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去蘇州
冷灰色調的房間內空蕩蕩的，豪華得近乎奢靡的水晶吊燈打下橙色的暖光，偌大的寢室卻仍有些昏暗。
浴室半透明的毛玻璃上透過陳白的光亮，照亮門邊的地面，裡頭有嘩嘩的水聲傳來。
他單手撐著牆面，低頭閉著眼，感受溫熱的水珠順著他的面頰淌下，劃過他肌理堅實的胸膛。
聽到蘇州兩個字的時候，他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那個嗯字，不過是心不在焉的應付，卻也是他心底的答案。
他忽然想，回去看看。
不知過了多久，他抬起另一隻手，抹了把臉，將額前的濕發捋至腦後，順著這個動作仰起頭來，緩緩睜開眼睛。
打在眼睛里的水有些酸澀，他卻並不打全閉上眼去。
腦海中滿滿的都是她的面孔，有四年前的，也有現在的，更多的是四年前她略帶青澀稚氣的容顏。
他承認，她變了。
都說時間能改變一個人，卻也因為這些變化，再回不去當初。
儘管他們之間，四年前就斷的乾乾淨淨，只是腦海中浮現這個想法的時候，心裡卻不覺酸澀了起來。
他這是怎麼了，從沒有過的感覺讓他有些慌亂，更有些無助。
他緊鎖了眉頭，收回的手迅速握上淋浴的開關，猛的調至另一邊，也許他需要冷靜。
頭頂淋下的水瞬間變得冰涼，沒有了氤氳的水汽，打在他麥色的肌膚上。而他卻好似不知道冷似的，抽了一邊的浴巾圍在腰上，停了片刻才走出蓬頭的噴洒範圍。
身後的水霹靂嘩啦的砸在地上，而他向前的腳步略緩。
從毛巾架上抽出一條白色毛巾，隨手展開，擦起了淌著水的頭髮，只是打他的眼神動作中卻不難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蘇州那個地方，他很久沒有去過了，那套房子，倒還留著。
準確的說，自打四年前她離開，他便再也沒有回去過。
他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沒有關了淋浴的蓬頭，修長的指骨抓起一旁的遙控微側過身，對著淋浴把手邊閃著模糊紅光的電子屏按了下去。
還淋著水的蓬頭就一下關上了，他丟下遙控，和手中的毛巾，扯下圍在腰間的浴巾扔在一邊，換上浴袍走了出去。
他愈發覺得自己不對，自打上次見到那個丫頭之後，他總是能察覺自己的失控。
打藏酒的柜子里取出一瓶1998年的紅酒，用同一隻手的中指與無名指夾住高腳杯的底部，抬腳便往沙發走。
坐下之後，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滿滿一杯，他送至嘴邊抿了一口。
點開手機屏幕，已經是凌晨兩點，原來再兩三個小時，天都快亮了。
韓婧給他電話的時候，剛好是午夜，那個時候他第一個反應不是高興，不是擔憂她這麼晚還沒睡，而是一種負累的疲憊之感。
輕輕搖晃杯中的紅酒，他想了想，抬頭一口飲盡。
他又給自己滿上一杯酒，一杯接著一杯。
夏逸然敲著鍵盤的手忽然頓了一下，她捂著胸口，那裡有些澀然。
她忽的就想起了慕念北，眼眸暗了暗。
想他做什麼，高鐵票已經定好了，明天8點，就要去蘇州了，今天晚上，她得多碼一些字的。
工作的時候，她不會讓別人打擾到自己。
身後的窗帘半和，不知過了多久，窗外漆黑的天空漸漸泛起了蒙蒙的白。
直到有一縷陽光照在她身後，她才停了手，明后兩天的任務已經完成，大後天的已經完成一半了。
她靠在旋轉椅的後背上，揉了揉肩部的酸澀，舒展開自己疲憊的身體。
在旋轉椅上坐了一會，她有些瞌睡，索性起了身去洗漱。
這個時候，是6點。
收拾行李，吃早餐，然後趕去高鐵站，這些事情必須在一個半小時之內完成，因為七點半過後就成了上班的高峰期。
她進卧室里的時候，許夢瑤卻還睡著，她喊了兩聲便進浴室里洗漱了。
拿著牙刷刷了會牙，她探頭一看，許夢瑤依舊沒有動靜。
她走到床邊，脫了拖鞋伸踢了踢許夢瑤。
許夢瑤嗯了兩聲，有些不樂意，夏逸然又抬腳輕輕推了她幾下，許夢瑤這才睜開了迷濛的睡眼。
「今天要去蘇州。」她丟下這句話，便轉身進了浴室。
床上的許夢瑤卻睜大了眼睛，像炸了一樣，從床上彈坐起來，天，她竟然把這事給忘了。
到達蘇州，是的下午的一點左右，午飯是在高鐵上吃的。
從高鐵站輾轉去了公交站台，坐的是400路，幾乎從頭坐到尾，才到了許夢瑤她家。
走過一小段路，許夢瑤幾乎是跑過去推開那扇「古香古色」的門。
夏逸然打量了一下庭院的周圍，外圍是街道，車來車往，裡頭是仿著古代建築的矮樓，滿滿江南水鄉的味道，跟記憶中的感覺沒有不同。
這就是蘇州的老街，到處都是這樣的建築，倒有種在現代與古代中穿越的感覺。
暈車藥的藥效過了有些過了，她的臉色有些難看，胸口悶悶的不舒服。
再加上一夜未眠，和長途跋涉的勞累，她困得連站著都隨時可能倒下去。
許夢瑤沉浸在回家的喜悅中，沒能發現夏逸然的異常。
「媽，媽我好想你。」許夢瑤跑過去抱住庭院里的中年婦女，臉埋在她肩上，眼角有些濕潤。
「死丫頭，還知道回來啊。」中年婦女在她的後背上拍了一下，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那個熟悉的動作，讓夏逸然忽然想起她的媽媽，心裡有些落寞，她也已經好久好久都沒回家裡看看了。
她不是個戀家的人，從中學寄宿開始，就很少有電話回家。
如今為了趕小說稿，有的時候更是黑白顛倒，很少給家裡電話。
「哎呀，我給忘了。」許夢瑤離開老媽的懷抱，跑回去夏逸然身邊，將她帶進了門內。
「老媽，這是我的室友兼閨蜜，叫夏逸然，她可是著名的小說家。」有這樣的朋友，她對別人介紹起來的時候，總少不了有些驕傲。
「阿姨好。」夏逸然彎腰喊了聲阿姨。
「唉，好。」阿姨笑咪咪的接過她手裡微重的行李，對著許夢瑤假裝嚴肅道，「快帶人家進去休息，5個小時的高鐵，你不累人家還累呢？」
顯然，阿姨看出自己臉上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