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懺悔
雲敬軒聞言，對着盧湘溫潤一笑，「那好，我先把水放回灶上溫著，等會兒再洗。」
「嗯。」盧湘乖巧地點了點頭，二人的眸底有着數不盡的柔情。
菊清一個人站在院落里顯得有些多餘，可是盧湘和雲敬軒卻沒有打算為難她，雲敬軒很快回了柴房，而盧湘也重新進了屋子，屋門大敞。
在原地愣了片刻，菊清急忙也跟着進了屋子。
上次來這裏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仔細看屋子的佈局，當時給菊清的印象便是，這裏簡陋破爛，若不是為了騙盧湘喝下墮胎藥，她是一刻也不願意多待。
可是此刻她細細瞧看，發現這裏雖然小，但是窗台上擺滿了鮮花，給人一種溫馨舒適的感覺。
或許時間變了，心態也轉變了。
「你今日來找我有何事？」見菊清一直盯着四處瞧，沒有開口的意思，有些奇怪道。
菊清忙收回自己的目光，慢慢對上盧湘的雙眸，低聲道，「小姐，對不起，我……其實我……」
「如果你是想來向我道歉，那大可不必了，你對不住石頭，對不住浩川，對不住你們的孩子，唯獨沒有對不住我。」盧湘倏地打斷她的話，一想到石頭的死便垂下了眼帘。
這一刻，菊清忽然間沉默了，淚水似乎早在林家的時候就已經流幹了，在這個世上所有人都唾棄她，討厭她，她沒有任何的資格再得到別人的原諒了。
「你走吧，我們都不想再看到你了。」盧湘從來都不是一個刻薄之人，當她知曉石頭是因菊清而死的時候，恨不得將菊清千刀萬剮，可是現在她卻連指責都不能說出口。
因為眼前的這個女人，曾在她最灰暗的十二年裏無微不至地對她照顧，至少在那十二年裏菊清對她是真心真意的。
「小姐，我知道我做了很多令你傷心的事情，可是自始至終我都沒有想過要傷害你呀。在你的心裏一定很恨我對吧，現在我也很恨我自己，明明有那麼好的一個家，卻被我親手毀了。」菊清幾乎是泣不成聲，當她說出這一番悔悟之時，連自己也驚訝了，原來對錯只在一念之間，只是從前她太過愚蠢罷了。
聽了這番話，盧湘的心瞬間軟了，可要她聽了僅是幾句話就原諒菊清也是不可能之事。
「我沒有任何的資格恨你，當初把你逼上林家的花轎是我，你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是你害死石頭哥，我們永遠都不可能再回到了當初了。」盧湘漠然地盯着地面，眸底有着搖搖欲墜的淚珠。
因為盧湘低着頭，菊清並沒有發現，菊清根本就不會想到盧湘還念著以往的情分。
她只以為是盧湘不想見到她，所以才會這樣。
「小姐，雖然我現在無處可去了，但我也沒有想過要你們收留，我知道想我這樣的人罪無可恕，我來這裏不過也是為了看看你，知道你現在過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菊清幾乎是聲音哽咽地說完這些話。
「既然現在看完了，你的目的也已經達到，走吧不送了。」
冰冷絕情的聲音忽然在門口響起，只見雲敬軒端著熱水慢慢地走了進來。
盧湘有些詫異地抬眸，不是說好等會兒再洗嗎？他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看着盧湘有些發紅的眸底，雲敬軒心裏一陣陣的苦澀，他本就不該讓這個女人進來的，看吧，又讓他的湘兒難過了。
盧湘倒不知道他心裏的這些想法，剛欲說點什麼，雲敬軒已經端著水走到了床邊。
他將水放下，急忙將盧湘的身子摁坐在床邊，捉住她的一隻腳，便貼心地將她的鞋子脫掉，然後再是另一隻腳，最後再把她白皙的雙腳放進了熱水裏。
剛剛說了那麼話，此刻心裏正有些發賭，而雲敬軒又是心無旁騖地給她洗腳，彷彿整個屋子只有他們兩個人。
菊清看着他們，眼裏有些羨慕，有感嘆，沒有一絲嫉妒。
看到小姐，找到了生命中的良人，過得很幸福，她心裏的愧疚似乎沒有這麼濃烈了。
菊清緩緩彎腰，屈膝跪地，對着二人十分虔誠地磕了一個頭，「小姐，菊清走了，多謝小姐曾經對我那麼好，祝願小姐和姑爺一生平安。」
此話一出，握著盧湘玉足的手不禁頓了頓，待二人再次回過神來，菊清已經離開了這個房間，臨走前還為他們關好了房門。
盧湘慢慢平復下自己的心緒，低聲道，「軒哥哥，我們是不是太過分了，畢竟現在她已經無家可歸了。」
「湘兒，這是她應該受到的懲罰，你不必為此感到自責，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你呀什麼都好，唯一不好的便是心底太過善良。」雲敬軒幫她擦乾腳，起身抱着她的身子，躺進了被窩裏。
看着眼前的男子，劍眉星目，俊逸非凡，神色認真，她真的很幸福很幸福。
可是從小他便有很大的抱負，他應該在染布界做出一番成就才是，而不是終日為了守住她的安危，和她一同委屈在這個小小的村落之中。
「你盯着我幹嘛？」迎著盧湘有些發愣的目光，雲敬軒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
盧湘撅著小嘴，不答反問道，「這裏就只有你一個人，我不看你看誰呀？」
「油嘴滑舌，你的心裏眼裏當然只有我一人，除了我，難道你還想看其他的男人嗎？」雲敬軒頓時黑了臉，盧湘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牽動着他的心，在愛情裏面他又是自私又是霸道。
對這一點，盧湘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還能怎麼辦呢？她已經嫁給這個小氣鬼，這個時候只能為了自己的口誤而耐心哄他唄。
主動環上他的脖頸，送上自己的紅唇輕輕貼在他的唇上，笑嘻嘻地討好道，「你長得這麼好看，我哪裏還有功夫去瞧其他的男人啊，別生氣，我沒有那個意思。」
見她這麼賣力，雲敬軒的神色稍稍緩和了幾分，寵溺地颳了刮她的鼻頭，似乎是很滿意她的回答。
又獎勵性地吻了吻她的唇角，「乖乖等我洗漱回來陪你。」
看着雲敬軒眸底熾熱的目光，盧湘的小臉倏地紅了，和他在一起久了，自然是能從他的一個眼神中明白了所有。
見她紅著臉不回答，雲敬軒又故意去吻了吻她的臉頰，「嗯？聽到了嗎？」
「聽到了。」盧湘伸著小手推了推他的胸膛，要是再不吭聲，這男人定會不走了。
雲敬軒滿意地笑了笑，也不再捉弄她，便端起地上的洗腳水出了屋子。
經過雲敬軒這麼一鬧，盧湘的心情似乎也愉悅了不少。她不是什麼聖人，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被原諒，菊清走了也好，以後只希望她能夠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
晚上菊清睡在一座破廟裏，天色未亮，她便動身去了若水鎮。
市集上依稀有幾個小攤販在擺攤，昨日到現在她幾乎是滴米不進，早已是飢腸轆轆。好在林家的人不算是趕盡殺絕，走的時候還賞了她幾個銅板。
她拿着錢去買了兩個包子，拿着一個包子咬了不到一半，耳邊便傳來隱隱約約的呼救聲。
「救命！救命！救命啊……」
這聲音依稀是從旁邊的一條衚衕里傳來的，菊清放下嘴邊的包子，慢慢朝衚衕靠近。
只見幾個男人正用手捂住一個女人，而那女人的身材怎會這麼的熟悉呢？
她是竹心！
待菊清的腦海里有了這一個認知后，心裏更是驚慌不已。
她手無縛雞之力，肯定不是那幾個男人的對手，這裏離林家最近，要不現在趕去林家求救或許還來得及。
只是還沒有邁出步子，她又趕緊搖了搖頭。
不行，不行，林家的人現在對她厭惡至極，肯定不會相信她的話。
該怎麼辦？菊清急得直跺腳。
巷子裏的人已經將竹心裝進了麻袋裏，扛在了背上，步履匆忙地走出了巷子。
眼見那些人離自己越來越近，菊清急忙躲在了一旁。
「動作快一點，盧老闆還在等我們的消息呢，等會兒天大亮了，被人發現了，我們就慘了。」
「對對對！快走快走！」
他們的對話，一字不差地落在了菊清的耳朵里。
盧平抓竹心做什麼？菊清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她害死了石頭，已經很對不起竹心了，況且小姐以後還需要竹心在身邊伺候，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竹心出事。
眼睜睜地看着那幾個男人帶走了竹心，菊清一直悄悄跟在他們的身後，一路跟到了盧氏染坊。
她伺機候在染坊的門外，一直等到天亮之後才上前敲門。
「是你，你來做什麼？」開門的小廝認得她，上一次便是她被老闆叫人扔出了染坊，所以對她的態度和語氣都是冷冰冰的。
菊清心裏很急，也不在乎這些，徑直道，「我來找盧老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同他商量，麻煩你去通報一聲。」
看着菊清一臉急切的表情，那小廝也沒有再推延，轉身跑了進去。
沒過多久，他又跑了回來，對菊清道，「你進來吧，我家老闆已經在書房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