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謝家三少

第八章 謝家三少

凌焰聞言猛一抬頭,冷哼一聲,眼底迸發出強烈的殺意,兩袖一抖,數不清的暗器便直奔謝三而去。

而謝三一哂,淡淡看着鋪天蓋地的針釘刀鈎,他故技重施。

依舊是先前躲過鐵蒺藜骨朵的步法,凌焰依舊未來得及看清他的動作,謝三就已經從一張暗器編的網穿了出來,修長的手直接扣上了凌焰的脖頸。

「愚蠢!」那是凌焰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接着那手就精準地鎖喉,咔嚓一聲猛地扭下,凌焰便已咽氣,這一定是弒天盟的左使此生經歷過最短的對決。

深吸口氣,甩開那逐漸冰冷的屍體,謝三眸光暗了暗,看着剛剛鎖住凌焰脖頸的那隻手,眼中忽然有些厭惡,使勁拭了拭,彷彿想要擦去什麼東西。

「六個時辰快到了罷。」他蹙著眉自語着:「三哥呀三哥,我可不是故意要給你惹事的。」

說完他手探入懷中取出了一個暗紅瓷瓶,倒了些液體在掌心,接着將手緩緩撫上臉頰,長袖一抬一落間,一張人皮面具便被他捏在手上,而在如水月光映照下,原先佇立着的謝三,早已換了副面孔,那赫然是個女子的臉!

三千青絲在夜風中肆意飛揚,精緻的臉仿若一塊璞玉,而最惹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眸。

聽聞世間最惑人的風景當屬浮白山終年不散的輕霧,而那雙眼彷彿就是終年籠在輕霧中的一塊墨玉,帶着無端的冷意,論惑人不輸給易容成謝三的桃花眼,論清冽不遜色於白深容的清泉眸。

臉上一哂,她點了個火摺子,直到親眼看着那張人皮面具被燒盡才放心地重新提酒上路。

謝酒棠一路懶若無骨地打着呵欠,天蒙蒙亮時,她總算遠遠地瞧見了謝府兩個大字。

剛踏入府中,但見庭中幾株海棠,斜疏花枝上大片大片盛放着海棠花,好似不小心灑了一層胭脂,在初升日光下泛著碎金,花瓣輕攏,幽香撲面而來。

再走過幾步,謝酒棠就遠遠見到眼前栽著兩樹梧桐,葉缺如花,妍雅華凈,看得人賞心悅目。

只是再往上看去,就能看見有愛煞風景之人,在兩樹梧桐見吊了根繩子。而一名玄色衣袍的男子正兩手枕在腦後,臉上蓋了一本古卷,遮住了從葉間抖落的陽光,兩腿隨意地搭著,若是旁人做這副姿勢便顯痞氣,可換他,即便窺不見容貌,卻是如詩如畫。

那根吊繩隨着他隨意搭起的兩腿搖晃着,看得旁人膽顫心驚。不過,這個旁人,並不包括謝酒棠。

「還杵在那幹嘛?」還不等她開口,那玄衣男子已悠悠掀起了古卷,露出一張臉,側頭看她:「趕緊將這身丟本少臉的打扮換了,一走數年音信全無不說,盤命閣也越發拘不住你了!」

謝酒棠看着謝玉樓神情一僵,萬萬沒想到自己昨日才假扮成他,隔天就被他發現了。

忽然便記起幼時他們兩人相依為命的點滴場面,而八年前那場逃亡,城門口,是他們見到彼此的最後一面。此後謝酒棠在盤命閣一待就是八年,謝玉樓也是八年前進的魔教。只是八年來謝玉樓這個名字很少人知曉,魔教少主這個身份在江湖中令人聞風喪膽,謝酒棠卻是始終半點消息也沒有。

而六年前謝酒棠倒是忽然從回雪城的長生門找到了謝玉樓的魔教,在他那混吃混喝了一小陣子,等過了那一陣子她又是不告而別。

之後無論是出了什麼事情,他們彼此都不曾再去找過對方,甚至是默契地從沒提起過。

這還是他們六年來頭一回重逢,謝玉樓去了書信,兩人便決定約在曾經的謝府。

謝酒棠見到謝玉樓看過來的那顛倒蒼生,攝人心魄的臉時一怔,繼而暗嘆盤命閣的畫師技法着實高超,她易容的那張臉幾乎與眼前人一模一樣。

「三哥。」她也無奈地訕笑道。

「嘖,若不是教中消息,本少還不知道有個美若天仙的妹妹。」謝玉樓便重新靠回那根吊繩,古卷再次覆回臉上,聲音悶悶道。

旁人聽不出什麼深意,謝酒棠便恨得牙癢,她早就聽出了滿庭院的諷意。

可同時心裏又沒來由一松,心道八年時間變了許多,可謝玉樓口不饒人,心思難測這點倒是沒變。

「蒲柳之姿,望秋而落,」謝酒棠看着他,故作驚嘆道:「如何比得上三哥這——麗質天成。」

謝玉樓在古卷下的臉突然也無聲地笑了,八年不見,她斤斤必較的性子也沒變。

「喂,我餓了。」謝酒棠見他不說話,只得又開口。

「知道你此次回來不宜聲張,本少便特意將府內閑雜人等都遣散了——」謝玉樓拉長了聲,接着似乎心情頗好地對她笑了笑:「自然,包括膳房的人。」

謝酒棠忽然覺得掌心有些癢,有種想揍他的錯覺:「謝玉樓,有你這麼當哥哥的么!」

「有你這麼沒禮數的妹妹我命苦呀。」謝玉樓拍了拍耳朵,漫不經心道。

「……」哦,哪有什麼錯覺,她就是想揍他了……

只見謝玉樓坐起身子,晃了晃腿,接着輕輕一躍,便從梧桐樹上掠了下來,他這才徹底看清謝酒棠的臉,雖然不想誇她,可他還是得承認,她這張臉還算長得……能入人眼的。

看夠了轉身就要進屋子裏,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醉人的酒香,接着就是謝酒棠帶着無盡的誘惑的嗓音:「唉呀,這壇十里飄香的梅花釀原是想送給三哥,如今看來,三哥似乎並不需要……還是留給我自己好了。」

言罷,謝酒棠臉上帶着無盡的惋惜正要走開,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

只見謝玉樓將古卷置在一旁,轉眼就到了謝酒棠面前,剎那笑得如沐春風:「妹妹想吃些什麼,三哥這就吩咐下去,這空腹哪能飲酒呢,妹妹該愛惜自己身子些才是。所以,咳,這酒,便由三哥代勞罷。」

「哦,我忽然想起換洗的衣服也沒有,不如三哥你借我……」謝酒棠天真地一歪頭作思索狀。

「哪能委屈妹妹穿我的呢,」謝玉樓義正言辭道:「我這就叫人去雲裳閣挑幾件好的,妹妹意下如何?」

「三哥如此體貼,小妹甚是感動。」謝酒棠努力繃住笑意:「既如此,這梅花釀就當是我送三哥的見面禮。」

傳言謝玉樓嗜好飲酒作畫,看來是真的了。謝酒棠說着就將手裏的酒罈拋了過去,拋完抬腳就走。

而謝玉樓急忙接住酒罈,可酒罈一到手他就發覺分量過輕,顯然,至少已經空了一半,他猛地轉身對着謝酒棠悠然離開的背影,狠吐幾口氣,總算平復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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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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