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請帖

第二百零六章 請帖

那驚天怒吼,徘徊在天地之間,飽含着傅殘三年多來所有的情愫,所有的思念,所有的苦痛。

那在生死之間的堅持,在因果抉擇之間的信仰,在絕望之處最後的一絲執念,都融進了這嘶吼之聲。

楚洛兒身影巨顫,死死捂著嘴巴,淚水如珍珠一般不斷滴落。

老道士不知何時已然不見了。

那蒼涼孤寂的嘶吼仍未停下,楚洛兒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三年的時光,讓她已漸漸習慣了寂寞,她習慣了一個人夜裏望着星空,想着傅殘偉岸的身軀。

她萬萬沒想到,傅殘竟然會以這種方式跟她交流。

她哭得肝腸寸斷,忽然站起身要,眼中透出兩道駭人的黑色芒氣,小口一張,一聲清嘯便頓時而出,在內力的灌注下,傳遍整個孤絕山。

傅殘靜靜地站在原地,雙眼緊閉,聽着楚洛兒猶若黃鸝的清脆聲音,那股熟悉、那股冷漠、那股溫柔再次映入眼帘。

一幕幕畫面重現,時間彷彿在倒退,退至傅殘最深刻的地方。

他沒有睜眼,因為他不敢,他害怕一睜眼,便必須正視無法相見的事實。

他全身無形內力爆射,那透明的氣浪不斷席捲,自然之力澎湃,猛然喊道:「三年!等你!」

聲音在強大的自然之力的灌注下,遠遠地傳到楚洛兒耳中。

楚洛兒泣不成聲,低聲哭道:「三年,你一定要等我。」

她說着話,緩緩打開手中這個精緻的木盒,這是傅殘生平第一次送她東西。

她動作極慢,極其輕柔,小心翼翼地像是害怕碰碎裏面的東西。

她呼吸急促,打開木盒,一個精緻白皙的東西映入眼帘。

「唔...」楚洛兒頓時呆住,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動涌了上來,一時之間淚如雨下。

只見那木盒之中,靜靜躺着一隻白玉雕琢而成的玉梳,通體潔白,猶若天上的白雲一般純凈好看,不含一絲雜質。

那如若凝脂的白玉,雕琢精緻,巧奪天工,一看就知絕非凡品。

她緩緩拿起它,緊緊貼在自己臉上,像是他冰冷的手,在撫摸著自己的臉頰。

她臉上露出一絲暈紅,忽然發現盒中還有一封信,信紙微黃,字墨漆黑,散發着令人溫暖的氣息。

她雙手顫抖著,緩緩打開信紙,上面赫然寫着:「生同穴,死同眠,生死不棄,與子偕老。」

她死死咬牙,豁然站起身來,臉上一片決絕,大聲道:「師傅!師傅!」

孤九絕臉上透著笑意,身影一閃,便來到她的面前,虎目一掃,沉聲道:「什麼事?」

楚洛兒咬牙道:「《怒魔心經》,第八層、第九層心法,都給我!」

孤九絕道:「不行,你第七層尚未穩固,第八層還未到時機。」

楚洛兒冷靜道:「相信我,我可以的!」

孤九絕沉默頃刻,道:「第八層可以給你,但你要第九層做什麼?你要知道,就算你速度再快,進入第八層也至少要三年時間。那時候,你便可以下山了。」

楚洛兒道:「第九層,我也要!」

「為什麼?」

「因為我要變強!待我出山之後,我要把所有曾經害過他的人,全部滅殺!」

說道這裏,她渾身透出一股強大到極致的殺意,令人毛骨悚然。

孤九絕森然一笑,咧嘴笑道:「好!」

傅殘軟軟坐在地上,幾聲大吼,幾乎要把他全身力量都給抽光。

他渾身冰冷,看着自己的墳墓,一股悲涼之意不禁湧上心來。

沉默。

沉默良久。

他終於緩緩離開,離別是為了相聚,相聚便絕不再分開。

殘陽如血,把傅殘稜角分明的臉染紅。

大地一片死寂。

他緩緩走着,走迴流雲鎮時,已然夜了。

燈火如織,亮如白晝,流雲鎮愈加繁華,洛家愈加強大。

他站在洛家門前,靜靜地看着那個曾經滿目瘡痍的廣場。如今,這裏嶄新一片,當年的痕迹完全不在。

傅殘深深記得,這一戰,自己見識了太多高手,也明白了自己的定位。

而現在看來,除了空楚河之外,當天所出現的高手,自己已然完全不懼。

角色總是在不停地轉換,自己和楚洛兒也不再是待宰羔羊。

而洛惜,也不是當年那個哭鼻子的丫頭了。

她已然長成,甚至已成了自己的伴侶。

造化弄人,順其自然。

他大步走近,門口兩位提刀的壯漢右手已然撫住刀柄,眼中透著鄭重。

雖然傅殘此刻的形象極為普通,但他的氣質已然和一年前完全不同,翻天覆地的變化讓他縱然收斂內力,都掩飾不住那股強者的威壓。

「站住!閣下找誰?」冷冷的聲音傳來,但卻帶着絲絲敬意。

傅殘緩緩道:「洛捭橫、洛惜。」

守衛的臉色變了,直呼家主姓名,實在不禮,他沉聲道:「閣下是誰?」

傅殘沒有說話,只是緩緩道:「惜兒,出來。」

淡淡的語氣,輕輕的聲音,彷彿只是喃喃自語,卻傳遍整個洛家。

下人弟子無不驚駭,他們能感受到,一個絕世高手已然來臨。

而他們還未來得及反應,便只見小姐從綉樓飛身而下,眼中一片驚喜,直直朝大門跑去。

「什麼?平時冷若冰霜的小姐,竟然也會笑?」

一個弟子瞪大了眼,彷彿看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議的事。

「快看看去!小心出事。」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十多位弟子連忙朝門口跑去。

洛惜衝出門去,直接便看到了傅殘筆直的身影,低呼一聲:「表哥!」

身影便頓時衝出,乳燕投懷般撞進傅殘懷中,緊緊抱着他的身體。

縱然關係發生變化,縱然明知傅殘不是楚鷹之子,洛惜的稱呼還是沒變,還是喜歡叫表哥。

在傅殘看來,這兩個字,卻是有點猥瑣了。

他拍了拍洛惜的屁股,道:「丫頭,這麼多人看着呢!」

洛惜嚶嚀一聲,臉上一陣紅暈,卻沒有羞赧之意,道:「看就看!我不怕!」

她挽著傅殘手臂,就往裏走。

而其他弟子,早已石化在原地,眼珠幾乎都要瞪出來。

號稱石女的小姐,竟然、竟然撒嬌!

經過廣場,走進大廳,洛慎和洛捭橫站了起來。洛捭橫身影依舊偉岸,強健的體魄把武服鼓鼓撐起,滿頭長發飄逸,散發着無與倫比的霸氣。

而洛慎,卻已然垂垂老矣,甚至連頭髮都白了大半。

他一身謹慎,人如其名,但最大的成就,就是生了洛捭橫這樣一個英才偉絕的兒子吧!

洛捭橫大笑道:「稀客啊!傅殘,面對整個江湖和奇士府的共同追殺,你是唯一一個能活下來的人。」

他聲音豪邁,氣勢無窮,傅殘眼中神光一閃,赫然看出他已然突破瓶頸,達到宗師之境了!

好一個西南豪傑,果然不凡!

傅殘微微一笑,道:「能不能活下來,現在還不確定,我能活一天便是賺。」

他說着話,對着洛慎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洛慎氣色並不是很好,但顯然也對傅殘的到來十分高興,笑着讓傅殘坐下,神色曖昧至極。

洛惜紅著臉不說完,眼神卻也是不斷打量著傅殘。

洛捭橫笑道:「女大不中留啊!這極品大紅袍是侯虛白前輩送給惜兒的,平時我想喝都喝不到,這次你來了,她就捨得了。」

傅殘微微一笑,道:「你洛捭橫從來都是喝酒的料,喝茶這事兒你干不來,給你喝確實浪費。」

洛捭橫道:「這麼說你傅殘還是喝茶的料了?」

傅殘道:「我不是,但有人覺得我是啊!」

洛慎道:「賢婿啊!這次你來,就和惜兒把婚事辦了吧!」

「噗!」傅殘直接把口中的茶全部噴了出來,驚愕道:「你叫我什麼?」

洛惜雙臉漲紅,發出一聲尖叫,道:「爹!你、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額?怎麼了?」洛慎尷尬道:「你們不是情投意合嗎?不如就乾脆和司空攬月一起辦了吧!」

「爹!我不理你了!」洛惜紅著臉低叫一聲,眼神卻不禁朝傅殘而去。

好事不出門,八卦傳千里,自己在黑蓮魔山和洛惜卿卿我我,竟被大風堂弟子穿了個遍。

洛慎知道傅殘乃宗師絕巔高手,又是絕代劍宗傅寒風的兒子,恨不得馬上與其攀上關係。

傅殘苦笑道:「這個暫時不着急,我現在的處境還很危險,再等等,惜兒你多些耐心。」

洛惜嚶嚀一聲,紅著臉道:「誰心急了,都是爹爹瞎說啦!」

「等等!」傅殘臉色微變,道:「和司空攬月一起辦了?這什麼意思?那小子要娶南宮月了?」

洛捭橫笑道:「當然,夜明珠都找著了,南宮老頭能不同意嗎?就在冬月二十,也就是後天。」

「狗日的,竟然沒請老子!」傅殘憤憤不平地說道。

洛捭橫哈哈大笑,忽然從懷裏掏出一張請帖,道:「昨天知道你到了流雲鎮,今日一早請帖便到了。」

傅殘低頭一看,直接朱紅的請帖上面印着鴛鴦,打開一看,赫然寫着:「來!喝酒!」

整個請帖只有三個字,但這滿滿的情義傅殘卻能深深感受到。

是時候去趟巫城了!司空攬月的父親是巫城首憲,到時候一定英雄雲集,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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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滅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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