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四個師傅
《大金剛伏魔拳》乃是少林有數的絕學。那名叫智善的小輩和尚雖然不過二十七八的樣子，但在這套拳法上可是下了多年苦功。只見他躍入台中，稍提內力，一套威力駭人的拳法便打了出來。
此拳法正大光明、拳拳生風，幾拳下來隱隱有金光附於拳風之上，功力運用到極致時更有陣陣雷聲相伴。那打拳的智善和尚還真猶如一位現世的伏魔金剛。半炷香的時間，一套拳法打完，金光和雷聲也隨之消失。高台上下的武林中人無不叫好，能有幸一睹少林絕學，他們都覺得不虛此行。
「傲公子以為如何？」
聽到大家熱烈的讚歎聲，空明大師即使佛法精深，也有那麼一絲得意。
傲長風點頭贊道：「好拳法！正氣凜然、內勁十足，七七四十九路拳法，招招威力不凡，一氣呵成更是威力倍增，不愧是佛門絕學。」
空明大師聽到如此評價，正覺得老懷大慰。可突然，傲長風話鋒一轉，又道：「不過，此拳法卻有明顯不足之處啊！」
「咳咳......」
空明大師差點背過氣去：「還請傲公子指教。」
「此拳......」
傲長風不急不緩地道，「此拳剛猛有餘卻變化不足，威力雖大卻極耗內力，如果內力不夠雄厚或者久戰無以為繼，此拳便威能大減。功力相若者對戰，對手只需堅守以待，等使拳者內力稍減，便可反擊。」
「傲公子所言怕是有些偏頗吧？此拳一出便威力絕倫，對方一味堅守哪能不受一點損傷，而等到我方力竭呢？」
空明大師不太服氣。
「大師說的有理！」
傲長風笑了笑道：「晚輩所說此拳最大不足首先是變化。天下武功之大成者，或至剛至陽，或至陰至柔，而最高明的卻是陰陽相濟。此拳剛猛，一往無前。但拳路一旦受阻，便難以一氣呵成，威力也必然大減。而且四十九路拳法招招都需輔以至陽內力，實在是不利於久戰。如果能陰陽交替、收發自如，此拳法便可更上一層樓。畢竟實力相近的對手不可能讓四十九拳都打到身上，拳拳全力而出，空費力氣爾。」
「這......老衲受教了。」
空明和尚練了一輩子武，傲長風說的道理他心知肚明。不過這些道理從一個小孩子嘴裏說出來，還是有點讓他汗顏。但他哪裏知道，傲長風本身就是武學奇才，聰慧過人，又從小跟着傲蒼穹和傅經綸刻苦學習。此時雖然年幼，內力不足，但武道上的造詣已經是成就非凡，連他爹和大伯都自認不如。
「傲公子果然見識了得啊！接下來便讓貧道弟子使一套劍法吧。」
浮雲真人看到和尚吃癟，心裏痛快，特意叫出自己座下大弟子，使出全真鎮教劍法。
劍法名為《九霄穿雲劍》，共有三十六招，在武林中大名鼎鼎。那全真弟子也是盡得真傳，只見他舞動青鋒，劍氣逼人，身形和劍光融為一體，似真似幻，好像真的直插九霄之外。
三十六劍使完，全場雷動，喝彩聲不絕。浮雲真人捋了捋長須，滿臉期待地看向傲長風：「傲公子以為如何？」
「名不虛傳！」
傲長風也鼓了鼓掌：「靈動十足，快若閃電，全真劍法果然到了人劍合一的境界......不過以晚輩看來，此劍法還沒有達到至高的地步。」
浮雲真人一愣，收起了前輩的架子：「不知何謂至高境界？」
「晚輩以為......」
傲長風微微躬身，然後便用謙虛的語氣道：「此劍法雖然人劍合一，但仍是以劍為主，以人為輔，如果沒有了手中長劍，就難以克敵制勝了。當然，兵器乃習武之人所必備，不會輕易棄之。但就劍法而言，若能以身為劍、劍隨心動，那麼天地萬物便都可化為劍意，此等境界也許才算是頂峰吧。」
浮雲真人皺起眉頭，沒有說話，好像若有所思。
蘇真痴沉不住氣了，他可不想讓小輩看扁。他伸手指向一位丐幫弟子：「你！上去打一遍我丐幫的《打狗棒法》，讓傲公子指教。」
「是！」
一名丐幫弟子跳到台中，也不羅嗦，片刻間便打完一套高超棒法。
這回眾人沒有喝彩，都看向了傲長風。
傲長風也不客氣，點評道：「行雲流水、精妙非凡。但招式過於繁雜，有幾處華而不實，雖能迷惑對手，但也給對手留下可乘之機......武之大道，化繁為簡、返璞歸真，瑧至化境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嗯，有理！」
蘇真痴摸了摸下巴，不再多話。
四派中只剩下碧海閣了，江無涯也知道躲不掉，於是他派上最好的弟子上台，使出了自創的刀法《霸刀斬》。
傲長風看完《霸刀斬》，沉思了一會，接着便莫名其妙地向江無涯問道：「江前輩心中是否有心結，無法釋懷？」
「哦？」
江無涯有些驚訝：「何以見得？」
傲長風輕聲道：「江前輩似乎是為情所困吧？晚輩觀此刀法，招式簡練、以攻為守、刀刀大開大合，大有不斬敵首不回頭之勢。但其中又好像有情絲牽絆，暗藏不堪回首之意，名為霸刀斬，卻少了那一份一刀兩斷的決絕。」
「佩服！」
江無涯徹底震驚了：「沒想到傲公子小小年紀便能體會到我刀中之意。雖是我弟子獻技，但不免受到我所創刀法的影響，如此武道感悟，我江無涯真是佩服之極！」
江無涯誇獎完，傲長風這下倒是臉紅了。他才十二歲，哪懂什麼情愛糾葛，只是他父親曾告訴他，江無涯年輕時有過一段恩怨情仇，由此他推斷出來而已。
「好了！風兒，你到底想拜誰為師啊？」
看了半天的傲蒼穹終於發話了。
傲長風還在考慮，四個老傢伙卻心裏起了變化：這小子好生了得！不說功力，就這份武學見地便已是登峰造極，只怕比起他爹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要是將他收入門下，過不了多少時日，本門的武學定會發揚光大啊！
想到這裏，一開始推三阻四的四人馬上換了一副「慈祥」的表情，就連稱呼也變了。
「長風啊，入我佛門吧！無需剃度，一樣可以普度眾生。」
「無需理會這老和尚！長風啊，入我全真，逍遙外物。以你的資質，他日定可窺透天道、步入仙班啊！」
「呸！長風賢侄休聽這禿驢和牛鼻子的鬼話。入我丐幫，喝酒吃肉、遊戲人生才是正理。」
「住口！老叫花子好不要臉，長風一表人才，豈能隨你去要飯？還是來我碧海閣，對酒當歌、看盡紅顏，快哉，真是快哉啊！」
......
傲長風呆住了，傲蒼穹臉也綠了，這幾人還有一代高人的形象嗎？怎麼像是誘拐小女孩的猥瑣大叔呢？
傲蒼穹忍不住了，低呵一聲：「都別吵啦！聽長風自己怎麼說。」
四個老傢伙下了一跳，都閉嘴消停了下來。他們一同看向傲長風，滿臉期待之情。
「我看不如這樣吧......」
傲長風一副老成的樣子：「我就同時拜四位前輩為師，每個師傅那裏學習一年，四年後再循環。如何？」
「這......只怕不妥吧？」
聞言，四大高手面面相覷，而傲長風卻狡黠地笑道：「天下武功各有所長，如能融會貫通，定可窺透武學之真諦，實乃中原武林之福啊！......況且我大宋大敵當前，各位前輩難道還要有門戶之見嗎？未免太小家子氣了吧？」
「這......」
四人啞口無言，傲長風又接着道：「四位前輩多年來不分高下，門下弟子也難分伯仲。晚輩雖然不才，卻還有幾分見識。若是同時拜入四位門下，四年之後便可根據四位師傅的授徒本領來排個座次。教得最好的，弟子便稱他為大師傅，次之的為二師傅，後面的自然就是三師傅和小師傅咯！」
「如此甚好！這大師傅我老叫花子是當定了！傲小子，先隨為師去丐幫吧。」
傲長風話音剛落，四人中的蘇真痴便率先出聲，他最是雷厲風行，所以一口氣就答應了下來。
「不行！先去為師門下！」
被老叫花子搶了先機，其他三人立馬反對。他們四人爭鬥多年，除了傲蒼穹誰也不服誰，傲長風所謂的大小師傅排位正合了他們心意，所以統統答應收徒。
「聽我安排！長風現在才十二歲，正是少年心性，佛門絕學最能修身定性，長風就先隨空明大師去少林吧。」傲蒼穹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