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三、石邃欲反 神僧遇險

七三、石邃欲反 神僧遇險

太子石邃大聲而瘋狂地向大家發問:「我想干冒頓那樣的事情,都有誰肯跟著我干?」

他用猙獰的眼神掃視著他身邊的「隨從們」。

李顏。孫燾等人趕緊把頭垂下去,跪伏於地,大家都不敢仰面看石邃這個「瘋子」一眼,更沒人接腔回答。

石邃大怒,他氣憤地揮著衣袖咆哮著說:「看看你們這些一個個沒用的東西,都給我滾!」

這些人慢慢爬起來,一個個驚魂未定地走了出去。

大家一窩蜂似的走進議事廳,保姆劉芝戰戰兢兢地問李顏:「剛才太子說的『毛肚』是怎麼回事啊,把你嚇成那樣?」

將軍孫燾也是個大老粗,他說:「是啊,我也不知道,看見你們撲通撲通下跪,俺也趕緊跪下了。快講講吧,怎麼意思啊?」

李顏擦了擦滿頭的汗,苦笑一聲:「什麼『毛肚』啊,還『下水』呢。光想著吃!剛才太子說的是『冒頓』單于,是秦朝當時的一個匈奴皇帝……」

於是中庶子李顏給大家講起了冒頓單于的故事。

秦朝統一中國后,為消除匈奴對中原的威脅,秦始皇派大將蒙恬率大軍30萬北征。秦軍擊敗匈奴后,在今河套以南地區(即今內蒙古鄂爾多斯高原與陝北地區)設置了44個縣,並移民實邊,從內地強征刑徒到「河南地」屯墾。第一個在史籍中留下名字的匈奴首領是頭曼,學者們一般認為頭曼這個名字是女真語Tumen,意為「萬」,或「萬戶」。匈奴的首領稱為單于。

頭曼單于無法抗禦強大的秦軍,只得率眾北徙。蒙恬死後,秦朝大亂,諸侯並起叛秦,被強征戍邊的士卒紛紛逃走。頭曼單于乘機南下,重新奪取「河南地」。匈奴單于的配偶稱為閼氏,一般有好幾位。頭曼單于之子名冒頓,原先被立為儲君。後來頭曼單于所鍾愛的閼氏生了少子,頭曼遂有心廢冒頓,而改立少子。大約是廢長立幼不合規矩,頭曼沒有明目張胆地廢黜冒頓,打算用心計除去冒頓。當時匈奴的東鄰是東胡,西鄰是月氏,都十分強大。頭曼與月氏結盟,把冒頓作為質子送到月氏。質子實際上是人質,以保證結盟的可靠性。一旦匈奴背盟,月氏就有權殺死質子。頭曼把冒頓送到月氏為質以後不久,就發兵進攻月氏。月氏大怒,欲殺冒頓。冒頓得訊后盜得月氏寶馬逃歸匈奴。

冒頓逃歸后,頭曼對他的勇氣十分稱讚,讓他統領1萬名騎兵。冒頓決心殺父篡位。為了實現這個目標,必須使軍隊絕對服從其指揮。冒頓製作了一種鳴鏑,命令練習騎射時均以他的鳴鏑為號。鳴鏑所射的目標就是諸軍射殺的目標,有不從者斬。

在圍獵鳥獸時,冒頓常發鳴鏑。凡不按他指示的目標發矢者,不論如何精於騎射,立斬不赦。為了考驗部下對自己的號令是否聽從,有一次冒頓突然以鳴鏑射向自己的寶馬。冒頓的左右隨從中有些人知道這匹馬深受冒頓喜愛,恐號令有誤,不敢隨而射之。冒頓為嚴格軍令,竟殺死了那些不敢射的隨從。

後來,他又安排了一次考驗。他竟把鳴鏑射向自己的愛妻,左右隨從中雖知鳴鏑所指便是目標,且有過上次的教訓,但畢竟這次目標是首領的愛妻,結果又有一些隨從不敢放箭。冒頓沒有寬恕這些仁慈的隨從,下令把他們處決。經過這樣嚴格而非人道的訓練,冒頓的部下終於明白,鳴鏑便是冒頓號令諸軍的信號,而鳴鏑所指則是冒頓必殺的目標;無論是誰都不例外。任何人只要敢於懷疑鳴鏑所指目標是否正確,便被視為違背軍令,引來殺身之禍。

過了些時候,冒頓再一次把鳴鏑射向自己所心愛的馬。眾將立刻一同發矢把這匹馬射死。這次考驗使冒頓知道,自己的部下成了一支有令必行,有禁必止的可靠的軍事力量。現在他所需要的只是機會了。

匈奴人除了放牧以外,也常狩獵。狩獵既是謀生的手段,又是演習騎射技藝的機會。冒頓把殺父自立的念頭埋藏得很深。雖然他一直在暗暗地準備起事,但卻一點風聲也不露。頭曼對冒頓的異心也未警覺。當頭曼召冒頓隨同他一起出獵時,冒頓的機會終於到來了。他在狩獵途中突然把鳴鏑射向自己的父親,而他的部下毫不考慮這次鳴鏑的目標是匈奴的最高首領,竟一起隨鳴鏑發箭射之,使頭曼單于死於亂箭之下。殺死頭曼單于之後,冒頓立即奪取了匈奴的統治權。為根除後患,他下令除去那位頭曼單于所心愛的閼氏及其所生之子。諸大臣凡不聽命者,也盡數殺之……

中庶子李顏講完這些,保姆劉芝、將軍孫燾以及太子身邊的大臣、僕人等人的心一下子都懸了起來。他們不光擔心太子,也都為自己的未來憂心忡忡。

自從太子石邃有了謀殺父王的心思之後,他就心懷鬼胎,但又做賊心虛。他知道常人的心態、想法,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但是有一個人例外,他能看透每個人的內心,他的眼睛看起來清澈無比,望一眼就能讓大家如沐春風,但是有時候卻又如神如電,讓人不寒而慄。

「太犀利了,太可怕了!這個神僧佛圖澄啊,他也該死啊!」

「誰讓他能看透我石邃的心事呢?殺死父王前,必須先把他解決掉!」太子石邃咬牙切齒地暗自盤算。

也真巧了。這天十五,趕上朝會的日子,佛圖澄在太子石邃、以及眾位大臣的簇擁下,走向朝堂的時候。佛圖澄很自然地看了太子石邃兩眼。

石邃的眼神趕緊拐了個彎兒,不敢跟大和尚的眼神相對,而且趕緊低下了頭。

不管你如何逃避,聖僧佛圖澄還是開言了,他說:「太子啊,慢點走啊,小心腳底下有人頭拌你的腳!」

太子聞聽,心裡就是猛一驚,臉馬上紅了——他知道,這是佛圖澄大師在提醒警告自己:不要殺人,不要草菅人命,別拿著人頭不當回事兒!

但是太子醉死不認半壺酒錢,他若無其事地說:「沒事兒。」

佛圖澄突然說道:「哎呀太子,不好了!你的兩個兒子在襄國生病了,而且這兩個小施主病得可真不輕啊!」

石邃一聽又是大驚——雖然他跟畜生一樣,但畢竟父子情深,也顧念一點親情啊。他趕緊派人去襄國,把兩個孩子接了過來。一看,果然果然病得很重,都已經人事不省了。

太子石邃趕緊請醫診治。但是太醫們看了都是束手無策。找人去請神僧佛圖澄,佛圖澄說道:「病入膏肓了,老衲無能為力啊!」

太子石邃於是派人到處貼出告示,重金聘請神醫聖手前來診治。

大概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時候,有個太醫殷騰和幾個外國僧人應招前來,他們說有辦法能治好。

佛圖澄聽弟子來報,說「太子的那兩個孩子有救了,有幾個人說能給他們治好。」

佛圖澄長嘆一聲說道:「這種病,已經太重了,即便是神醫扁鵲再世,也難以挽救得了啊。這幾個人不但治不了孩子的病,恐怕還枉送了自己性命。真是可惜啊。阿彌陀佛!」

結果沒出三天,兩個孩子果然死了。那幾個外國僧人和太醫殷騰,也成了太子石邃刀下的冤死鬼。

聖僧佛圖澄看出了太子石邃想謀害石虎的心意。朝會之後他就直接進入石虎的後宮,對石虎說:「陛下以後注意吧,你的貴體不可輕易前往東宮。」

石虎大吃一驚說道:「朕去過東宮多次啊,有啥不可呢?」

佛圖澄只好說:「陛下去東宮,對陛下不利。這個……原因嗎……老衲不便多說,陛下日後便知。」

太子想謀反,唯一擔心的人是佛圖澄,誰都知道佛圖澄的神通,別人有啥想法有啥意念,他都能知道。所以太子石邃知道凡事瞞不過佛圖澄,沒別的辦法,只好和心腹商量,對付佛圖澄。

石邃的心腹、中庶子李顏雖然對殺害石虎的事情諱莫如深,不敢吐口,但在主人提出要殺佛圖澄這個問題上,還是敢於出謀劃策。他說:「過幾天就是十五了,大和尚要上朝,經過東宮的時候你就把他喊進來,預先埋伏下刀斧手,秘密把他幹掉」。

石邃點了點頭,說:「這個主意並不高明,但是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那咱就試試吧。」

顯然他們清楚,這個神僧的神通厲害,不會這麼容易說殺就能隨便殺得了的,再說,既然他經過了太子東宮,如果出了事兒,也就沒有什麼秘密可言了。

每月初一、十五,佛圖澄依例要上朝覲見石虎的。

這天是十五,佛圖澄要去參加朝會了。出發之前,他很不高興地對弟子僧慧說:「昨夜天神告訴我說今天有人慾謀害我,去朝會之前千萬別去看望別人。」

弟子僧慧一聽大為吃驚,他說:「誰這麼大膽啊,要害師傅?如果師傅感覺有危險,那……那咱就別去了唄!」

佛圖澄微微一笑,說道:「也沒什麼大事,朝會老衲是一定要去的。那幾個小毛賊還不至於能把為師怎麼樣了。只是你要記住:當師傅經過太子石邃的東宮時,太子如果非要讓師傅進去留住師傅談話,這個時候為師又不得不去的時候,你就進去託言有要緊的事……」

於是佛圖澄在一班文臣武將的簇擁下,坐著雕輦,從鄴城中寺浩浩蕩蕩地去參加朝會。當經過太子石邃的東宮大殿門口時,果然石邃在那裡苦苦等待著佛圖澄來上鉤呢。

平常入朝,佛圖澄按照慣例從東宮經過的時候,先要探望一下石邃。然後由太子石邃帶領文武百官,一起陪著佛圖澄參加朝會。

這次石邃更是苦苦請求佛圖澄進入東宮談話。

佛圖澄只得在石邃的攙扶下,兩人手挽手,走進了東宮議事廳。一進議事廳,佛圖澄就能聞到這裡的血腥味,也能感覺到這裡隱隱有一股濃濃的殺氣。

石邃剛剛請佛圖澄大師坐下,還沒說話呢,就見弟子僧慧急匆匆趕來稟報說:「師傅,君上有緊要事情找你呢!」

……於是佛圖澄二話不說,站起來就匆匆向石邃告辭。石邃當然也不好強留。

他更不能趁此下手,因為父皇「有緊要事情」急著要召見佛圖澄呢。

石邃要殺害佛圖澄的陰謀也就來不及施展了。

散了朝會,佛圖澄與僧慧回到寺里。佛圖澄嘆道:「咳!太子作亂,形勢越來越危機,但是,石虎卻好像還蒙在鼓裡。老衲真是欲說難說,欲忍難忍!」

弟子僧慧說:「師傅不是已經告訴陛下了嗎?他應該明白的啊。」

佛圖澄大師說道:「為師確曾向陛下多次發出過警告,但是又不能直接說出太子作亂啊!為師雖然受到朝廷和陛下的極為尊崇,但是咱們處境太微妙,目前只能是預知,又沒有什麼真憑實據,稍有不慎就可能招來殺身之禍和佛門不幸。要知道,帝王宮中的爭鬥,都會伴隨著人間慘劇的發生,不知道將要有多少人遭受滅頂之災呢。一旦太子作亂,對趙國將來的政局影響和危害可就太大了。這將是十年之後才能應驗的凶兆啊。阿彌陀佛!」

但是石虎這種人如何才能聽出佛圖澄大師話中潛藏的深意呢?直能到禍亂髮作,他才會徹底明白,不過,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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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叢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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