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真言
休妻！
溫墨語心下一震，還未從他的話里反應過來，又被林浩川搖了搖胳膊，耳邊繼續傳來林浩川的醉話。
「菊清雖然是我的妻子，但我從來都沒有愛上她。娶她非我所願，讓她懷上我的孩子更是我醉酒之後稀里糊塗乾的蠢事。後來看着爹娘那麼喜歡她，而她又有了我的骨肉，我是真心想要和她好好過日子的。可是……可是她怎麼就變成了如今這個模樣啊？」
酒後吐真言，林浩川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心裏話，一下子，溫墨語根本就沒有完全搞清楚。
但她唯一聽懂了的，便是林浩川根本就不喜歡他的妻子，而且她的妻子做了令他很痛心的事情，所以他要休妻。
明明白白的弄明白這個消息，溫墨語失落多日的心竟然變得有些激動。如果林浩川休了他的妻子，那他會不會再愛上她呢？
只是這樣的激動不過一瞬，再次被林浩川的呢喃聲打回原形。
「湘兒，湘兒，如果我沒有讓菊清懷上孩子，你是不是願意找我為你報仇，你我是不是還有機會在一起？」
就算林浩川不愛他的妻子，但他的心裏也不能裝下她呀，因為他的心已經被一個叫湘兒的女子佔據得滿滿的了。
受傷昏迷不醒，他嘴裏念叨的是『湘兒』，醉酒神志不清，他的嘴裏喊的還是『湘兒』。
天知道，溫墨語有多麼羨慕這個叫『湘兒』的姑娘，她一定長得國色天香，才會讓林浩川如此念念不忘吧。
夜裏，起風了，吹在溫墨語的臉上，眼角，風乾了眼眶處搖搖欲墜的淚珠。
「浩川，既然你不想回家，我帶你去客棧好不好？」溫墨語低聲問道。
見林浩川點了點頭，她便攙着他的胳膊去了最近的一家客棧。
溫墨語吩咐店小二打了一盆熱水，她親自為林浩川擦洗了下臉，又給了店小二一些錢，讓他煮些醒酒湯。等林浩川醒來后喝一點，或許腦袋就沒有這麼疼了。
安排好了一切，溫墨語便離開了。她從來都不是愛死纏爛打之人，既然林浩川心有所屬，那她勢必也不會再苦苦糾纏。
回到莫家時，已經到了深夜。
她悄悄推開後門，四處一片寂靜，邁入院子的腳步也極輕。
「這麼晚了，跑去哪裏玩了？」
院子裏忽然響起莫探長的聲音，嚇得溫墨語差點三魂丟了七魄。
「大哥，你怎麼在這裏？你想要嚇死我呀。」溫墨語拍了拍胸膛，有些不悅地看向站在院子角落裏的莫探長。
莫探長走過來，敲了敲她的腦袋，想要責罵她，但語氣始終也重不起來，「你呀，知不知道外面很不太平，一個女孩子大晚上地跑出去這麼久，也不怕遇到壞人。」
「壞人怕什麼？我有槍，要是遇到了壞人，看我不把他打得滿地找牙。」溫墨語按了按自己兜里的槍，志在必得道。
莫探長有些無奈地扶額，他給她槍，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可真沒想過要她去用，畢竟覺得一個女孩子用槍，終究有些不妥。
「是不是晚上，你嫂嫂又給你氣受了？」
一提到莫夫人，溫墨語立馬拉下臉來，「你別給我提她，我就是不喜歡她！」
「小語啊，給哥一點時間，很快大哥就會讓這個家變得安靜下來，你不喜歡的人都會通通消失不見的。」莫探長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緩聲說道。
此話一出，溫墨語是一頭霧水，消失不見，哥哥這是什麼意思？他是要休了大嫂嗎？可是大嫂的娘家勢力雄厚，怎麼如今他就不怕自己的權位受到威脅嗎？
看出溫墨語眸底的疑惑，莫探長仍舊沒有點破，只是溫聲道，「快回去睡覺吧，已經很晚了。」
待溫墨語點頭，回了自己的屋子，莫探長才慢慢回了書房。
……
翌日清晨，林浩川在一陣頭痛欲裂中醒來。店小二在外面聽到聲響，趕忙端了醒酒湯進來。
喝下整整一大碗醒酒湯后，林浩川才感覺好受了些，對店小二問道，「我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少爺你昨晚喝得酩酊大醉，是一位姑娘送您過來的，還吩咐待你醒來后，一定要給您喝這一晚醒酒湯，這樣您就不會難受了。」店小二老老實實地說道。
姑娘？哪位姑娘？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見林浩川還一臉懵然，店小二又笑着道，「少爺，不如您再好好歇會兒吧，要是有什麼吩咐再叫我。」
林浩川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離開之後，又苦思冥想，究竟是哪位好心的姑娘會管他這個喝得爛醉如泥之人？
百思不得其解，他也不逼迫自己去想了，起身離開了客棧，站在熱鬧繁華的市集，竟不知何去何從？
林家他是不想回了，染布大賽他也沒有心思再參加了，還是去看看石頭吧，如果那晚他在林家多好，或許石頭也不會慘死了。
趕到村子裏的時候，剛好正午，竹心做了幾個小菜，三人正坐在院子享用。
見到林浩川落寞而來，雲敬軒趕忙去廚房多拿了一副碗筷。
「浩川，你還沒有吃飯吧，坐下來一起吃一點吧。」雲敬軒熱情地招呼著，盧湘也對着他微笑示意。
只有竹心一聲不吭地扒著碗裏的飯，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若是說對林浩川，她心裏沒有一點埋怨，那一點是假的。倘若他們林家的人再稍微良善一些，或許石頭就不會死了，要她如何不怨呢？
林浩川愣了片刻，剛到竹心的對面坐下，竹心便重重地放下了手裏的筷子，對盧湘道，「小姐，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那你回房好好歇著吧，這碗筷給軒哥哥刷就好了。」理解她心裏的痛，盧湘也沒有強留。
「那就勞煩雲少爺了。」竹心說完，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看着林浩川眸底的失落，盧湘急忙伸手拾起他身旁的筷子，塞到了他的手裏，「別多想，快吃吧，今日的青菜特別新鮮。」
林浩川點了點頭，拿着筷子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一連三日，他都沒有好好地吃過一頓飯了，看着這綠油油的青菜，他竟是胃口大增。
席間，沒有一個人說話，等吃完飯後，雲敬軒收拾好，便去了廚房。
「浩川，你不必太過自責，石頭的死與你無關。」盧湘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勸他。
林浩川有些錯愕地抬眸，他以為自己已經把心裏的自責掩藏的很好了，可是在盧湘的面前依然是無所遁形。
「湘兒，我已經給了菊清一封休書了。」
若是換作從前，盧湘一定會勸他三思而後行，可是如今菊清真的不再是當年那個天真善良的菊清了，所以林浩川做的任何決定她都不會去阻攔了。
「浩川，一切的因果緣由都要追溯到我的逃婚，若不是我強逼菊清上了林家的花轎，也不會有今日這些事了。所以你不必感到內疚，我欠菊清的也隨着石頭哥的死兩清了。」
從今往後，若菊清還要做傷天害理之事，她絕對不會再心慈手軟了。
「都過去了，你們二人就不要再耿耿於懷。」雲敬軒出了廚房，對二人道。
林浩川笑了笑，起身道，「是呀，往事如煙，我們活着的人要向前看。現在，你們帶我去看看石頭吧。」
帶着林浩川去了石頭的墓前，他親自為石頭上了香。
回來的時候，三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接下來，你們有什麼打算？有什麼需要是我可以做的嗎？」林浩川對雲敬軒問道。
盧湘沉默不語，一個人不知在想什麼。
雲敬軒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接下來，你只用好好準備，參加染布大賽便好了。」
「我……或許不參加了。」林浩川頓了頓又道，「從前我是想着定下心來，為林家爭光，可是現在我連家都不想回了，更沒有什麼必要去參加染布大賽了。」
「浩川，如果你願意聽我的，就回林家去，好好準備染布大賽。」雲敬軒一臉堅持道。
林浩川很是不解，「為什麼？」
他回去，爹娘勢必會阻止他休妻，他如今真的不想為了那個歹毒的女人而與父母爭鋒相對。
雲敬軒慢慢放緩步子，讓盧湘一個人靜靜地走在前頭，他也稍稍壓低了自己的聲音，「菊清的事可以先放在一邊，等大賽過後，我既要為石頭報仇，也能讓你休妻。」
瞧著雲敬軒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林浩川忍不住問道，「難道莫夫人的父親市長大人真的無藥可救了嗎？」
「若是不出所料，他的大限應該是近了，到了那個時候，盧平沒了莫夫人這座靠山，自然也無法猖狂了。」雲敬軒緩聲道。
林浩川點了點頭，又問，「那你到時候打算怎麼對付盧平？」
靜默了片刻，雲敬軒幽幽吐出一句話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林浩川默默思量著這一句話，一想到盧珏義當年入獄的原因，連忙搖頭，「不行，這太殘忍了！不可以這麼做！」
「放心，我並非要牽連無辜之人，這樣的惡果只會是讓盧平自食其果！」
見雲敬軒說的自信滿滿，林浩川又問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