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盛氣凌人

咚咚。

「請問姑娘是？」

硃紅色的金柱大門十分肅穆，幾處褪色的油漆透著蕭條廖落，墨王府的管家拉開一條門縫，實在想不出有誰膽敢敲這座府邸的門扉，本還以為是過路乞討之人，卻沒想到..

方醒懶得理會，抬手便要推門，管家連忙手腳並用的抵住，方醒心中冷笑..稍稍使勁，直接連人帶門一齊推開。

「姑娘可是走錯了地方？這裡不是你隨便能進的，速速離去，老夫便不追究..」

管家迅速擋在方醒身前，他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無禮的女子，一身紅裝，三千青絲迎風飄散在身後，眼裡布滿了紅絲，包括這一身的殺氣，臉上還帶著道疤痕，墨王府與她，應該並無聯繫..

「我是方醒，你再敢攔我一下，我便立即進宮面見聖上，說說你這墨王府，深藏若虛..似有別意？」

管家聽話隨即怔住了，一把年紀，居然被一個小姑娘唬住，反應過來時方醒已抬腳走了不遠，連忙眼神示意周邊的侍衛，跟上了方醒。

「那請方小姐稍等，奴才去通報..」

管家當然知道方醒是誰，整個墨王府表面上不諳世事，實則韜光養晦..或者是因著皇上，或者是因著蘇侯爺，管家本想先帶方醒兜兜圈子，誰知她大步直奔書房，對墨王府的路徑..格外熟悉？

「方小姐，方小姐..我們王爺這會不知在哪，要不您等老奴去找找。」

得到眼神示意的侍衛，根本趕不上方醒的腳步，管家無可奈何，離書房老遠就開始大喊..

方醒雙手推開書房的大門，屋內只有一盞微弱的燭光，主座是張輪椅，白昱墨端坐在上面，手裡拿著本書籍，一身描金黑袍，映著微光只能看到個大概的臉部輪廓..

「下去。」

管家聽話俯身，尷尬的退了下去，方醒直直的邁向白昱墨，兩人最終的距離只有三步之遙，白昱墨看著方醒滿臉的冰寒殺氣，方醒看著白昱墨十分冷清的側臉。

「有事？」

白昱墨眼下是一抹驚訝，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能讓他驚訝的人了。方醒並未回話，突然轉了個身，慢悠悠的圍著書房參觀起來，白昱墨低眼看向方醒膝蓋上的傷，全然沒有生氣她這般的無禮。

方醒繞了大半圈，突然停住了腳步，又退回到剛才走過的屏風處，白昱墨剛想制止，只見方醒狠狠踹了一腳，屏風向後倒去，躲在屏風后處的三個人趕緊跳了出來。只是，讓方醒意外的是..這其中會有顏澈。

冷冷的掃過他三人，目光鎖定住盯梢的男子，逼人的傲氣美而狠戾，那人被方醒的眼神嚇得往後退了兩步，顏澈看了簡直無顏面對白昱墨。

「還真是..卧虎藏龍。」

方醒嘲諷了一句，白昱墨不為所動，顏澈像是拔光了衣服站在方醒面前，根本無地自容。倒是旁邊的侍衛一臉不屑的看著她。

「方小姐見笑了，不知此來所為何事？」

所為..何事？方醒沒有去看說話之人，依然直勾勾的看著那盯梢的男子，原來就是這樣的酒囊飯袋，從眼看著刺客潛入葉府，再是雙兒被刺死在地，還有蘭姨..

「戲好看嗎？」

「啊..什麼？」

盯梢的男子明顯嚇了一跳，轉頭求助於顏澈和方才說話的侍衛，這明明是在墨王府，他為何會覺得害怕？

「倒是匆忙..」

方醒見盯梢男子發束里有片干葉，居然抬手將干葉摘了下來，正當幾人想不通她此番何意時，只見方醒狠狠將干葉甩在他的臉上，只是一片枯葉，能有多疼？卻刺痛了那說話侍衛的眼眸。

「你是否將火氣撒錯了地方？」

「你的主人讓你叫了嗎？」

「你..」

「住嘴。」

白昱墨的語氣十分冰冷，彷彿寒入骨髓一般，兩個暗衛立刻低下了頭，方醒淡淡的從盯梢男子面上轉開了眼睛，此行不過是想討些戲票費，目的已然達到..也無需多留。

「無論你墨王府所圖何事，與我無關，這次便算了，再有下回，我會讓你後悔輕視於我。」

「哼，不就是仗著蘇家..」

「嘖！」

這侍衛話倒不少，顏澈本就理虧，不悅的瞪了他一眼。方醒毫不在意的一瞥，被瞧不起的感覺真是不爽..

「三年前，西齊國太子被一夥暴徒所傷，落了殘疾..方醒不才，一年多前將他治好了，無意間看到通緝的畫像，今日一見，似乎..眼熟的緊？」

侍衛被方醒的話語震到，面上頓時矮了三分，這世間就是有這麼巧的事情，方醒醫治過西齊太子，也的確治癒了。至於那些畫像，只不過是在出城時的匆匆一眼，無奈，方醒偏偏就是記性好。

「當然，如果你現在求我，我可以考慮不傳信給西齊說，你在..墨王府！」

方醒說完退後了一步，似乎專門在為他騰些地方，侍衛垂著腦袋，方醒料定他會低頭，畢竟剛才的話，根本不是針對的他，試想沉寂多年的墨王爺，居然收留包庇刺傷西齊太子的暴徒..

「小的失言，望方小姐大人有大量..」

侍衛狠下心拱手，朝方醒行禮，方醒微微眯起眼睛，這人許是在逗她，連腰都不曾彎下去，看來心中還是不服..

「不知是飛鴿傳信快些，還是..」

「小的知錯，還請方小姐手下留情。」

侍衛直直的跪了下去，若他不跪，無論方醒傳書與否，墨王府也會先殺了他，或許說，此番過後，這裡已再無他的容身之地，想必顏澈不會留一個把柄在白昱墨的身邊。

「還算懂的人話。」

方醒的確撒了火氣，將肩上的散發撥向身後，轉身離開，剛要走出書房，顏澈還是忍不住的開口。

「方醒，今日之事，可否不影響你與顏韻的交情..」

方醒未曾回頭，低垂的眼瞼直視著升到一半的驕陽，骨子裡往外散發著清冷，今日是個好天氣，可惜蘭姨再也看不到了。

「你以為，我何以放過你？」

顏澈霎時啞口無言，他沒想到方醒會留下這麼一句話，原來，這樣的小姑娘，如同那日解救顏韻，仍敢孤身一人來到墨王府，當著他們的面，教訓他們的人，甚至大言到..說是因為顏韻才放了顏澈一馬，而顏澈，卻真的相信方醒，有說這話的能力。

盯梢的男子愣在原地，所以方醒此行的目的？是為了給墨王府來個下馬威？還是想出出氣？只是..不論哪種原因，都應拿他開刀不是嗎？顏澈與那侍衛有同樣的疑問..

「噗！」

一口鮮血噴出，盯梢男子一頭栽到了地上，鮮血不停的從口中湧出，那侍衛嚇了一跳，立即跑出門去尋府里的大夫，顏澈連忙俯身封住了男子的穴道，不用想，一定是中毒了，與那次救顏韻如出一轍，不過**變了毒藥...

「完了..一定是蘇家發現了，咱們這回可算是交上惡了..」

顏澈甚至以為方醒的出現，是因為蘇柝的告知，而未曾往方醒身上去想，白昱墨冷冷的盯著顏澈，對他的這番行為實在不滿。

「你別這麼看我，我哪想到暗五找了個新手去盯..而且西齊太子也的確是個人面獸心的..我便就收留了那人，誰知道..嘖..」

顏澈悔的腸子都要青了，若說經商的頭腦，他絕不落於人后，只是這攻於心計的人事，實在不是他擅長的領域..

「將他派到別處，暗五重罰，暗二重罰..」

「暗二？」

顏澈不明白白昱墨為何突然要罰一個不相干的人，這件事情與負責搜集情報的暗二，毫無關聯..顏澈只是忘記了，當初是誰彙報，方醒只是跟著老師傅四處雲遊行醫..居然連這麼重要的情報都查不到，不止是醫治過西齊太子，白昱墨好奇，只是兩年的時間，真的可以改變這麼多嗎？

「請王爺責罰。」

管家進門跪在地上，白昱墨一門心思還在方醒身上，竟然沒有聽進他的話，顏澈朝管家拋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噢..王大夫看了..說是不知毒藥成分，需個十天半月的配製解藥..那毒並不致命，只是不死也得賠上一身的精壯..」

「恩，出去吧。」

白昱墨沒有過多的情緒，靜靜的呆在輪椅上，只有顏澈清楚，白昱墨心中到底有多苦..他或許是看到了方醒，想到了曾經..曾經的他，也是那般的盛氣凌人，現在卻只能窩在輪椅上過活..

「阿墨..」

「死的那人，對她很重要嗎？」

「恩？」

顏澈愣住片刻，若不是此次事情鬧大，白昱墨少有聽過方醒院子的事情，可顏澈清楚，清楚那次偷盜事件，清楚方醒院里的歡笑聲，皆來自於蘭姨在場，只怕以後..

「她再不會同我談論詩詞了。」

顏澈無力的癱到椅子上，垂頭喪氣的笑了，這次真的很失敗，他甚至現在還是想著，若能就今夜的事情幫上一把，以後的路，會不會有所不同..而事情已然發生，方醒與白昱墨和他，就算不是仇人，也難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