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死得其所
「你說李寶元會厚葬前妻張炎嗎？」我接著問到。「應該會吧！即便他不主張厚葬，李鳳宜、李龍澤姐弟倆也會盡量把喪事辦得風光的。」
「張炎也就五十齣頭兒吧，算是英年早逝了。前半輩子受了不少苦，後半輩子的福也沒享幾天。不過，她也……」我正要繼續往下說，小王插話到：「好了！不說了！睡吧！」……
熄了燈，一片黑暗之中，張炎的死再次令我想到了海棠太太。
當初，因為嫉恨，張炎設計毒害了海棠太太，致使李龍天小小年紀就沒了親生母親。而多年之後，李鳳鳴遭遇離奇車禍，而後意外墜亡；現在，原本身體無恙的張炎也因突發疾病致死。這一切，會是人們口中的善惡到頭終有報嗎？
俗話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現在時候到了，海棠太太的仇人均已命喪黃泉……
「昨天夜裡，李龍澤他媽死了；在醫院，心臟病猝死。」
上班后，我將此事告訴了田芳。
「啊？死了？前幾天不是還在積極治療嘛！怎麼突然就沒了！」聽到這個消息，田芳也十分驚訝。
「哎！年關喪母！你說這李鳳宜和李龍澤姐弟倆也真夠倒霉的，遇上白虎煞了！」「什麼是白虎煞？」我緊接著問到。
「白虎煞，一種凶神；白虎伸手，損陽利陰；白虎探頭，陰差陽錯；主破財、破家、重病、災禍，必須要有人傷亡以祭白虎。之前，他們的姐姐李鳳鳴意外死亡；現在，他們的媽媽又因病驟然離世。不過一年多的光景，李家已經死了兩個人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是註定的命數，誰也逃脫不了。」
其實，說這話時，我心裡有種隱隱的痛……
中午，小王回到了公司；他的臉色看上去不大好，灰濛濛的。我詢問要不要給他買一份午餐，他說不餓、只想稍稍睡一會兒，並告知我不要讓任何人打擾。
下午，泰康開中層例會；這次，小王一改往日滔滔不絕的風格，講得很少。
「怎麼不吃了？你中午就沒吃飯，晚上還不多吃一點兒。」晚飯時，我對小王說到。「不太餓，沒什麼胃口。」說著，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那多少喝點兒湯吧！這是我今天特意給你煮的鴿子湯，放了党參和枸杞，冬天喝最滋補了。」「好！那我喝一點兒吧。」……
晚飯後，小王並沒有像往日一樣外出散步，而是坐在客廳沙發上沉默不語。
「你怎麼了？中午你從外面回來時，我就瞧你臉色不好。」我關切地問到。「沒事兒，就是累了。」他勉強一笑。
「是不是去完張炎家，你心情不好啊？」「嗯……有點兒。」
接著，小王道出了今早所見。
「張炎住的是一個別墅，挺大的。今天一到那裡，滿眼都是悲悲戚戚的景象。李鳳宜跪在地上一直哭，眼睛都紅腫了；李龍澤看上去面色鐵青，都沒血色了。我和老陸幾乎是同時到的，行完禮，金傑把我倆帶到了樓上。二樓也有一個客廳，一進去，迎面就看到了牆上掛著的大照片。那是一張全家福，李寶元、張炎還有三個孩子，應該是很多年前照的吧。」
「你可憐她了？」我試探著問到。「算是同情吧！其實，張炎心裡還是念著李寶元的，也一直念著那個曾經幸福美滿的家；即使多年來李寶元對她不聞不問，但她還是……」
說到這裡，我心中頓時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張炎的喪事，是不是金傑得從頭到尾照應著？」我故意轉開話題。「應該是吧！他是李家的准女婿，出了這種事，他哪能不管呀。」
「金傑做事向來妥當，有他操辦，一切都不成問題。」……
這一晚，我們的交流很少，9點多便熄燈休息了。
「金傑說了，李鳳宜和李龍澤姐弟倆提出，要讓張炎進李家祖墳，算是了了其生前的心愿。」臨睡前，小王對我說到。
「李寶元同意嗎？」「金傑說他同意了，他同意讓張炎以自己妻子的身份入李家祖墳。」
「那好啊！李寶元還是念及多年恩情，讓其夙願得償了。再者說，他還要顧及兩個孩子的感受呢。」「對！恩情不是說忘就能忘的，人都有過去、都有回憶，而有些回憶可以糾纏一生。」……
張炎的喪事似乎觸動了小王的情腸；過往的經歷、不滅的回憶以及難忘的恩情，這一切都湧上了他的心頭。也是從這一刻起，我的擔憂與害怕愈發濃重了；我懼怕其洶湧的往事記憶會將孤零零站在現實中的我轟然擊倒。在這份愛情中，我總覺得自己是孤單的；既沒有退路，也看不清未來的出口……
幾天後，張炎的喪事結束了。
這天是周一，離農曆春節只有五天了。
中午，從員工食堂出來，我碰上了金傑。
「思夢，好幾天沒見著你了。」金傑沖我笑了笑。「是好幾天沒見了！不過，你的狀態看上去還不錯。」
「是嗎？我還以為自己得累瘦了呢！」「沒有！紅光滿面的，反倒比原來更滋潤了。」
此刻，我不是客套，而是實活實說。
「你好像瘦了些，不會是減肥了吧？」金傑問到。「沒有！最近就是胃口不好，吃什麼都不香。」……
正午的陽光不錯，我打算到中央廣場上走走；金傑說要去紫華唐宮，所以便一起走了出來。
「張炎葬入李家祖墳了？」我問金傑。「對！你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
「這算是死得其所了吧！生前不能同床，死後可以同寢；張炎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嗯！是該安息了。」片刻沉默之後，金傑低聲說到。
「我本以為李寶元不會同意她還屍李家的，畢竟，她生前心腸歹毒、涉嫌謀害海棠太太；可現在，她還是如願以償了。只不過，把她葬在身邊，海棠太太會不會魂魄不寧啊？」「讓張炎進李家祖墳，主要還是李龍澤的主張，這是他強烈要求的。其聲淚俱下，李寶元這個當父親的也不忍心不答允。」
我們慢慢向前走著，陽光雖照在背上，但我心底卻泛起陣陣寒意。
「金傑，我問你，如果有一天你愛上別的女孩兒了，而與你有婚約的李鳳宜卻依依不捨，並央求你不要離開她，你會怎麼辦呢？」「我和李鳳宜沒有事實婚姻，我當然可以重新選擇。」金傑即刻回答到。
「有時候，沒有過去就是沒有負擔。而有了過去，就有了永遠也卸不掉的東西。時間長了，那些背在身上的東西會和自己的軀體牢牢地連在一起；即便再沉再重，也不能剝離了。」……
春節前，我們相處的最後一晚，小王親手給我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思夢，謝謝你一年以來的日夜陪伴，我真的非常感謝你！因為有了你，我平靜的日子才有了生機；因為有了你，我曾經的遺憾與失落才有了彌補的機會。新年快到了，我衷心希望我們能更好，你好、我好、我們身邊的人都能平安順利。來，我們干一杯！」
我舉起酒杯，輕輕地與他碰了一下杯。
「新的一年，我不求萬事如意、也不求大富大貴，只求我掛心之人能夠安康、掛心之事能夠順遂。我相信命運，更篤定我們之間的緣分。我願意等待，也甘願付出，只希望我所愛之人能不離不棄、同心相伴。」……
這一晚，一番纏綿過後，我沉沉地睡了。
夢裡，我再次見到了辰亮師傅，他親口念著那首已然刻在我心裡的斷字詩：原字沒了頭，左右插兩手，白日映泉中，怎奈水中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