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5 危機四伏

「喬小姐！是喬小姐回來了！」

「喬小姐！快！」

「快跟上，拍！」

「快快快！」

喬戴把自己吃完的關東煮杯子丟進了街口的垃圾桶，對着小鏡子把被吃掉的口紅重新補了起來，調整了下自己被風吹亂的細小髮絲，她揚起笑臉，轉過了街口。

果然，下一秒，一群人就像被按動了開關似的向她涌了過來，正如她所願。

這些人問的問題也是一如既往的沒水準，喬戴早就料到了他們會問什麼，尖銳，卻沒有一點邏輯。

有時間喬戴真想好好教教這幫傻蛋，怎麼才能問出精妙的問題來。一組一組地，灑下誘餌，埋好陷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不給人一點警惕，待到最後，再猛地加大火力，收網！方能打得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而現下這些問題像什麼樣？小孩子過家家？

一點都沒有殺傷力！

嬌俏的喬小姐不屑地輕輕撇了下嘴，臉上笑容卻依舊燦爛，對着記者如同連珠炮一樣的問題，她也能記下提問的順序，十分有禮貌地挨個給出自己的答案。

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萬無一失的問題的答案。

誰讓她早就料到有這麼一天了呢，這些答案，每一個字，每一個標點符號，都在她心裏百轉千回過，以最簡潔，也是最精準的方式，看似輕柔，實則狠辣地朝着記者打了回去。

溫柔式的毫不留情，讓人無法挑剔。

只採訪了那麼十來分鐘，所有記者就都已經失去了興趣。

這位喬小姐當真不負她在業內的名聲，滴水不漏，說話極富情商，若不是年齡擺在那兒，幾乎要讓人以為她是一位閱盡世事的長者，才能做到這樣面面俱到，不留把柄。

不到二十分鐘，之前還像蒼蠅似的堆在門口，如嗅到了爛肉一般打死都不肯走的記者小群體們就散得無影無蹤，來得快去得也快，留下來的只有風。

哦，還有幾個愣頭青，以為留下來能挖到什麼猛料，所以大有天不塌我不走的架勢。

喬戴也無心理睬，踩着高跟漂漂亮亮地走進了公司大門，坐着電梯就直奔68樓，打算上去欣賞一下閔小總裁被氣歪了臉的模樣。

身後，前台，一眾女人都有些瞠目結舌，傻獃獃地望着喬戴離開時帥氣的背影，久久回不了神。

「果真……厲害啊。」除了這話，她們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一句話出，立馬就有人附和。

「是，是啊……以前我還以為就是個花瓶呢。」

說這話的人顯然沒水準，公司的人早從喬戴處理次BI危機時就已經認可了喬戴的能力，這是與她的容貌並不相悖的東西。

不過等到大家都發現發話者是個新來的妹子后，也就放棄了準備追責的聲音。

又有顯得沒事做的人想要給這個妹子科普一下這位喬秘書的神奇，拉着轉椅就挪身過來了，一臉的興緻盎然。

「我給你說，這位喬小姐，本事可大了去了！上次，就你還沒來那會兒，九月份，公司出了點事兒你應該聽說過吧。」

妹子連忙點頭，實際上那會兒她就找了關係打算進公司的，這門路她父母給她通了好久才得以進來。不過後來易寰出了事兒，她也就暫時擱置下來了。

「那會兒全公司都急啊，公司不知道投了多少錢在BI裏頭，聽說光是買這個網站的使用權，就花了大價錢呢！如果砸了，公司不少部門都得完蛋。」

妹子像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這她當然知道，當時網上負面新聞都要頂天了，所有人都以為易寰這回一定得玩完。

業內不知道多少人不看好新技術，都只願意抱住眼前的金飯碗等死，誰願意花跌落深淵的代價去博一個改革？

大家都等著易寰完呢！

誰願意看着別家好？面上說着祝福語，心裏卻都是在惡毒地詛咒，等著看好戲。

所以，後來易寰陷入資金鏈運轉困難時，才會是那樣一副無人搭理的局面。

你易寰率先破了業內的行規，想要吃螃蟹，那麼，要是被螃蟹鉗住了肉，就別還想着哥們兒來幫你掰開。

世事哪有那麼美的道理？

「但是這位喬小姐啊，可真夠不一般的。」

「先是和記者們處理關係，各種唇槍舌劍，硬是把我們的公關形象給硬生生扭轉了一百八十度，那些用戶們似乎都在一夜之間變了態度，對我們公司後來的後續處理讚不絕口，像當初罵咱們的人不是他們一樣。」

說話的女生端起身旁的杯子狠狠喝了一大口水，又打起精神接着往下講。

「然後，又是把身在美國的，原網站創始人給請到了咱們公司來，和我們公司的軟件工程師一起處理，把人家在美國都沒能解決的程序bug硬生生給修復了。雖說不是她本人修復的，卻也有她的功勞。後面的部門調整，人員調動，也是她一手操持，一力壓下了公司的內亂問題。」

「最後，還幫咱們公司遊說到了政府貸款，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時候，將政府資金注入，挽救資金鏈，還順便擴張了一下周邊產業。等危機過去的時候，有人統計，發現我們公司不僅沒損失，利潤反倒還翻了一倍，你說神不神奇！」

幾個女生一起長吁短嘆，椅子湊在一起，水杯也放在中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乾脆一人拿起感慨地喝了一口，頗有幾分煮酒論英雄的氣氛在。

「哎，不過，你哪兒聽來的這麼多？還講得頭頭是道的？誰給你說的？」

有人想起了什麼，疑惑地多問了幾句。

「這可是阿巧給我講的，當初她講得比這還要專業許多呢，一口一個術語，厲害的不得了呢。喂，是不是啊，阿巧。」

「真的啊阿巧？」

「阿巧？」

「哎，阿巧啊。」

一群人轉過頭，呼喚著那個自喬戴走進來就連忙埋頭裝死的女人。

一個裝完死以後繼續裝睡的女人。

嫌這些女人喊她的聲音太過聒噪，阿巧翻了下臉，轉頭接着睡。

反正下班前她是不打算醒的了。

……

而樓上，大廈的頂端。

「回來了？」

閔易暄站在窗前，似乎自李明山離開后就沒有再挪動過身子，語氣雖有些淡，卻不難聽出其中暗暗隱藏的關心。

「你不該這時候趕着回來的，多在家休息一會兒也無妨，這會兒外面正全是記者，你一回來，剛好送上槍口。」

他倒是不擔心喬戴的應變能力，也不擔心遇上記者的她會給公司帶來什麼不良影響。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就只有信任了。

他知道這樣的心態很危險，卻阻止不了自己的沉溺。不是不能，而是不願意。

喬戴看着他站的位置，就知道方才公司大門口發生的一切他都看見了，隨意笑了笑，她回道。

「無妨，公司現在正是危險的階段，我早些回來，公司就多一個人幫忙。」

看着閔易暄臉上一閃而逝的感動，喬戴有些好笑，她早早計算好時間回來，可不是為了什麼幫忙，她挑着記者多的時候回來可不就是為了看他氣得跳腳的樣子嗎。

雖然閔易暄似乎現在比她想像中要冷靜一些，卻也不妨礙她觀賞的惡趣味。

笑意吟吟地打量著閔易暄的側臉，喬戴的思緒有些飛遠了。

如今易寰的局勢，到底走到哪一步了呢？

微博上早已經炸開天了。

先是一位當紅博主轉發了一個小透明的微博，小透明貼出了自己在易寰的新頻道上購買的幾冊書籍，詳詳細細地和真書做了照片上的對比，又洋洋洒洒寫了幾千字的科普，介紹盜版書如何區分和盜版書的可怕之處。

這位當紅的大V博主最是犀利，一向憤世嫉俗，最愛寫些偏激的文字和公佈社會中的不公事件。

最近臨近新年，這人本來已經銷聲匿跡很久了，大家紛紛戲謔地說，他怕是想給老百姓們一個好年過。

不料就在元旦的前夕，他卻披露了這麼大的一件事。

一石激起千層浪，一人發聲，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和懷疑。

大家按著這條微博里科普的方法去查了查，結果異常「驚喜」地發現，自己買的書竟然也是盜版？！

於是一眾受害者在這條微博下紛紛開罵，熱門無數，評論異常精彩，更是衍生出一眾話題供網民們逗樂，再過個幾個小時，待得事情進一步發酵，估計萬能的網民們連表情包都該做出來了。

畢竟易寰是個大企業，大得已經站在了業界頂端的大企業，算上之前的，已經漸漸為人淡忘的BI事故，這已經是這半年內易寰爆發的第二次大型事故了，讓網友們怎麼忍。

怎麼忍？！

大家對於完美的東西總是有要求的。既然完美，就想要他更完美，既然一直都清白無誤，那麼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就更要做好榜樣，不能出一絲差錯。

大家能原諒第一次，可未必就還能把第二次錯誤視若無睹。

這次的盜版事件，涉及到數萬名購買者的利益，已經不是一件小事了。

試想一下，距離圖書板塊上線這麼短短的時間，就已經發現了這樣大數量的盜版書，那麼，要是繼續放任自流，易寰還能做出什麼驚心動魄的大事來？大家不敢猜想，也不想猜想。

反正，他們只需要開罵就夠了。微博底下，抖抖機靈又不需要代價。

這只是與自己利益無關的群眾想法，而那些更大的利益相關者，想得，就要更深遠一些。

例如說，易寰的圖書板塊上線很明顯是在與景氏開戰，連這樣基礎的第一次交手，易寰都出了這樣大的差錯，那麼，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他們是不是可以以為，景氏的勝算更大一些。

例如說，易寰自從換了執掌人以後，就一直在嘗試各種新花樣，比如進軍互聯網界，嘗試技術融合和產業轉型，再比如說，開創新行業，試圖拿下圖書業的壟斷權。但是，可以為人發覺的是，易寰一直在跌倒。那麼，他們是不是同樣可以設想，是這位領導人的不夠手段，不夠經歷，不夠……合適，所導致的？

再例如說，易寰以次充好，用盜版書賣出正版書的價錢，以易寰的盈利來說，這會是一筆巨大金額的錢款。這麼大一筆錢，易寰到底想做什麼？聯想上一次BI事故政府莫名伸出的援手，他們是不是可以猜想更多的合作內容？聯想更豐富的，更黑暗的那一面？

總之，網絡上的各大論壇里，都充斥着網民們開發腦洞集體創作出的陰謀論論文。畢竟要過年了，大家也都閑了下來，每天沒事兒做，就寫寫文章，也是不錯的選擇嘛。

如今情勢一片昏暗，有點腦子的人，都已經不抱希望了。

這一點，喬戴想得明白，閔易暄，自然也想得明白。

他長長出了一口氣，眉頭緊鎖，眼神尖銳地盯住窗外的景色，更多地，是盯住遠處的那幢大樓，似乎想從那幢姓景的樓里盯出點什麼來似的。

喬戴看着自把她喊進來以後就不怎麼出聲兒的閔小總裁，眨了眨眼，突然笑了，勾起唇角，笑得乖乖巧巧。

「閔總裁，要喝杯咖啡嗎？」

喝杯咖啡，為了今夜，以及今後無數個失眠的夜晚，做好準備吧……

喬戴微笑着，眼光隨着閔易暄一同拋向了窗外的遠景，眼神飄渺著，失焦著，像看到了很多年前，很多年前，她退學后，背起書包孤身歸家的那個陰天。

…….

（今日兩更完畢！各位，我們明日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