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漂泊船艇
吾君微啟的雙唇微微上揚，那個弧度並未與以往有太多差別。或者說，依舊是那樣的微笑，而其中卻帶著我不熟悉的東西，那種笑不符合吾君。
就像是一朵開在黑夜裡純白如一的曇花，不知為何，也不知是誰，悄悄的為它滴上了一滴黑墨。
這樣的吾君是那麼陌生，是那麼的讓我無法觸碰。
「墮落是種什麼感覺呢？肯定不用很累吧？」
吾君的一句話，讓我的心像被鎚子使勁一敲，痛得無言而語。
難道這朵曇花真的要這樣被那滴黑墨、被周圍的黑暗吞噬嗎？
「喵！」
我大叫一聲，從吾君的腹部一直往上，在他的胸膛處停下，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下巴。
儘管我舌頭上的倒刺會讓吾君很癢或是感到不舒服，但我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此刻內心的傷，想要以此來表達我的心情。
想要讓吾君知道我的心意。
「當一個人本以為生活不會再起大波瀾，下定決心把以往的痛都塵封在心底，想要拋棄那些過去，過一個嶄新的人生時，卻又狠狠遭到當頭一棒。」
「這樣的次數多了，可是會走向絕望的啊！與其這樣一次次被打擊，還不如一開始就用一個那種麻木狀態的模樣去面對所有呢！」
吾君沒有理會我，就這樣一直持續著剛才的動作。儘管我舔舐著他的下巴，倒刺這樣刮著他的皮膚，他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我不能理解，為什麼吾君突然間會說出這些話？為什麼他在此刻，臉上是那麼的失落。
卻好像又真的是一種絕望，對生活已經不報太多希望的絕望感。
這樣的吾君不是我所熟悉的那個吾君，突然間的變化讓我不能適應。
我在害怕，害怕吾君會像他說的那樣墮落，不再是那個會溫暖的對著我笑的吾君，不再是那個會對著所有人微笑的吾君。
而這樣的吾君讓我心痛，讓我想要伸手拉他入懷，可奈何我在他的懷裡。
「喵！」
我的聲音比剛剛更大了，或許可以感覺到我在生氣，但我的心裡確實是有一點生氣。
儘管我希望吾君能夠隨著自己的心意去走每一步，但是我並不希望他的人生是不快樂的。我希望他能夠永遠樂呵呵的，那些煩惱的事情，不要對他造成影響。
我也以為，經歷了這麼多，接下來的日子裡應該會很平緩了，不會再有折磨與心靈上的傷痛。但是看吾君的樣子，應該又被某種東西給刺傷了。
常年漂泊在海面上的船艇，隨還如往常一樣的漂流，但長久浸泡的木板已經禁不起折騰。
再一次……
只需要再一次的浪打，便會散作一地，在海水中飄散開來。
吾君就是那隻小船。
而到底那件能讓吾君感嘆堅強的事情是什麼呢？
難道吾君今天出去真的發生了什麼事兒？
我多想吾君能給我解答，但是他應該不會。
應該……
吾君終於將身子坐正，伸手環住我，將我緊緊的抱在懷裡。那懷抱依舊溫暖，如融化冰雪的第一縷春日陽光。
他啊，眼裡依舊溫柔。
「呵呵，貓你不用擔心的，我只是突然感嘆而已，因為那個同學啊，他和我的經歷很是相似呢。所以啊，不免得有些聯想到自己了。」
吾君輕輕勾了勾嘴角，但臉上的神情是那樣苦澀，他的心事用笑掩藏不住。
「貓啊，想告訴你一件事……」吾君欲言又止，暗淡的眼神盯著我，隨即又開口道：「我的事情啊，不管怎樣，都是隨著我的心意的。所以，不管怎樣，我都不想貓你有什麼心裡負擔，為我擔心著。」
「我啊，也是會有心情的低谷的，在這段時間裡，就讓貓給我帶來快樂吧！我可不想讓貓擔心，看到你憂鬱，那麼我會更憂鬱呢。」
吾君動手摸了摸我的頭，那動作似乎比以往都要柔情，傾盡了他所有的愛。
「所以，貓啊，就拜託你要快樂著咯，我可是一點也不用被擔心的。」輕緩的聲音像是美妙的音樂，輕輕鑽進我的耳朵里，撫摸著我的耳膜。
快樂嗎？
可是看到不快樂的你，我要怎麼快樂呢？
因為我的快樂就是你啊！
而且，吾君的每一個神色都在告訴我，他所說的因為那個朋友而難受這種事情，怎麼都覺著沒那麼簡單。
雖然吾君是那種會為了別人的事而觸動的好好少年，但是他的這種表現讓我有些懷疑，懷疑其實是有關他的事情。
又出現了能夠壓倒這棵頑強小樹的巨大雪崩。
「所以，你願意做那個逗我笑逗我開心的存在嗎？前提是你得開心哦，那樣才會將我感染呢。」吾君雙手將我托起，輕吻我的額頭，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給我帶來的卻不是一點點的愛意。
我願意做逗吾君笑，讓吾君快樂的一隻貓。
他給我帶來了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而我只是給他一點心靈的慰藉，是我撿了個大便宜啊！
我喵喵喵的叫著，點著頭，隨後蹭了蹭吾君的頸窩，在他的胸前『咕咕』的呼吸著。
這是世界上的一個小小生物的呼吸聲，一個證明著這個生物活著的聲音。
或許在某個時候，你會嫌棄這個聲音很吵，在你想要安靜時繞著你轉圈圈，甚至你會一腳將它踢開，但是那個時候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它會選擇在這個時候來繞著你呢？
不是它不懂得人情世故，而是它想要安慰你啊！
只不過是過於的不善言辭，讓這樣美麗的心情，變成了一種被發泄的理由。
希望世間的每一種愛，都能有愛與被愛者的珍惜，都能得到一個庇護的港灣，而不是風中的殘燭。
哪怕是不起眼的生物，不如人類那般高級的存在，但是愛是沒有界限的吧？
愛這個東西啊，是世界上最為重要的吧？
以我的親身經歷來看，愛並不是人類獨有的感情，我們的愛也是純凈美好的。
所以啊，真的很想讓全世界的人類知道，並能夠了解我們的心情，能夠給我們哪怕一點點的回應。
但是啊，事實上，當領略過愛的動物，我們在人類身上得到和付出過後，哪怕最後一刻是喪生於自己最愛人之手，眼裡也是一片溫柔的。
當然這種事情並不是我隨口一說，也不是我為了證明我們感情的自以為是。
而是在那兩年裡的一次親眼所見。
吾君在那以後，確實不太開心了，整天不是發著呆，就是發著呆。
以往在周末時都會早早起床為我做好早餐的吾君卻很晚依舊躺在床上。只是睜著雙眼一直看著前方，讓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失。
而我會被他緊緊的抱在懷裡，一動不動的感受著他的呼吸，感受著他那顆心臟怦怦跳動的聲音。
這是生命的跡象，我最喜歡的一種東西，也是最期盼的一種東西。
長久的陪伴可是需要生命的啊，需要活著啊！
而此正是我奢望卻得不到的東西。
吾君不止是會一覺睡到大中午，不止是會抱著我發獃，他還會不去學校。
都已經兩天沒有去學校上課了，調成靜音的手機不知屏幕亮了多少次，而吾君卻不予理會。
或需靜音只是為了讓自己找到一個沒聽到電話的一個真實的借口，讓自己安心。
而那內心裡，真的能夠得到撫慰嗎？看著那熟悉的名字在那兒閃爍著，他心裡不會難受嗎？
我不信。
吾君抱著我坐在院子里，坐在那塊小青石上，微風徐徐的拂過他耳際，那雙好看的眸子好似泛著淡淡的藍光，那憂鬱得能夠讓人看了落淚的模樣，讓我的心已經早早的落了淚。
但是我該怎麼做呢？怎麼去逗他開心呢？怎麼去感染他呢？
畢竟我自己都是這個樣子啊，再說了，我可不能在看到吾君的傷痛后，還能笑得出來。
旁邊安靜的手機再一次的嗡嗡地在地上移動著，依舊是那熟悉的名字，而吾君盯著手機時的目光中明明有一絲暗淡閃過，他卻再一次別過了頭，迎著風吹亂他的髮絲。
「喵……」
我用頭拱了拱吾君的手臂，望著他的眼神里傳達著我的想法。
吾君能懂，在是否能懂得我的想法這方面可是我卻不用擔心呢。
「這個電話接起來后，我要說些什麼呢？」吾君苦笑著依然望著前方，眼裡的傷如同一層層波濤，一次次衝擊我的心臟。
「無疑就是一些關心的話語，一些沒用的雞湯，我可不想喝啊！這段時間裡，我什麼也不像嘗，就讓我體會一下這種生活方式吧！」
「等膩了，或是發現真的不適合我了，那麼我會恢復原樣的。」
那是我的吾君，依舊是那個很真誠坦白的吾君，那個會將自己的感情完整表達出來的吾君。
哪怕是換了一種面對生活的方式，他還是他。
或許是有什麼事真的給了他打擊，讓他一時間接受不了吧！
但是他不說，我不知道啊……
等我自己發現的那天，會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