄媼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一條棉被罩在秦慕錚身側，棉被已經被血浸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地牢裏到處散落着殘破的老鼠屍體，有的**橫流，有的肚腹破爛。燕王妃秦慕錚身上裹着一床棉被，上面也是血跡斑斑，露出的頭臉上遍佈傷口血污完全看不出肌膚的顏色，額角上的傷口已經發炎，腫的半臉臉像豬頭一般。

隨行中有個膽小的宮人，此刻再支撐不住，顧不得禮儀規矩跑到一旁嘔吐起來，涕淚橫流。

「太醫，李太醫。」幸好皇后薄媼身邊一向有太醫隨性，急急喚了太醫出來。

李太醫幾步來到秦慕錚跟前，探了探秦慕錚的鼻息，便從隨身攜帶的藥箱中拿出幾粒藥丸，讓錦瑟扶起秦慕錚，捏開秦慕錚的嘴餵了進去。然後，又在秦慕錚頭頸幾處大穴下針，這才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長出一口氣。

「啟稟皇後娘娘，微臣已經喂燕王妃服下了紫金固陽丹，又以金針刺穴激發王妃體內的氣血運行，暫時保住了王妃的性命。若是再晚片刻，恐怕回天乏術。現下最要緊的是將王妃挪到溫暖的地方，處理好王妃身上的傷口，微臣再以湯藥配合治療，王妃能不能渡過此劫只看今夜。」

「都依太醫所說。若是王妃渡不過此劫，就先送那些以下犯上的佞人上路。」皇后薄媼瞪着柳側妃，一字一頓說道。

柳側妃抖如篩糠，努力讓自己藏在燕王韓軒的懷抱中，卻感覺韓軒的懷抱一點點鬆開來，一點點冷了下去。

燕王韓軒的表情複雜至極，他從未想到過如今太平盛世中竟然有人會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他更想不到這樣的悲慘很可能是他愛了多年也寵了多年的人一手造成。

李太醫在替秦慕錚診治時，錦瑟緊張到幾乎忘記呼吸，此刻連日來綳著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眼前一黑人便暈了過去。

今夜註定無眠，崢嶸殿中燈火通明。皇后薄媼拖着病體支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今夜實不能趕回宮中，便在燕王府歇了下來。除了李太醫，又召了擅長治療外傷的江太醫和擅長治療內熱雜症的王太醫入府，王府中醫女們配合著太醫們處理著秦慕錚的傷口。

柳側妃被關進了柴房，等著王妃秦慕錚清醒之後問清原委再行處置。燕王韓軒要來侍疾，被皇后薄媼罰了在書房思過。

靜和伺候皇后薄媼服完葯后睡下了，才去看了下秦慕錚的情況。回來照管下皇後房內的炭火時，不想皇后已然醒來。

「那孩子怎麼樣了？」

提到秦慕錚，靜和也忍不住要長長的嘆息一聲：「燕王妃真是遭了大罪，手上臉上全是傷口。太醫說能撐到現在全憑着極強的生命力，聽說燕王妃是學過拳腳功夫的，相信吉人天相自然能挺過這一劫。」

「靜和，我是不是做錯了？只考慮了皇家的體面尊嚴，以為給這孩子一份尊榮就能保這孩子一生富貴了，卻讓這個孩子蒙此劫難。」皇后薄媼是喜歡秦慕錚的，也認為那寬厚仁慈性子的人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孩子。

「娘娘又在胡思亂想了，人的命數是註定的。命里享受多少榮華，蒙受多少苦難那都是註定的。王妃必定逢凶化吉，娘娘不要什麼事情都怪罪到自己身上。」

靜和將爐火攏旺，又點安神香才退到外間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