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挑房:自願放棄兩室一廳》
三月八號中午快下班的時候，設計所辦公室的一群女人們就開始討論下午的半天假去那逛逛，晚上在那吃個飯，嘰嘰喳喳，很是熱鬧，電話鈴聲響起，大家談的正在興頭，都懶的去接。
過了一分鐘，電話鈴聲又響了，"描圖妹，快，電話!"小田接了電話大聲喊道，過了一分鐘后，小田拾起電話，"人不在!"小田正欲掛掉時，電話那邊急忙說，"請通知她今天下午兩點鐘在房管科開會，一定要通知到啊。"
一群女人馬上湊到小田旁，"說的啥子，房管科?"，"開會，幹啥會?""會不會是讓選房?"，"是不是獎勵的房子下了啦?」"肯定是通知描圖妹家換大房子!"
等描圖妺從樓道盡頭的房子聞聲趕過來接電話時，一屋子的女人以羨慕的目光投向張晨菇，"描圖妹呀，下午通知你去房管科，肯定是給你換房，你好福氣呀!""肯定得給獎房子，人家老陳是技術組長，廠長都說了要重獎技術骨幹!"小田更是直接從桌子上蹦下來，"張姐，下午我陪你去房管科開會挑房吧!"
一群女人猜的沒錯，下午房管科長把22個受獎勵房的人員集中在一個會議室，直接開講了，"早上，廠里剛開過黨政聯席會，決定了擬獎勵的人員名單，此次獎勵的房源均是兩間房，按年齡和工齡分排隊，今天下午挑完房直接發鑰匙，三天以內大家必須搬到新房，否則收回鑰匙，大家先同家人商量一下，三點開始挑房，排隊名單和房號在隔壁屋，會後大家去看一下。"房管科長講的乾脆簡潔，會議室里雅雀無聲。
小田一直在會議室外等著，看見張晨菇出來，連忙上前彙報:"張姐，我剛看了，你們陳高工排在第17名，房子是103街坊10間，104街坊10間，101街坊3間。你準備選那個街坊，我幫你參謀參謀!"
張晨菇覺得幸福來的有點突然，正月十六曰，陳川濤就隨試車隊出發了，她一個人忙完工作忙兒子原原，有點空時，樓下的吳麗就主動上樓找她聊聊天，吳麗剛懷上了，整天擔驚受怕的找她問這問那，張晨菇也沒時間想過房子的事情。
張晨菇走出房管科的院子，心裡有點亂，陳眼鏡出差這麼長時間了，分房這事這傢伙年後一直沒透過半個字，103街坊人多熱熱鬧距學校近，1O4街坊清靜些但距廠里稍遠些，101街坊住的大多數是領導，總算能脫離102街坊了，真還有點捨不得。
描圖妹正在踱著小步興奮和糾結之際，小田慌忙跑出來，"張姐，張姐，快些，進去，房管科長找你呢!"
張晨菇莫名又緊張了，跟著小田快步走進房管科。科長把張晨菇一人迎進辦公室，然後緊緊地推上門。
"小張，是這麼個事，廠長早上快下班時來了個電話，101街坊還預留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他意思請你和陳工考慮下，過兩天再來拿鑰匙。"張晨菇聽后頓時愣住了神。
"剛在，在會議室，會上人多，我不好多說，要麼，你先回去，過兩天再來取鑰匙，這事下次直接找我，不要找別人。"科長關切地說道。
張晨菇坐在椅子上聽呆了，她腦子飛快地旋轉著，很快她又冷靜下來了，"科長，我想了想，我還是一會去隔壁挑房吧，謝謝廠長了。"
"這麼大的事，你不和陳工回家商量商量?"
"沒事，房子這件事我做主，老陳聽我的!"張晨菇堅定的說道。
"那我給廠長打個電話，彙報下。"科長感到很驚訝，隨手拿起了電話。
"科長，您先不急，等我一會兒選完房，拿了鑰匙，您再給廠長彙報，這兩室一廳是我們自願放棄的，有機會我也會廠長當面解釋的。"張晨菇不緊不慢地說道。
科長如釋重，笑道，"怪不得人們都在說，描圖妺不簡單，今天一見，這不是一般的不簡單啊!"
張晨菇選中了104街坊27號樓的房子，是套二間房，房子一大一小，有獨立的廚房和衛生間。
小田用自行車載著張晨菇歡快地朝104街坊騎去，晨菇坐在後座上，只覺得今天的天特別藍，對面的山很綠，心卻亂亂的。
到了27號樓的下面，站在一單元的門囗，望著這三層小樓，手裡捏著鑰匙，張晨菇還在恍惚中。
"張姐，想啥呢，快上三樓!"小田搶過鑰匙，搶先上樓去了。
兩人在新分的房子里高興地轉著，討論著在那放個梳妝台，在那放個寫字桌，添什麼樣地灶具，笑聲一片，對門的老太太聞聲推門而進，張晨菇回頭一看，是設計所退休的張高工，老太太早些年從國內重點大學畢業后又留蘇三年，是xx專業上的權威，張高工銀髮滿頭，一絲不亂，笑眯眯地說，"我早就知道我會添一個新鄰居，沒想到，居然是，描圖妺你呀。"
張老太太又邀請張晨菇到她家座座，張晨菇也不推辭，和小田一同往對門走去。老太太的老伴前兩年不在了，兒子和兒媳又在外地工作，小孫女上在廠子校上學，和陳原一個年級，祖孫倆人住在一起。
張晨菇在老太太的房間又轉了轉，這套房和她家新分的房子是以樓梯為中心軸對稱的，房子里擺設很簡單、典雅，小房間里居然還有一架鋼琴。
小孟和小楊認識還不到一個月，已經談的火熱了，小楊找了十幾個技校的學生，不到半天的功夫，張晨菇的家就搬完了。送走了幫忙搬家的學生，張晨菇又招呼小孟和小田洗手喝茶，小孟卻拉著小楊匆匆要走，小田見屋裡只有兩人了，才低聲說道，"張姐，你幫我個忙，你換了大房子，你騰出的那間小房子，你給主任說說，我想住......"
沒過多久，7號信箱里又傳起了描圖妹自願放棄廠長獎勵兩室一廳的消息。
那天趙愛花專門到張晨菇的新房來看，趙愛花不由得又聊到了張晨菇放棄兩室一廳的事，"描圖妺，還是主意正，要是我，可能就捨不得了"。
"別人都是兩間房，我多住那一廳也不舒坦，這事省得讓人背後亂指點，再說，也省得讓廠長為難。不過，該是我的，我絕不捨棄。"張晨菇笑盈盈的端上一盤瓜子。
"你曉的不，前幾天漲工資，那吳二黑家的又鬧了，他衝到車間主任辦公室，把門反鎖了，給車間主任講，你再不給我升工資，我告你侮辱我，強姦!嚇得車間主任以後見女同志來辦公室，把門開的大大的，用椅子還擋上。"趙愛花講的繪聲繪色，張晨菇笑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060產品去了試驗基地，裝配車間緊張的節奏一下驟減，郭天成總感覺空拉拉的。四月底的一天，郭天成把連和叫到辦公室對他說，"今年030產品只排產了40套成品，車間也沒別的大事，要均衡生產，要多注重技能培訓，要多開展些文體活動，要把黨建工作抓細，要關心單身職工的生活，要......"
連和記完主任的講話后，剛欲轉身而走，郭天成又添了一句，"約上老沈，周六的時候一起釣個魚!"
連和的女兒讀師專了，愛人在廠里的後勤科，管家屬區修房子水電的事，周天辦公室里的幾個人輪流值班，周日一大早就上班去了。
九點半，郭天成騎著剛買的摩托車到連和樓下時，連和正在給自行車打氣，郭天成說:"你瘦瘦小小的，我騎摩托帶上你，你收拾好釣桿就行了。
""沈一兵怎麼辦，我們三個怎麼走，你騎摩扦帶上我可以，讓老沈再抱著我?"連和幽幽地問道。
"水庫距這就三公里，我先把你送過去，回來再接老沈，我自有辦法!"郭天成騎在摩托上一臉的自信。
"郭主任，你先熄了火，我一直想和你談個心，你大事小事都找我，工人們都喊我為'二主任'，副主任意見大了，工段長意見大了，你也替我想一想，我就芝蔴個官，整天兩頭受氣。"連和把攢在心裡的話開始往外倒了，郭天成聽了眉頭一皺。
連和的父親解放前就是店裡的小夥計，連和可能遺傳了父親的優點，做事周到細緻，在家裡，老婆和姑娘喜歡，在車間，工人們喜歡，平時言話不多，行政上的事作的老郭沒挑剔。
"要麼今天，就先別騎你這個新電驢了，咱們三人一起騎自行車去，和普通群眾保持個一致。"
"最近，我也聽到別的單位領導說，你干成了060產品，自持功高，有驕傲情緒，領導你要三思，我這是忠言逆耳......"
郭天成有點沉不住氣了，揮手道，"我去換，我去換自行車!"
待他推著自行車再到連和樓下時，連和告訴他老沈今有急事，今天魚釣不成了。郭天成釣魚的興緻全無，扭頭就走。
"主任，你莫急，我再給講下，下周我們可以去，去爬個山....."連和連忙在喊。
郭天成走到家門囗，在家門囗深呼吸一下，掏出鑰匙打開了家門，徐愛芝正在客廳上一邊洗衣服，一邊看電視，郭天成在沙發上坐了半天，百無聊奈，就和老伴聊了起來，"老徐，如果給你一套三室一廳的房，你要不要?"
"不要!要那麼大的房，你又不打掃，盡累我一個人。"
"大房子，寬敞呀，住著舒服。"郭天成繼續在打趣。
"我又不是沒住過三室一廳，你看，咱媽那麼大的一套房子，也是一個人住。"徐愛芝一幅不希罕的神情。
"唉，老郭，你說咱兒子這麼長時間也不來信，是忙啥呢?"
"軍校管的嚴，可能是集中訓練幾個月，沒事的"。郭天成趕緊回答到，心裡卻一緊一緊的，這幾個月來他一直也在擔心這件事。"過兩天回來時，說不定帶個女朋友回來給你看呢。"郭天成連忙打哈哈。
"也該談個對象了，老沈的兒子聽說也談了一個朋友，還有，你們單位那個小徐正追我們單位小屈呢。"徐愛芝來了興趣，"你說，我這三室一廳還是要吧，將來兒媳來了也有地方住，怎了，廠長也獎勵你了?"說完自己也笑了。
"我知道我們家徐愛芝同志是能經受住糖衣炮彈考驗的，能經受住物質誘惑的，畢竟，是革命軍人的後代嘛。"郭天成見徐愛芝樂了，趕緊接著哄。"三室一廳算什麼，我們住十八平方，愛芝同志照樣革命熱情不減!"
那時，郭天成在運輸科，整天開著大卡車跑，月月有出差任務，一天科長通知郭天成去縣裡開會，去了才知道開的是復轉軍人先進分子經驗交流會，或許是受了會場大家發言氣氛的感染，郭天成穿著洗凈的舊軍裝，給大會彙報了自己在戰場上如何穿越火線運送物資，到地方上后又風雨無阻的為國防建設輸送物資，妻子懷孕在身也照顧不上仍堅守工作崗位，作為運輸科的小隊長如何舍小家為工廠，會場上掌聲一片，三個月後，郭天成又被評為全省優秀復轉軍人，表彰的紅頭文件都發到廠里了，沒多久，工廠就任命郭天成為運輸科副科長，郭天成也換到了一套一間半的房子里居住。三年後，郭天成又調到工具科，再幾年後又換成了兩間的房子，他把自已騰出的那一間半房子想法分給了沈一兵，可沈一兵仍是見他不尊不敬的。
房間的電話鈴響了，老郭接起來一聽，是徐老太打來的，又在招呼他們過去吃飯，郭天成連忙答應，"媽，我知道了，我一會兒和愛芝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