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郡主頭銜

「瞧瞧，別人都巴巴的想往皇上面前堆，你呢，找本世子親自接你才願進宮。」

方醒低頭笑笑，身上還穿著千秋節那一日的杏色長袍，她也沒想麻煩白昱修，若皇上沒有同禁軍打過招呼，她又如何進得去這道宮門，來來回回的傳話也太麻煩了。

白昱修倒也不是不想跑這一趟，只是摸不透方醒罷了，他若知方醒的疑慮..別說皇上早就打過招呼，就是滿宮城的禁軍，那都是蘇柝的手下，誰能攔她呢。

「草民參加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

方醒緩緩起身，有意識的看了眼身後。御書房的大門緊閉，連皇上最信賴的高公公，都要在門外候著，皇上這是何意，是嫌流言還不夠多嗎？

「七皇子已病癒，朕讓你休息好了就進宮來，你是把朕的話..當耳旁風了？嗯？」

皇上眉毛一擰，語氣不似之前的和善，充滿了威嚴，方醒心中並不害怕，還是立即惶恐的跪在地上。

「皇上恕罪，皇上日理萬機，最近又是忙著科舉之事，若因為草民耽誤了您..」

「好了好了。」

皇上也懶得同方醒打太極，聽不得她這不走心的一套。

「坐下吧。」

「謝皇上恩典。」

方醒起身，坐在最末的椅子上，皇上看著無奈一笑，跟著坐到了她的對面，兩個人就這麼閑聊了起來，全然不顧外界漫天的猜測。

「你此前送的那個玻璃瓶，朕當真覺得有趣，也發現了其中奧秘。」

皇上說著起身，走到窗檯前將那個玻璃瓶拿了過來，方醒連忙跟著站了起來，又被皇上的手勢按回了椅子上。

「這瓶水當真巧妙絕倫，若晴空萬里，瓶中則是澄清。若天氣潮濕，瓶中則有沉澱懸浮。若外界起風，頂部居然會有螺旋紋，方醒啊..你到底是誰呢..」

皇上說的不緊不慢，雙眼一直盯著手中方醒送的天氣瓶，卻突然將矛頭指向了方醒，方醒裝作一愣，像是沒有明白皇上的試探，還是起身行禮。

「回皇上，草民是方醒啊，還是您，親自告知的..」

「哈哈..」

皇上突然笑了起來，方醒跟著翹起了嘴角，只是很快，她便笑不出來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朕有兩個最為出色的兒子，太子，祁王，你..可有中意？」

方醒深知失禮，卻還是抬頭看了一眼，見皇上皺起眉頭，他的眼眸同他話語的音調一般冰冷，帶著洞悉一切的犀利。似乎，方醒此番若回答的讓他不滿意，便會死路一條。

「草民惶恐，太子殿下與祁王殿下..都乃人中龍鳳，又豈是草民這等卑微身份能覬覦的。」

「身份卑微？你可知你曾與太子有過婚約。」

「回皇上，草民雖已忘記了前事，後來的確聽過，卻更因此，不敢有何非分之想。」

方醒微低著頭，十分恭敬的模樣，餘光知道皇上已經坐回了椅子上，半天卻沒有回話，只能小心的抬頭，見皇上十分滿意的看著她。

「瞧你，朕不過隨便問問，何須這般緊張，坐下。」

語氣帶著三分的責備，七分的憐惜，皇上像是在同他最為疼愛的女兒閑話家常，只有方醒明白，剛才的回答是對了，原來皇上或是看不起她，在警告她不要打太子或者祁王的主意嗎？

「你說說，最近宮外有何趣事啊？」

「回皇上，民庶熾盛，偃安城一片祥樂。」

「民庶熾盛..來呀，上茶。」

皇上重複了一遍方醒的話，似乎格外喜歡她用的這個詞，陰沉的臉上總算晴朗起來，高公公親自端著托盤進屋，十分好奇屋內的二人關上門來說了些什麼。

「朕近日也想了想，你做了這般多的好事，總該賞你些大的恩典，郡主..你可當的？」

「請皇上三思。」

皇上這話沒有避諱，站在後方的高公公正為方醒高興著，沒想到她卻想也不想的又跪在地上，聽這話的意思，是要拒絕？當真是好大的膽子，不過更令高公公驚奇的，是皇上居然並不惱怒，親自將方醒扶了起來。

「罷了，朕還沒想好，倒也覺著郡主的頭銜並不合適你。」

「謝皇上。」

方醒裝作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坐回了椅子上，這皇上想的倒美，郡主？若他日外邦來人，談及和親事宜，她便會是第一個被推出去的。雖說一切皆在皇上的一念之間，只是這種頭銜，還是能避則避。

「皇上，已到午膳時辰了，寧妃娘娘還等著您去用膳，您看..」

「不了，去傳膳，今日留這丫頭在這。」

高公公聽話退了出去，朝方醒笑了笑，左右她沒有入後宮，也為她高興。

老實講，方醒並不願意在宮裡用膳，和皇上吃飯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情，偌大的殿內，只有她二人坐著，相隔甚遠，布菜太監拿著碟子，憑他們的眼力為皇上與方醒布菜，無論喜不喜歡，都得吃上那麼一小口，碰著皇上認為味道不錯的，方醒便也要試上一口，皇上未曾吃過的，她就半口都吃不得。

而這又是一份羨煞旁人的殊榮，殊不知宮內已有太多雙眼睛盯上了方醒，而宮外，適才皇上口子最為出眾的那兩位皇子，也已經要坐不住了。

「日後無事便可進宮來..」

「謝皇上，草民告退。」

方醒用過膳便告別了皇上，在門口朝高公公點頭示意，看見一旁站著護衛的蘇柝，只是淡淡一笑，由一個小太監帶領著，出宮去了。半路迎面碰見一宮女，朝小太監塞了點東西..就變成了由她領著方醒，看來一時半會，還真出不去。

方醒記路還是不錯的，這宮女沒有亂領，只是將她帶到了路途中的一處假山後，那裡站著一美貌婦人，眼神里滿是輕蔑之色，不悅的打量著方醒，方醒也同樣打量著她..

「不得無禮，還不趕快拜見寧妃娘娘。」

「你先下去。」

寧妃支開了宮女，方醒眼皮朝下，彎腰行拱手禮，寧妃眼中的蔑視就更重了。

「見過寧妃娘娘。」

「你就是方醒？」

「回娘娘，正是。」

方醒面上客氣，眼中全無尊敬之色，寧妃？是祁王的母妃，半路將她堵在這，應該不會是請她喝茶了..

「你可知，你的禮錯了？」

「草民不知禮數，還請娘娘恕罪。」

「的確，是個不懂禮數的..粗鄙之人。」

寧妃惡言相向，傲慢的笑了起來，本以為方醒會因為她的嘲笑，無地自容，哪知面前的方醒，只是一副淡然的模樣，靜靜的看著她，反倒讓寧妃尷尬的收了笑。

「方醒，你可知，這天下哪般人，最為可惡？」

「草民悉聽娘娘教導。」

「是那種得意忘形之人，以為自己擁有一絲容貌，便可爬上枝頭變鳳凰，這種人，看不清自己的位置，野雞..就算換了一身光鮮亮麗的毛髮，仍是野雞！」

寧妃的雙眸，直勾勾的盯著方醒，很明顯，這話便是說她的，而方醒，盡數聽了，眼神沉寂，毫無波瀾。

「的確，這天下之大，只有皇後娘娘一尊鳳凰。」

寧妃聞言，神色立即陰狠起來，寬袖中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這方醒是將她的話，反擊了回來，這天下只有皇后稱的上鳳凰，那寧妃，換了身光鮮的毛髮，仍是..

「你倒伶牙俐齒，要知道，男人，可不喜歡牙尖嘴利的女子。」

「寧妃娘娘說笑了，方醒年歲尚小，不鑽研男子喜好之事。」

若不是寧妃先行招惹，方醒不至於這般還擊，怪不得當初阿九就說過，宮中的寧妃，比不過貴妃的城府，何止城府，簡直樣樣都落下許多。

「你..你好大的膽子。」

「娘娘可還有事？若無事，草民這就告退了。」

方醒說完扭頭就走，半老徐娘一個，若不是因為方才午膳，皇上沒去她宮中的事情記恨方醒，就是擔心方醒會真的進入後宮..或是..

「站住，信不信本宮這就殺了你。」

方醒身形一愣，若不是聽見了本宮二字，她真以為碰著了葉如萱。

「娘娘還有何事？」

「本宮懶得與你拐彎抹角，瞧你身段還算不錯，相貌嘛..也勉強說的過去，看在侯爺一家的份上，抬舉你進祁王府當個側妃，你不用太開心，本宮醜話說在前面..」

寧妃掰著手指頭準備說起規矩來，方醒好脾氣的笑了，原來是因為白昱祁，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謝寧妃娘娘這般抬舉，只是方醒是個..不識抬舉之人！今日，方醒是奉皇上的口諭進宮，若娘娘有別的吩咐，請改日另行宣旨召見。方醒必會進宮。」

「你當真吃了熊心..」

寧妃氣極，抬手一個耳光就要掃下，方醒眼皮都未曾眨一下，穩穩的接住了寧妃落在半空的手腕，真想帶葉如萱來認她的親生母親。

「寧妃娘娘需知，男人，最不喜歡跋扈的女子，方醒若有何失禮之處，娘娘大可到皇上跟前告狀，而並非在此張牙舞爪，方醒告退，娘娘勿送。」

方醒將寧妃已經麻掉的胳膊放下，笑笑便離開了，只是眸光逐漸變冷。寧妃站在原地，嬌美的臉上青白交加，雙眼噴火，狠狠的盯著方醒的背影。

一場橫禍，即將降臨在方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