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四、千里救火 暴打逆子

八四、千里救火 暴打逆子

石虎向李農、張舉發出了抓捕燕公石斌的命令,心裡七上八下的,一直為幽州的事情忐忑不安。

這天朝會之後,石虎特意把佛圖澄大師邀請到後宮,以暢談釋懷。

石虎讓宮女取來甘澧(甜酒),與佛圖澄邊飲酒邊聊天。

佛圖澄當然不喝酒,石虎讓宮女為佛圖澄泡茶,也被佛圖澄謝絕了。

石虎開門見山,說道:「聖僧,我還是對幽州那邊的事情擔心……」

沒等石虎把話說完,佛圖澄當即表示:「陛下不必擔憂了,幽州那邊的事情,已經基本順利解決了。」

石虎雖然對佛圖澄大師的神通知道一些,聽了這話之後,還是吃了一驚:「哦?已經沒事了?平安無事?」

佛圖澄大師點點頭。他說:「李農和張舉也確實費了一些力氣——他們和石斌都是領兵作過戰的將領,自然都有一些戰場經驗。石斌正在打獵,見李農和張舉率軍包抄過來,知道大事不妙,就帶著隨從逃跑,但還是被李農他們追上了,已經押解著向鄴城這邊來了。」

石虎「哦。」了一聲,半信半疑地算是「放心」了。

石虎想:「既然心事已經解決,那就聊點別的吧。」便隨便問了一句:「聖僧,你說說吧,到底什麼是佛法呢?」

佛圖澄大師一想,這個「課題」可是夠大的,給石虎講那麼深奧和太多的大道理,都沒什麼實際意義。便直截了當地說道:「什麼是佛法呢?佛法就是不殺。」

多麼精當的論述!多麼貼切的回答!深入淺出,言簡意賅,入木三分,一語中的。

答案因人而異,因地制宜。這麼回答對石虎這種殺人惡魔是最恰如其分了。

所以這個答案是專門給石虎準備的。

天王石虎好似有所觸動,他又「哦」了一聲。又似乎有些許疑問。他還是提出了一個問題,一個纏繞在心中多日的謎團:「可是我身為天下之主,非刑殺不足以肅清海內。我既已違背佛法不斷殺生,雖然我還在信奉佛法,又怎能得到福報呢?」

石虎態度很是認真,顯示出十二萬分的虔誠。

佛圖澄說道:「帝王奉佛法,主要看其內心。做到外恭內敬,不為暴虐,不殘害無辜,而且幫助佛法大肆弘揚,便是已經儘力了。至於那些凶頑無賴,非教化可以改變,對這些人就不能不加罪用刑。但千萬不能任性亂來,若殘暴無度,濫施刑罰,既使再傾心儘力事佛,也免不掉現世的災禍與來生的惡報。願陛下節制慾望,興起慈念,惠及一切眾生,這樣佛法才能永興,國運才能昌盛,福德才能久遠。」

石虎連連稱是。他雖然不能完全做到,但平時畢竟有所收斂。

石虎與佛圖澄兩人正談得興起,忽見佛圖澄大師一皺眉,說道:「反常啊,反常,幽州怎麼了?哦,幽州正在遭受火災。」

天王石虎聞聽大吃一驚:「那……那,千里之外,也沒辦法呀。」

但見佛圖澄大師站起來,對石虎說:「借用一下陛下的美酒一杯,試試吧。」

說罷,佛圖澄將石虎面前的酒杯拿起來,向空中潑灑出去。然後又跟石虎繼續談笑起來。

佛圖澄說道:「向佛念佛,奉侍佛法,必須做到心中有佛。不能做表面文章,不能徒有其表。陛下也看到了,有幾個人儘管看起來弘揚佛法特別賣力,還自己花大錢專門樹立了大塔,但他照舊貪贓枉法、欺壓良善、草菅人命、無惡不作,根本就不會有啥福報可言啊。中謁者令申扁,陛下和太子那樣信任他,他還自己出錢修造了寺院佛塔,但是掌握大權就妄自尊大,為所欲為,生殺予奪,結果不是丟了自己性命了嗎?」

石虎聽了頻頻點頭。

佛圖澄微微點了點頭,似乎自言自語地說:「嗯,好了,幽州的大火已經滅了。」

佛圖澄大師走了之後,天王石虎馬上作了安排。

石虎對佛圖澄的滅火行動半信半疑。他派出殿中督賈堅跟幾名士兵到幽州查驗:一是對大和尚千里救火多少有點兒懷疑;二是要了解幽州起火的原因。

過了兩天,李農、張舉帶著大司馬、幽州牧、燕公石斌來到鄴城。

石虎見了石斌,一問情況,石斌完全「供認不諱」。他說:「出去打打獵,玩得開心一點兒,放開一點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呢?」

石虎問道:「那你也不能隨便殺人啊,也不能帶著城門的鑰匙四處亂跑啊。這容易造成內亂和外患啊。」

石斌低下頭不吭氣了。可是他心裡說:「造成內亂和外患,正是我所期盼的啊。」

御史中丞李巨過來向石虎彙報說:「審問了燕公石斌的幾個心腹,他們都承認石斌有聚斂馬匹,蓄意謀反的行為。他已經在幽州私自聚斂了一萬多匹馬了,朝廷下了收繳馬匹令之後,不得不上繳了一大部分,只剩下二百匹好馬沒上繳了。」

石虎對石斌說:「那你對於蓄意謀反,私藏馬匹一事,你又有何解釋呢?」

石斌哈哈大笑,說:「這也很好說啊,說老實話,我確實對父王有不滿情緒。按說在先帝當政期間,我就已經被封王了,是現在弟兄幾個當中封王最早的一個,論南征北戰、東拼西殺,兒臣比他們流的血汗也不少吧?輪處理朝政的能力,其他弟兄幾個也不比我高明吧?可是現在父王讓太子石宣和太尉石韜都處理朝廷大事,卻把兒臣『發配』到邊遠的地方為他們當看門狗。所以我才有了這種不滿情緒和謀反行為。哈哈,如果朝廷不把馬匹收上來的話,我早就領兵攻打過來了。情況就是這樣,是打是殺,父王你隨便處罰吧!」

石虎一聽,就明白了,幸虧佛圖澄大師提醒了自己,把馬匹都徵收了上來。否則幽州一亂,石斌在國內折騰,前燕慕容皝再乘火打劫、火上澆油,局面將不可收拾啊。

石虎再一想這孩子犯下了這等罪過,真把他氣壞了。他拿起鞭子,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猛揍。打了幾十鞭子,打累了,還是感覺不解氣不解恨,又派宮中幾個龍騰中郎將替代他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兒子。

一共打了石斌三百鞭,石虎才讓行刑的人停手。

石虎氣急敗壞,當即派人殺死了石斌的生身母親齊氏。因為據李巨等人調查了解,這位齊氏在石斌謀反這件事情上,確實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她經常攛掇石斌要跟他的哥哥們爭權奪勢,實在不行就動用武力。事到臨頭,她也嘗到了搞陰謀的苦果。

(這大概才是「收回(司)馬匹,齊(臍)爛的含義吧)。

石虎得知這一真相之後,這暴怒的小火苗可就難以撲滅了。他感到自己的權威正受到危脅,也隨時都會受到威脅。他要撒氣,他要用更多的血來證明他的至高無上,他的不容冒犯。他彎弓搭箭,又要逐個射殺石斌手下幾百人。

正好佛圖澄大師趕來了,他急急勸阻這個紅了眼的嗜血狂:「陛下心意不可放縱,死人不能復生。禮法規定帝王不親自用刑,以顯皇恩,哪裡有這麼做的呢?」石虎也後悔做得過分了點兒,便趁勢停下來。下令將石斌的一切官爵統統撤銷,將他跟手下人都暫時關押起來,等候發落。

過了半月,殿中督賈堅與幾個使者從幽州回來,他們向石虎彙報了幽州起火的情況。說起火由於石斌胡作非為,引起眾怒。導致有人故意縱火。

賈堅說道:「聽幽州的很多人都說『那天大火從四門燒起,城裡百姓正在驚惶失措,四處亂竄,忽然就見西南方有一大片黑雲飄來,降下驟雨才滅了火。奇怪的是,雨水中竟然帶著一股濃濃的酒味。』我們去的幾個人一聽就都笑了——當時佛圖澄大師不正是向著北方潑灑了一杯天王喝的甜酒嗎?沒想到一杯甜酒變成了大雨,澆滅了千里之外的大火。」

(莫高窟初唐第323窟北壁東側中部四組故事畫中部的兩組畫面是描繪《幽州滅火》的)

石虎這才相信佛圖澄沒有欺騙他。

這個階段成漢的李壽正在認真學習趙王石虎的做派,橫徵暴斂,作威作福,他堅決拒絕那個臭處士龔壯提出的向晉朝稱臣的諫言——「還是當皇帝好啊,朕已經是當了皇帝的人,怎麼能再向他人稱臣?真是賣矛又賣盾啊!」他也拒絕龔壯等人提出的「跟晉朝聯合,共同對付趙王石虎」的建議。

但是北方的燕王慕容皝卻不這麼認為,他的戰略目光就比李壽遠大多了。他想到的就是要馬上向晉朝廷稱臣,而且還要繼續保持低調。

慕容皝想:「目前自己力量不算太強,也不算太弱。但是論實力論地盤,都沒法跟趙國、晉朝相比。原來為了對付段遼,向趙王石虎稱臣,但此一時彼一時,後來兩國一交手,就反目成仇了。所以現在隨時都要防備趙王石勒前來報復。儘管前幾次跟石虎趙王作戰,我們都算略佔上風,但是以後呢?難說啊。所以我們要尋找靠山,同時也要保持低調……」

「尋找靠山,就是要繼續抱緊江南晉朝的粗大腿,寧可繼續向他俯首稱臣。雖然自作主張,自稱燕王,但是晉朝並未批准。咱『尊重』他們,就找人去走一下報批程序吧。派誰去江南走一遭呢?嗨,對了那就派長史劉翔去吧,劉翔能言善辯,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再加上他的姐夫諸葛恢是晉朝的重臣,擔任著尚書令。再也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了。」

慕容皝把劉翔召來,對他談了自己的一系列想法。長史劉翔非常痛快地答應了。

於是劉翔等人就這樣一路風塵僕僕,千里迢迢到江南,為燕王慕容皝討封號去了。

同時,燕王慕容皝命令已經升任唐國郡內史的陽裕等人在柳城(今遼寧朝陽南)的北面,龍山的西面,另建一新城,並設立宗廟、建設宮殿,將該城命名為龍城,將柳城也當即改稱龍城縣。

長史劉翔一行到了江南晉國,讓誰都想不到的是:這個燕國的人才竟在江南吃了閉門羹,而且最反對為慕容皝封王的竟然正是劉翔的姐夫諸葛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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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叢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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