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雲府信使

第二十九章 雲府信使

桐霖雲府本來只叫做雲府,因為它坐落在一片桐霖樹林里,就有了這麼個別號。桐霖樹是一種四季常青的樹種,而且十分喜歡濕潤的氣候,其本身也有凝水的功效,以至這種樹木長成森林的地方總是霧氣瀰漫。

和這樹一樣,雲府也是個很有趣的地方,它是一座佔地廣袤的建築群,幾乎與世隔絕,每年只有夏末秋初的數十日間才開門迎客。而去往那裡的,是也只能是名聲鵲起的年輕人們,他們有的收到了雲府的邀請,有的慕名而至,有修士也有凡人乃至妖族靈獸,雲府的客人從不問出身。

只有一樣,雲府的客人只能是當世最頂尖的天才,近些年名聲鵲起的,在一方一地嶄露頭角的。而桐霖雲府將他們邀來,備上最好的佳肴,宴請這些年輕人,讓他們交流切磋,見識天下間最為傑出的文韜武略。

這樣的地方無疑是天下所有修行者夢寐以求的,但是桐霖雲府的所在並不為世人所明示,沒有任何人知道它在哪,是否真的存在,傳言說只有來自雲府的信使才能帶你到達那個地方。

而這樣的一位信使,似乎正坐在白朽樓上的某個雅間之中,為德陽城不世出的大小姐而來。

夏香櫞被夏岩領上樓,雅間的門被推開,茶香和裊裊的琴聲迎面而來,彈琴的是懸風閣主夏安,昨夜險些喪命的他現在看起來連一點疲憊的感覺都看不出來,十指在琴弦上翻飛,好像意氣風發的少年。

伏溫換了一身素雅的衣服,坐在一邊,抿著一杯綠色的茶水。客座上是一位看似文弱的書生,一身行頭有些風塵僕僕的意思,白凈修長的指頭捏著一塊茶點,正往嘴裡送。

因為屋子裡只有這三個人,那麼這位書生恐怕就是桐霖雲府的信使了。

書生看到了夏香櫞,不等大小姐見禮,就先站起來身來,拱手道:「啊,想必這位就是夏香櫞夏小姐了,小生趙丞,見過大小姐。大小姐真仙傳道,日前渡劫成丹的事小生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這位信使就像一位真正的書生一樣搖頭晃腦的跟夏香櫞行禮,完全看不出什麼異常的地方,夏香櫞只好規規矩矩的還禮:「見過趙丞先生。」

而後他又轉向夏安和伏溫:「見過閣主,閣參大人。」

夏安輕輕的撫琴,把琴聲平了下去,對夏香櫞微微點頭:「來,香櫞,坐下,這位趙先生來自桐霖雲府,想來坊間傳說你也少聽不得,趙先生的來意你也該知道了。」

夏香櫞落座,一旁的侍者給她倒了茶。「香櫞聽下人說,趙先生是來給我送信函的?」

「不錯,」趙丞點點頭,伸手從懷裡取出一封普通的信件,無論是泛黃的信封,還是已經磨損彎折的邊角,都與平常的信件別無二致,唯獨信封正中央,印著的那枚精緻的方印讓人眼前一亮,那印章上沒有字跡,只有一圈圈環環相扣的流雲和火焰。「這是雲府的邀請函,請夏小姐往雲府小住幾日,可見會天下人傑。」

夏香櫞接過信函,不急於拆開,而是向夏安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夏安只是笑笑,這個老人很少露出這樣和藹的樣子,高高在上的懸風閣主總是瀟洒自在,卻沒人見過身為爺爺的夏安。「這是你自己的事,香櫞。早些時候你不是還問了你爹入世修行的事嗎?這不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做桐霖雲府的客人三日,抵得上你在塵世間歷練三年。」

「是。」夏香櫞淡淡的說。

伏溫這時候放下了他的茶杯:「小丫頭,世上不訪名師不拜名門的後生很多,其中成器的不乏五六。茫茫塵世未必就比不過什麼桐霖雲府,你可知蒙昧野獸受天地點化是何種造化?區區幾個凡人湊在一起故弄玄虛,何必為了湊這個熱鬧,耽誤大好時光。」

伏溫這話說的一點不留情面,可夏安面色如常,趙丞也沒有什麼表態,似乎他們事先都知道彼此的意見,又或者這三個人的意思是一樣的,他們叫夏香櫞上來並非是通知她桐霖雲府的邀請,而是為了給她兩條路。

夏香櫞不知道怎麼選,她以為她只是來接邀請函的。

「大小姐的目光中仍有疑惑,可否說出來,我也許能為您解答一二。」趙丞說。

「我以為,桐霖雲府只是個傳說。沒人找得到它,很多人說他們去過,可也找不回去,我以為它是不存在的。」夏香櫞說:「你怎麼證明,你不是個騙子呢?」

趙丞啞然,夏安和伏溫也沒料到夏香櫞會是這樣的回答,她竟然質疑這位信使的真偽。

「你手裡的信函上,印著雲府獨一無二的印章,那是不可偽造的東西,閣主大人也確認過,所以......」

夏香櫞撇了一眼手裡的信封。「我相信這印章很特別,可你如何證明它來自桐霖雲府呢?雲府太神秘了,以至於除了那個虛無縹緲的傳說以外,這世上再找不到關於它的證明,不是嗎?」

趙丞忽然鼓起掌來,他身上風塵僕僕的書生氣也因此一掃而空,一種不可名狀的,神奇的氣場籠罩著他。夏香櫞從小出入於德陽的各個名門貴胄,她知道一個人身上的「氣」是因環境和修養教習的影響而形成的,舉手投足的絲絲細節組成了這種特殊的感覺。

一個人如果連這種感覺都可以隨意操縱的話,那他不是個天生的戲子,就是個天生的騙子了。

「雲府的存在是不需要被證明的,它在世間還留有傳說,已經是我們最大的失誤了。」趙丞說道:「你當然可以認為它的不存在的,也可以當我是個騙子,那麼請夏小姐拒絕我的邀請就是了,這與我並無影響。只是有一事我還要請教小姐。」

「先生請說。」

「您方才的話語很有意思,但恐怕是有人教你說的吧。」

「......」

夏安其實也察覺到了異樣,夏香櫞是個聰慧的孩子,但並不會有這樣奇異的想法。得到桐霖雲府的邀請函,卻要去質疑信使的真假,這首先就不是大家千金的禮貌和教養。

「這......」夏香櫞臉色糾結,猶豫起來。

夏安也板起臉來:「香櫞。」

就在夏香櫞兩難的時候,剛剛跟著夏香櫞進來,還幫她倒了一杯茶的那個侍者忽然上前一步,說:「那什麼,我教的。」

聽到這個聲音,伏溫忽然抬起頭來,目光中不禁多了一絲尊敬,他知道那個人的身份,可他不敢明說。

而夏安眯起眼睛,他也見過這個少年:「小兄弟,別來無恙啊。」

「哦,」白朽笑道:「老兄弟你還沒死呢,牛嗶。」

「哈哈哈哈。」夏安笑起來,等他笑夠了,趙丞便接過話頭:

「這位兄台,怎麼稱呼?」

「我叫白朽,不敢跟趙先生稱兄道弟。」白朽挑著眉毛說,而夏香櫞在一旁直扯他的袖子。趙丞是貴客,按理說是要在懸風閣最好的一間會客堂設宴洗塵的,只不過現在懸風閣一片斷壁,又是大清早的時辰,在這裡接待貴客本就不和禮數了,更別提宴席,恐怕這間客棧的廚子剛剛被哄起床吧。

趙丞對白朽的市井派頭只是一笑置之:「小兄弟似乎對雲府有些誤解。」

「不,應該是趙丞先生對我有些誤解。」白朽說:「也許由別人轉述並不能清晰的表達出我的意思,那麼我就直接問好了。傳聞桐霖雲府網羅天下最有前途的年輕人,我不明白這樣一個地方為什麼會存在,或者說,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趙丞嚴肅起來。

「桐霖雲府,邀請初露鋒芒的年輕人們做什麼,培養人才嗎?你們又不是什麼學院。」白朽直言不諱。

趙丞又拿起一塊茶點,放在嘴邊小口的咬著:「我當過很多次信使,還是第一次被人問起這個問題。」他轉向夏安和伏溫:「不知道,兩位前輩能否迴避一下?」

「有什麼事是我們這些老骨頭不能知道的嗎?」夏安調笑道:「我們可以保密啊。」

「沒什麼事是您這樣偉大的修士不能知道的,可有些事,是只屬於年輕人的。」趙丞說道。

伏溫已經起身走出去了,他對趙丞的故作神秘似乎很不買賬。夏安緊隨其後,他經過白朽身邊的時候,白朽聞到了很重的藥草味道。看來他為了能坐在這裡和這位信使會面,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客棧的門關上了,趙丞吃著茶點,示意白朽落座。白朽坐在夏安的那張椅子上,擺弄著面前的琴:「在斂神修士和八尾貓妖面前,你相信一間客棧的門能有什麼作用嗎?」他問道。

趙丞笑笑:「夏安前輩和伏溫前輩並非對雲府一無所知,他們不會偷聽的。」

「那我倒是想問問,他們知道的,是些什麼呢?」

「無外乎我們這千百年來做的一些事情罷了。」

「哦?」白朽對上趙丞的目光,咄咄逼人:「你們做了什麼?」

趙丞並沒有回答,略微頓了頓,卻反問了白朽一個問題。這個問題聽在白朽耳朵里,差點叫他笑出聲來。

趙丞問:「小兄弟,你相信這世上有神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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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罰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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