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玄天宗 林羽凡

玄天山脈，巍峨高聳、虎踞龍盤，山腳處一條怒濤翻滾的大川奔流而過，大川東岸，廣袤的平原延伸百里，河東鎮便坐落於此。

玄天山脈綿延數百里，峰巒跌宕，高聳入雲，山勢陡峭險峻、壁立千仞，平日里只見雲霧環繞山間，卻不見山頂真容，山上山林密布、飛瀑奇岩，內藏奇珍異獸、仙草靈花無數，天下聞名！

有著『南九州第一宗』之稱的玄天宗便坐落在此山之上。

能夠進得玄天成為弟子，是每個河東鎮人的夢想，也是每個南九州人的夢想。

其實要論影響力，已經封山近千年的玄天宗遠不及其它宗門，可世界就是這麼玄妙、人心就是這麼奇怪，所謂『活的不如死的好，死得晚的不如死得早的好』就是這麼個道理，人們對於存在久遠的東西，總是抱著莫名的敬畏和嚮往，特別是玄天宗還頂著一個『南九州第一宗』的名號，人們就是一廂情願的認為它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當然，近千年來，它本身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事迹與這個名號相對應，但也沒有宗門敢於去摸個底，加上反正它也與世無爭，因此大家也樂得把玄天宗當成一個信仰來供著。

如果細究起來，南九州幾乎每個宗門都能和玄天宗扯上淵源，只是時間太過久遠，其中的細枝末節早已無人說得清、道得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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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宗慧明堂，是以第三十三代掌門慧明真人的名字命名的，也是五主殿中唯一用前代掌教命名的。

百餘位弟子端坐其中，雙目緊閉，口中念念有詞，似在誦讀什麼心法口訣，一位穿著粗布麻衣的中年漢子雙手背在背後，手中握著一塊戒尺，在眾弟子中間來回踱步，時不時的用目光掃視一下全場。

玄天宗共分四院，分別以清、靈、空、明這仙法的四層境界命名，哪一層的弟子，便在哪一個分院修鍊。絕大多數弟子都是隸屬於清、靈兩院，這也代表了九州大陸修仙者的普遍實力，少數弟子也會進入空院，但一般達到『空』境的人，都要麼自立門戶，要麼四處遊歷，很少有人還願意繼續待在宗門修行，至於明院，基本就是玄天宗的長老院了，身處明院的人，已經不能叫修行了，應該是名副其實的修仙了，玄天宗自創派以來，明院的人數從來沒有超過五個，如今甚至一個都沒有，掌門雖然兼任明院掌教，但這只是宗規所至，並非他的實力所在，要論實力，他也只能在空院修行。

這中年漢子名叫馬金堂，正是清院掌教，一身仙法出神入化，據說百年前與魔道中人的最後一戰中，他以一桿追魂槍，在深淵魔穴中殺了個七進七出，楞是把魔道五真人打得神魂俱滅，嚇得六百魔道教眾肝膽欲裂，打死不敢再向前半步。

馬金堂在慧明堂里轉了幾圈之後，在角落找了把椅子坐下，戒尺放在手邊，閉上眼睛養起神來。別看眾弟子看似在專心修鍊，實則心思早就不知道飄什麼地方去了，都是一幫十二三歲的孩子，定力自然是差些，聽了半天也不見馬金堂的腳步聲，幾個膽大的弟子便偷偷眯眼看了看，看到馬金堂正在打瞌睡，便悄悄做個鬼臉，開始明目張胆的心不在焉了。

「喂，喂，林羽凡，看這邊，看這邊。」

那個被叫做林羽凡的弟子聞聲便轉頭看了看，只見挨著他的那名弟子手中正擺弄著幾個果子，卻是昨天晚上他們偷偷去後院摘的，頓時咧嘴笑了起來，飛快的伸手抓了一個放進嘴裡，這等動靜雖然小，但又豈能瞞得過馬金堂。馬金堂不動聲色，只是右手食指微微一動，手邊的戒尺『嗖』的一聲便掠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正中林羽凡後腦勺，然後滴溜溜的轉個圈又飛了回去，打得林羽凡『哎喲』一聲，手在後腦勺上使勁的搓揉起來。

「林羽凡，你『清』字訣一天可以運行多少個小周天了啊？」

馬金堂說話的時候不僅沒有睜眼，反而懶洋洋的挪了挪身子。

仙法四層境界，每個境界又分九級，修鍊法訣各不相同。所謂『周天』，是指靈氣從丹田流出，流經四肢百骸、奇經八脈，浸潤五臟六腑，最後回到丹田，因此也叫經脈順行。如此往複九九八十一次，為一個小周天，八十一個小周天又合為一個大周天，初窺門徑的修仙者通常一天便可走完十個小周天，天賦卓絕的弟子七八天也能走完。

「哈哈，師父，他只能運行多少個周，還到不了天呢，哈哈哈。」

馬金堂剛問完，眾弟子便發出一陣轟笑，雖然這是善意的笑，但林羽凡臉上還是紅一陣白一陣的，悶著頭不敢說話。

林羽凡今年十三歲，是八年前馬金堂在河東鎮外，從一幫馬匪手中救下來的，具體來自哪裡，當時五歲的林羽凡根本說不上來，只能說出自己的名字，馬金堂並未婚娶，因此膝下無子，倒也拿林羽凡當兒子看待，無奈林羽凡聰慧倒是聰慧，也乖巧懂事，生性善良，就是資質愚鈍，實在不是修仙的材料，修鍊八年了，卻還只是停留在『清』字訣三級的階段，久而久之，馬金堂也就放棄了對他的期望，只讓他每日跟著眾弟子一起修鍊便是了，好在小孩兒心大，也不拿這個當回事，眾師兄弟除了偶爾善意的取笑他一翻之外，也沒人欺負他。

時至中午時分，上午的修鍊總算結束了，一幫小孩兒就如脫韁的野馬，從慧明堂中沖將而出，撒丫子的奔向飯堂，飯堂每日供應有限，雖然基本能保證每個孩子都有吃，但吃不吃得飽，就看搶不搶得快了。

林羽凡幾乎每天都是最後一個跑進飯堂的，沒法子，他修為低，實在跑不過其他人，好在他飯量也不大，總算餓不著。

由於今天是周末，因此只修鍊半天，吃完午飯後就是自由安排的時間，多數弟子都會選擇到河東鎮去遊玩一番，林羽凡也是常去，對河東鎮的那些犄角旮旯也頗為熟悉了

「羽凡，下午去鎮上玩兒唄。」

問林羽凡的就是剛才在慧明堂拿果子給他吃的那個，名叫張東升，比林羽凡稍大，平日里就數他和林羽凡關係最好。

「不好玩，不如去后河溝抓魚吧。」

午飯後，林羽凡提著一個網兜，和張東升一起屁顛屁顛的往後河溝跑去，后河溝是河東鎮郊外一片竹林里的一條溪流，丈把寬，齊腰深，溪水清澈見底，終年不凍，裡面的魚個頭大，且肉質鮮嫩，即使不加任何調料，烤出來也是芳香撲鼻，讓人慾罷不能，是林羽凡和張東升無意中發現的，因此也成了他倆的秘密。

今天天公不作美，沒有太陽，竹林里有些陰暗，風有些急，吹得竹林『沙沙』作響，寒意一陣接著一陣的襲來，林羽凡踩在冰涼的溪水裡，凍得直哆嗦，不過相對於抓魚、烤魚這個美妙的過程來說，受些凍是無所謂的。

「咦？」

林羽凡正專心的尋找著那些貼在水底石頭上的魚，突然看見腳下的溪水變得有些淡紅淡紅的，急忙回頭一看，頓時嚇得不輕，『啊』的叫一聲，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了岸上。

原來就在林羽凡身後不過七八米的地方，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人正趴在溪水邊，一邊喝水一邊吐血，喝兩三口水，便吐一口血，顯然是內傷不輕，不一會兒，那人突然『咕咚』一聲，頭一歪，倒在了溪水中。

「東升，怎麼辦啊？」

林羽凡急得雙腳直跳，完全沒有修仙者的風範，相比之下張東升倒是鎮定多了

「看樣子那人怕是不行了吧，走看看去。」

「啊？你...你看去吧，我...我不敢...」

「虧你還修仙呢，以後別說認識我啊。」

張東升鄙視的看了林羽凡一眼，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走兩步之後，想了想，從地上撿了一塊趁手的石頭

「羽凡，他還沒死呢。」

「那你快把他拽上來啊，不然該淹死了。」

張東升聞言點了點頭，扔掉手裡的石頭，雙手抓住那人腰間的衣服，使勁往後拽，卻發現這人沉得要死，吃奶的力都用上了，也沒啥動靜

「你倒是來幫忙啊。」

林羽凡『哦』了一聲，一步三顫的走了過來，也抓著那人腰間的衣服，口中數著一二三，兩人好歹算是把那人拽到了岸上

「東升，現在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啊，要不咱們別管了。」

「不行啊，師父教導我們要積德行善呢，哪能見死不救啊。」

「可怎麼救啊。」

「我看著他，你快去鎮上找人來吧。」

張東升只得點點頭，一溜煙兒往河東鎮跑去了。張東升剛走片刻，林羽凡便聽得遠處響起一陣『嗖嗖』的破空之聲，似乎正在朝這個方向趕來。

那人也是一個激靈，雙眼猛的睜開，血紅色的光芒在雙瞳中一閃而過，整個人一下子變得精神了許多，一把拽住林羽凡的手，嚇得林羽凡驚叫一聲，卻被那人一下子捂住了嘴巴，不由分說的將林羽凡倒拖著往竹林深處走去，林羽凡嘴裡發不出聲音，只得『咿咿呀呀』的使勁掙扎，但那人的手卻好似鐵鉗一般，紋絲不動。

剛進到竹林深處，兩個穿著灰色衣衫的老者便御空而來，停在了林羽凡他們剛才待的地方上空

「哼！想不到那魔頭傷得那麼重，還能跑這麼快！」

「石老弟，咱們分頭找。」

「好，端木師兄小心，那魔頭雖然重傷，但血瞳的威力依舊不可忽視啊。」

「嗯！你也小心！」

林羽凡雖然口不能言，但卻將那兩名老者的對話聽得分明，聽兩人的姓氏，應該便是玄天宗空院的兩位長老，石峰和端木林。不過遺憾的是兩人並沒有發現自己，而是一人選了個方向，御空疾馳而去。

「呸！老賊！」

那人見石峰和端木林離得遠了，這才往地上啐了一口，狠狠的罵了一句，然後轉頭看了看林羽凡，卻並沒有放開手

「你也是玄天宗弟子吧？」

「嗚嗚嗚...」

林羽凡點了點頭

「哼！那你就是小賊！」

「嗚嗚嗚...」

林羽凡搖了搖頭

「罷了，看在剛才你想救我的份兒上，我不殺你，跟我走吧！」

「嗚嗚嗚...」

林羽凡又開始使勁掙紮起來，那人突然臉色一變，眼中血芒一閃，一個手刀敲在了他的脖子上，林羽凡終於老實了。

那人站起身來，將林羽凡夾在肋下，飛快的竄出竹林，卻不敢御空而行，只能在地上狂奔，但即便如此，那速度也是飛一般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