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喋血逃亡

第七十八章 喋血逃亡

牢房裡想起了虞小樓的腳步聲,他走過一間又一間的牢房,起初他還會扭頭看看牢房中被關押著的女人,她們哭喊著,伸出蒼白枯瘦的手臂,抓著虞小樓的衣服,渴望著虞小樓把她們救出這裡。

虞小樓也想救她們,可他無能為力,他的手裡沒有打開她們牢房的鑰匙,虞小樓為難的解釋著當下他也沒辦法解救她們,他只有出去揭露了中華飯店,才能夠拯救她們,虞小樓的話還沒說完,哀求的聲音就變成了謾罵聲,她們惡毒的咒罵虞小樓喪盡天良,只顧著自己逃跑,卻不救走她們。

很快虞小樓就不再關注牢房裡的這些女人,他覺得有些憤懣,他的的確確沒辦法現在就解決這些人,即便他有,他帶著這麼多的被關押著的女人,又能逃到哪裡去,況且他的命是他和錢一真許下的交易,瞞著中華飯店保下來的。

虞小樓只是感嘆人皆如此,他們覺著你能幫他,而你不幫,你就是喪盡天良,卻沒想著你是實在幫不了,且退一萬步說,不幫又如何呢?虞小樓打小就明白了這個道理,沒人是應該幫自己的,更趕上這麼個世道,旁人不算計著他害他,他便心滿意足了。

好像走了很久,虞小樓也沒見著出口,手電筒的燈光也比之前變弱了不少,他把手電筒咬在嘴裡,打開地圖看了看又看,這地圖上倒是一目了然,可是他走起來卻怎麼都走不出去。虞小樓轉念一想,這地圖對他來說雖然不是沒用,但此時此刻用處確實不大,他連自己的位置都還沒找到呢,這地圖自然也不能替他指明方向。

想到這兒虞小樓就犯起愁來,他也不知道在這地牢里呆了多久,外面的情況也一無所知,這裡暗無天日,甚至連外面是白天還是晚上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在地牢里兜了幾個圈子,不過走到這地方,倒是沒幾個關押著的女人了,到處都是一片寂靜,沒了啜泣和哭喊,反而空氣中冒出些陰濕之外的臭氣。

從虞小樓面前的黑暗裡傳來些許的動靜,虞小樓聽見這動靜停下了腳步,關閉了手電筒,身形一竄,趕忙躲在了一旁的牢房裡,這些沒人的牢房門都是開著的,虞小樓輕聲躲進牢房,那股臭氣一下子全都竄進了虞小樓的鼻子里,險些讓他吐出來,他趕緊捂住口鼻,低下頭看了看。

這哪裡是牢房,壓根就是一間停屍房,滿地的腐屍枯骨,基本都是女人,想必這些屍體都是被那些變態的洋人所殺害,亦或者不止是洋人?虞小樓不再往下想了,中華飯店的罪行昭然若揭,只待他出去揭露。

虞小樓忍住這股屍臭,靜靜的聽著黑暗中的動靜,他附身在這間牢房的牆壁上,眼睛緊緊的盯著吊燈下的淡淡光圈。

那動靜逐漸變成了腳步聲,很快兩個青灰色中山裝的男子出現在光圈下,正是那些把虞小樓關入地牢的殺手,虞小樓看著他們的著裝和行事的一舉一動看來,這幫子青灰色中山服的殺手是直屬中華飯店經理的,跟錢一真那一票流匪估摸著沒多大關係,說不定還互相看不順眼呢。

這伙殺手比起錢一真倒是不足為懼,虞小樓這麼想著,論狠勁兒差了錢一真不知道多少,錢一真是三省流匪,想當初在廊坊的時候,虞小樓就聽那布防官說,錢一真殺人放火,屠村劫寨是家常便飯,連正規軍圍剿他們,錢一真也敢扭過頭來打上一打。

錢一真和龍大海手底下這一幫流匪,常年在山裡打轉,黑白兩邊兒都容不得他,倒是造就了他們彪悍的戰鬥力,這也是虞小樓之前不敢和錢一真硬碰硬的緣由,他就在能跑也趕不上錢一真的子彈快。

反觀這幫子青灰中山裝,動起手來優柔寡斷,比起錢一真他們差遠了。虞小樓自個兒回想他自己這麼些年遇到的危險,他覺著最可怕的是千門的人,他們會不會害自己,何時會動手,壓根就猜不出來,興許這一刻還和你說著話,下一刻就直接對你動手,好似那火將似的,動起手來,虞小樓根本無暇反應。

次一等的是錢一真、柳戚塵這些人,殺人如家常便飯,雖然心狠手辣,但卻利益擺在第一位,只要知道他們心中所想,便能保下命來,甚至還可以驅動他們。

而最不足為懼的就是這些青灰衣服中山裝的殺手,他們雖然殺人,卻只能對尋常老百姓下手,欺下有餘,對上不足。虞小樓正這麼想著,眼看著那兩個殺手之間,拖著個人,那人垂著腦袋,頭髮凌亂,雖然一言不發,但是手指頭還動著,肯定不是死了,估摸著是被他們二人給打昏了。

他們將人打昏,拖到了這滿是屍骸的地方,難不成是想就地殺了他,棄屍於此。虞小樓這麼想著,身子向前挪了挪,想看看被拖過來的是什麼人,正看著那兩個殺手,把人往地上一扔,那人摔在地上,好像才醒了過來。

地上的人咳嗽幾聲,吐出一口血來,他緩緩爬起身,抬起頭來,虞小樓這才看清楚,這不正是他幫著逃跑的小侍應陳升!看陳升這副樣子,虞小樓也猜到了他肯定是沒跑多遠,就被抓了回來。

陳升被抓了回來,虞小樓一直以來等著的外邊兒偵緝隊的支援肯定是無望了,他必須得自己跑出這裡,跑出中華飯店才行。

兩個殺手看著陳升醒了過來,他們從懷裡掏出匕首,一步步朝著陳升逼去,陳升的腿摔傷了,站不起來,他用兩隻手撐著,一邊兒向後退,不停的搖著頭,嘴裡邊兒還嘟囔著。

「別殺我!別殺我!」陳升的聲音變成了哀求的哭腔。

兩個殺手卻露出了微笑,他們才不會顧陳升的哀求,步步朝他逼近,手中的短刀已經舉了起來。陳升看著兩把閃著寒光的短刀,他似乎已經知道自己逃無可逃,他眼淚順著他站滿了泥土和血污的臉頰流了下來,他不知道他做錯了什麼,他想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他想和他愛的陳芳芳一起過嘴平凡的生活,可是為什麼生活卻把他們都逼到了死路上,他怎麼也想不通,不是他沒選好,是他一直沒得選。

虞小樓眼看著陳升要被殺,他是唯一的人證,不能死在這裡,虞小樓又摸了摸懷裡那個刻著陳升和陳芳芳名字的玉鐲子,他覺著還得把這東西給陳升。虞小樓蹲下身自,四處摸了摸,也不知道摸到了哪,好像是個骷髏頭,虞小樓強忍著又摸了摸,摸到了骷髏頭前邊兒一個冰涼的簪子,這女人也不知死了多久了,才會這般人逝簪猶在。

冰涼的簪子被虞小樓握在手裡,虞小樓做出個弓步,倆眼睛緊緊的盯著眼前的兩個殺手,這樣的事兒他從來沒坐過,可他此時不做,陳升就要死在他眼前了。此刻容不得虞小樓多想,他瞅准了機會,那青灰中山裝的殺手的短刀剛剛舉過頭頂,虞小樓如一道奔雷,奪門而出一躍而起,眼瞅准了殺手的脖頸,右手狠狠的將簪子插了進去。

另一個殺手反應不過來,他的同伴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只剩他錯愕的盯著眼前已經濺了一臉鮮血的虞小樓,穿著粗氣,擋在了陳升的身前,手中還握著個滴血的簪子。

「你還沒死!」殺手看著虞小樓,驚呼一句,不由分說舉刀朝著虞小樓一刀劈了過去。

虞小樓倒是不慌不忙,側身閃過這一刀,不過他也有了麻煩,方才他是攻其不備,而且虞小樓從來沒殺過人,此刻的心情還沒平復過來,況且他雖然有一身好輕功,可他卻不通武功,是防守有餘,進攻不足。

眼下他雖然應對這殺手的進攻是綽綽有餘,可他想擊倒這殺手也是無從下手,兩個人只好在這牢籠之間不斷的周旋著。

陳升躲過一劫,眼巴巴的看著虞小樓,心裡滿是說不出的驚愕,他原以為虞小樓已經必死無疑了,就算不死,也再也見不著虞小樓這人了。隨後自個兒也被抓了,指定是完了,可是就在方才,他也沒看清虞小樓到底從哪竄出來,不僅殺了其中一個殺手,還跟另一個周旋起來。

虞小樓在陳升的眼裡,徹底變成了一個俠義無雙的英雄了,可是他此刻卻只能縮在角落,眼看著虞小樓和殺手纏鬥,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這心裡就更不是個滋味兒了,他縮了縮身子,渾身發抖紅著眼睛看向了虞小樓。

「別看著!幫忙!」虞小樓朝著他大吼了一聲。

原來虞小樓和殺手纏鬥,殺手看得不了手,正想著逃跑出去彙報,虞小樓卻瞅准機會一把抓住了殺手,殺手也反應過來,拿起刀來抵住虞小樓,虞小樓也不敢亂動,只能死死的扣住這殺手的脖頸,二人一時僵持起來,正是這是時候,虞小樓大吼了一聲陳升。

陳升被這一聲大吼喚回了神,他費勁的站起身,拖著那條瘸腿,一點點的朝著前面挪著,撿起了先前死去殺手的刀,一點點靠近了虞小樓和僵持著的殺手。

「動手啊!殺了他!想活命就把他殺了!」虞小樓嘶吼著。

「你敢嗎!你以為你能逃走!?我們會追到你的家鄉去,把你全家都殺了,把陳芳芳全家都殺了!」

殺手的話好像比虞小樓的更具有威力,它嚇到了陳升,嚇得他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一下,他覺得自己渾身都在抖,那些殺手屠殺他家人的畫面放佛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他開始動搖了。

「殺了這個小子,我放你走!」殺手看陳升已經動搖,他緊接著對陳升說著。陳升握著刀,刀都在手中顫抖,他一步步的朝著虞小樓走去。

一邊兒是他的救命恩人,一邊兒是自己活命,陳升知道自己該幫著虞小樓殺了殺手,可他打心眼裡害怕,他不想死,他知道這幫人喪盡天良,自己今天下了手,以後肯定不會放過他。

「陳升!」虞小樓眼看著陳升越靠越近,立馬喝住他。

「你殺了我你還有資本和他們斗嗎!我死了他們用不著怕你了!你想好了!」

「啊!!!!放過我啊!」

陳升大吼著跪在地上,雙臂抱著腦袋,痛苦的搖著頭,他正處在崩潰的邊緣,虞小樓說的話似乎也不無道理,他被兩邊夾在中間,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逃避似的蹲在地上,一個勁兒的哭嚎著。

「陳升!你還記不記得那個玉鐲子!」虞小樓想到了懷裡的玉鐲子,忽然喝了一聲陳升。

陳升痴傻的抬起頭,他還記得那個玉鐲子。以前他是個窮的底兒掉的小子,他再愛陳芳芳,卻沒辦法送她一件東西,後來陳芳芳到了南京,他還記著陳芳芳指著街邊的攤位,指著那個玉鐲子,她說她喜歡。

只是個兩塊大洋的玉鐲子,劣質的很,可是卻是陳升送陳芳芳的第一件信物,也是最後一件,陳芳芳到死,都還把玉鐲子藏在這裡,不願被人發現,不想被人奪走她僅有的,最後的一絲絲幻想。

「陳升!殺了他!!!!!!!!」虞小樓竭力嘶吼著,他的聲音好像最終給了陳升一計定心劑。

陳升站起身,他的眼前已經沒了虞小樓和殺手,他好像能夠看到陳芳芳的笑容,但很快笑容上出現了血跡,變成了陳芳芳的遺容。陳升變得安靜下來,他的眼淚不停的流下來,嘴裡自言自語的說著什麼,即便是殺手也看出來,陳升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殺手眼看陳升握著刀朝他走來,越來越近,他這下聽清了陳升到底在自言自語什麼。

「我對不起芳芳,我該死,你們也該死。」

「你們也該死!」陳升舉刀狠狠的朝著殺手刺下去,殺手眼看不好,一腳踹開虞小樓,陳升的刀刺了個空,虞小樓站起身來,看見殺手也已經抽身而起,反手一刀,戳在了陳升的胸前。

陳升睜大了雙眼,卻沒有任何的波瀾,大概他也猜到了這樣的結局,虞小樓趁機接過陳升手裡的刀,劈向殺手,殺手想躲,卻被陳升死死的抱住,這一下,他沒法躲開了,悶哼一聲,倒在了虞小樓的刀下。

隨著殺手到底,陳升的身子一軟也倒了下去,虞小樓趕緊過去扶住他,陳升胸口的鮮血不斷的湧出來,他的面色很快變得慘白,嘴唇也逐漸發紫,連呼吸也變得異常困難,卻仍用微弱又顫抖的聲音說著些什麼。

「虞爺,能把玉鐲子還....還給我...嗎?」

「給你!給你!」虞小樓趕緊從懷裡把玉鐲子掏出來,塞在了陳升的手中。陳升滿意的看了看玉鐲子,把它放在了胸前,用手捂著。

「芳芳總說...我....膽小怕事,我就要見她了....我要告訴她...我不膽小了...」

「你丫最爺們,行嗎?」虞小樓的話始終沒有得到回應,他伸出一隻顫抖的手,合上了陳升的眼睛。

虞小樓緩緩的把陳升放在地上,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兒,他望了望前邊黑暗的長路,似乎離出口不遠了,他心想他得出去,不光是中華飯店的勾當得被揭露在陽光之下,他覺著陳升不能死在這裡,如果換做是他虞小樓,他敢死死的抱住那殺手嗎?

他說不好,這個慫了一輩子的侍應,在自責和內疚之中度過了人生的最後一段日子,他一輩子只當了那幾秒鐘的爺們,就憑這幾秒,虞小樓覺著他就不能死在這不見天日的地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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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江湖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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