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渾濁之中的一切(五)

第五十章 渾濁之中的一切(五)

也許每個人從出生到死亡,所為的都不過是在等待一些東西,又或者遺忘一些東西,這一天,一個男人再次站在了那一棵巨大的老榕樹下,那是一棵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但是卻被深深遺忘的老榕樹。

在這寒冬,這棵似乎已然沉睡的老榕樹下,有着一個小小的凸起,那是一個小小的墳包,遠遠望去,這可以眺望到北京的小墳包,看起來是那麼那麼的凄涼,就好似在這裏的故事,只會永遠的待在這裏,什麼都不需要做,也什麼都不能做,所能夠看到的,只有慢慢遺忘這麼一個辭彙。

趙匡亂站在墳包前,刀叔遠遠的站在一邊,抽著一根悶煙,他清楚的很,也許這就是趙匡亂最難以最難以割捨的東西,刀叔不忍心繼續看下去那個在老榕樹下顫抖的背影。

「我還是回來了。」趙匡亂柔聲說道,慢慢在墳包前蹲下,打掉那落在碑上的雪,看着那一個對他來說完完全全算的上觸目驚心的名字,一滴一滴東西落了下去,在雪地之中留下點點的痕迹。

這個誰都認為無堅不摧的男人哭了,大滴大滴的眼淚順着臉頰落下,儘管他死死睜着眼,但是仍然控制不住那不停落下的淚水,這是一種完全算的上讓人窒息的悲傷,就這樣把趙匡亂徹底徹底的吞噬了,什麼都沒有留下一般,只有一個破碎到不能再破碎的心。

他哽咽的點燃一根煙,腦中是無盡無盡的回想,有笑容,有淚水,有她的聲音,還有她最後最後的身影,但是最後,這一切的一切,都被吞入了一片渾濁之中。

那是什麼樣的渾濁啊,那是一灘讓人怎麼都無法自拔的渾水。

他就這樣站在這裏良久良久,就好似五年前一般,想要從這裏得到些什麼,有好似從這裏遺忘一些東西,但是最後的最後,他只是多了一副深刻,無比深刻,深刻到極點的表情。

這一個掙扎到無法自拔不知道如何活找尋着如何死的人,似乎就這樣妥協了,就這樣釋然了,也許也許是因為他已經明白他這雙手已經不能改變什麼,也許也許是因為他已經知道自己的時間真不多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站在遠方的刀叔只感覺就好似過了一生一般,他站起來身,對着這墳包不停喃喃著,但是到底說了什麼,估摸著這個世界上唯有他跟她清楚。

最後的最後,他轉過身離開,走向刀叔,刀叔撐起黑色的風衣給他披上,然後他點燃了一根煙說道:「刀叔,我覺得是時候該給自己選擇了一個結局了。」

刀叔看着趙匡亂這顫顫巍巍到不能再顫顫巍巍的身體,皺着眉頭說道:「你確定一切都考慮清楚了?」

趙匡亂點了點頭。

「那麼我們走吧。」刀叔似乎能夠看到趙匡亂眼神之中的遺憾,儘管他知道關於趙匡亂的遺憾到底是什麼,但是他無能為力,是徹頭徹尾一般的無能為力,也許這些遺憾,註定要帶到一個怎麼都無法解決的地方。

趙匡亂再次點了點頭。

兩個男人再次踏上了這麼一條看似無畏的路上。

小小的麵館,似乎從這個小小的窗口,所能夠看到的,唯有北京的一片平靜。

坐在小窗戶前,東子一筆一劃的寫着字,每每寫完一頁,他都會抬起頭,通過這個小小的窗戶正巧可以看到方十街的街頭,似乎那個男人還沒有出現,小臉上或許出現了那麼一絲的遺憾,但是再次又滿懷期待的握起筆來,也許對於大多人來說,這個世界是無比的渾濁的,但是一個孩子的眼神,卻是那麼那麼的清澈,而這一份清澈,是否可以一直保持下去呢?

這是一個問題,一個巨大無比的問題,是一個讓人怎麼都難以釋懷,甚至都無法喘息的問題。

這一份清澈,到底還會存在多久呢?

這是一個狩獵的城市,就好似一個巨大的森林一般,有着獵手,也有着獵物,又或者每個人都是獵手,只不過每個獵手所擔心的,就是自己下一刻會不會被自己的獵物所吞噬。

至於這獵物到底是什麼呢?有人說是名望,有人說是臉面,有人說是金錢,有人說是女人,有人說是慾望,不過大多人所說的,跟那一切都無關,那是生活。

又或者是生存。

一切回到起點,那個男人還沒有倒下,儘管他身旁已經滿是屍首,他慢慢鬆開拳頭,眼前是一個被嚇的已經失去魂魄的男人,那個男人正是虎理事,一個自認為自己是這個城市獵手的男人,此刻這個獵人身上已經沒了一絲一毫的驕傲,只剩下了一個已然被這殘酷的一切所摧殘而剩下失魂落魄的身體。

「你還有多少人?」男人對着這個驅殼問道。

虎理事搖了搖頭,儘管他能夠呼來更多更多的人,但是現在他唯一的理智在不停的告訴着他,也許無論他叫來再多再多的人,都不過是無用功罷了,因為在這個男人的腳下,躺着是他認為絕對絕對無懈可擊的力量。

「你錯了,你還能夠叫來一個傢伙,你們的會長大人。」男人冷聲說道。

虎理事的表情凝固了,但是就好似在一個沙漠之中絕望的人找到了一株救命稻草一般,他慌慌忙忙拿出手機,用顫抖的手無比艱難的撥通出去一通號碼。

電話被接通,但是虎理事聽着電話對面的聲音,表情卻是越發的絕望,最後最後的竟變成了一股瘋狂出來,似是不敢相信一切的他死死睜着眼睛,試圖忘掉什麼,又似乎試圖撿起什麼,但是最後無論他怎麼試圖,所剩下的,唯有那最純粹最純粹的絕望。

男人似乎已經知道了電話內容,不過他的表情還是那般那般的平靜,就好似這種故事他已經見到了太多太多一般,他只是這樣走到虎理事身旁,看着這個他已經不用揮出去拳頭就已經被徹底擊垮的男人,冷冷的在他的耳邊說出那麼一句,虎理事就這樣癱坐到了地上,男人並沒有那麼一刻的逗留,又或者這個男人幾乎不值得他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他就這樣往前走着。

虎理事用顫抖的手摸出那黑漆漆的東西,一聲槍響,結束了這一切,看似荒唐又無比無比真實的一切,燒灼着他的內心,燒灼着他的一切,也許是為了不繼續忍受下去這一切,他選擇了親手結束這一切,他終於可以睡去,終於終於可以睡去.....

如今如今這個空空如也的城市,已經不需要他繼續背負任何任何東西了,同樣也不再需要他。

男人似乎並沒有因為他所發出的槍聲而逗留一分一秒,他再次前進著,往那一個看似渾濁的方向,雖然眼前的一切是那麼那麼的渾濁,但是似乎他的腦袋從未如此如此的清醒過,他要趁著這清醒解決這一切。

於此同時,一個身材巨大的男人,最後一拳落在一個男人的身上,這個清城商會的匈理事就這樣倒下,或許他最後都還不相信,僅僅憑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他不知道名為的傢伙,就這樣了斷了他認為無比堅不可摧的一切,臨死的他手中還緊緊握著一個手機,那是一個他還沒有撥通出去的號碼,或許那是他最後的希望與救命稻草。

但是如果他知道那通電話之後,不是救命稻草,僅僅是絕望的話,也許他就不會露出這個神情了,但是無論如何,這一切還是結束了,也許對於這個已然踏上了漫漫黃泉路的男人來說,這最後沒有撥通出去的電話,也許只是一種慶幸罷了。

在巨大的清城商會的頂樓。

三個老人正怒斥着坐在會長位置的男人,在三個老人是商會有着毋容置疑的大長老,每一人在商會都有着巨大的話語權,此刻這三個平常幾乎不關心塵世的老人,正一個個面紅耳赤的對賭徒喋喋不休的說着什麼。

「賭徒,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到底再做些什麼?」一個光頭老人指著賭徒的鼻子說道。

賭徒面色輕鬆的搖了搖頭,手中正玩著兩個骰子,似乎是一點都不忌諱這三個商會的長老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濃濃煞氣。

「現在你招惹到了那個傢伙,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怎麼收場,如果有什麼後果,要是上面怪罪下來,那麼由你自己一人承受,為什麼不跟我們商量一下?」另外一個老人氣急敗壞的說道,他似乎做夢也想不到賭徒會做出如此不明智的事情,他們不知道花了多少資源,絞盡腦汁擺脫掉了那個傢伙,但是眼前這個男人,再次把整個商會再次推向了當年的深淵之中。

賭徒仍然面無表情,他只是把骰子慢慢拋向空中,接住一個,另外一個任憑落到地上,也許是因為無比無比老舊的原因,那個骰子立馬被摔了一個粉碎。

「是大,還是小?」賭徒玩味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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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逆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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