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大戰賭坊

第四十五章 大戰賭坊

賭坊里依舊喧嘩吵鬧,安靜下來的卻是那帶著面具的娘娘腔夥計,他大概是這賭坊稍稍高一層的管理者,他銳利而細小的目光透過面具的兩個孔,一直盯著虞小樓手中的那一本《點將歌》,顯然他不識得這《點將歌》到底是何方的寶貝,可是既然虞小樓敢在最後掏出這個來賭,想必也是有些價值的。

虞小樓的賭本已經超出了他能夠估算的價值,這一局賭還是不賭也就超出了他所能決定的範圍。賭坊的原則是絕不能夠虧錢,或許這個月他們賺的多了,可以給那些平時沒少被殺的客人返水,讓他們連贏個幾天,好讓這客人接著在這裡玩,如果賭坊這個月有些虧損,那麼即便要犧牲掉一兩個客人,也要榨乾他們,來維持賭坊的盈利。

可是當虞小樓拿出這一本無法估計價值的賭本的時候,這一場賭局的盈虧也就無法計算了,若是輸了也就虧了二百大洋,贏了萬一只是贏了一本一文不值的破書呢。這娘娘腔的心裡泛起了嘀咕,凡是人皆有賭的心思,更何況這賭場里的夥計,更是浸淫多年的老賭徒,他們比起一般的賭徒更加厲害,賭的心思卻是更重。

娘娘腔本不願意和虞小樓賭的,可是他又生怕虞小樓手中的《點將歌》是個寶貝,錯過了就虧大了,這小毛頭在他眼裡才值幾個錢,萬一因為他錯過了虞小樓手裡的寶貝,別說他自己腸子要悔青了,這金鉤賭坊的老大也不會放過他。

賭徒們都是這樣,明碼標價的物件所帶來的吸引力遠遠不如這種無法估量價值的物件,這與虞小樓賭,本身就是一場賭博,賭的是虞小樓手中那本《點將歌》的價值,虞小樓知道它價值不菲,可是這娘娘腔不知道,單是這心境上,虞小樓已經先勝了這娘娘腔。

「跟我下來~」娘娘腔朝著虞小樓招招手,還要在下一層。

虞小樓跟在他的身後,看著身旁臉色發青的小毛頭,既然虞小樓敢賭,那兩個五大三粗的夥計自然也就放開了小毛頭,只是跟在他和虞小樓的身後,免得他們兩個落跑。

小毛頭渾身發抖的靠著虞小樓,他的呼吸急促,雙頭都打著顫,好像這不是去賭,而是讓他上刑場似的。虞小樓看了看小毛頭的神色,他在想是不是以前的自己也是這樣,害怕到面色蒼白,雙腿連往前挪一步的力氣都沒有。

虞小樓比起小毛頭顯然要淡然的多,他沒覺得害怕,只是擔心小毛頭,在經歷那些之後,虞小樓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變化,眼前的這些事,比起在千門地宮的遭遇,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他有什麼好怕的呢,若是萬一不幸賭輸了,他到哪都能逃走,沒幾個能追的上他的。只不過小毛頭恐怕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那帶著面具的娘娘腔走在前面,已經到了地下三層的時候,他沒有停下腳步,接著朝下走著,虞小樓有些吃驚,小毛頭沒有跟他提過這賭坊還有第四層。

第四層只有一間房子,娘娘腔推開大門,畢恭畢敬的朝著裡面鞠了個躬,然後帶著虞小樓和小毛頭進去,小毛頭顯然也不知道這裡還有第四層,嚇得他直哆嗦,虞小樓甚至可以聽到小毛頭上下牙打顫的聲音。

虞小樓打量著整個房間,沒有賭桌,看不出一絲絲這裡是賭坊的痕迹。這裡擺著西洋的沙發,桌椅,用的燈也是上好的西洋燈,一張巨大的木桌後面,坐著個老頭,老頭白髮蒼蒼,雙目凹陷,但卻有著炯炯的目光,他的白髮全部被他梳到了後面,打理的精緻而不適風度,他的眼神,全部都落在了虞小樓的身上,旁邊已經嚇破了膽的小毛頭他卻連看都不想看。

老頭的身旁坐著像管家似的人,那人面無表情,雙目直勾勾的看著前方,老頭兒看向了那管家,管家轉過身,雙手抓住老頭椅子后的兩個扶手,將老頭緩緩推了出來,虞小樓這才明白,老頭原來坐的是輪椅。

「老大!這小子說他要拿他手裡的那本書跟我賭旁邊那個洗白了的小子。」娘娘腔過去朝著老頭又鞠了一躬,然後俯身對老頭說著。

虞小樓看著老頭,他這一身衣服光看上去就知道價值不菲,可是左邊的袖子空蕩蕩的,原本應該是右手的地方,安著個金色的鉤子,原來金鉤賭坊是打這兒來的,虞小樓在順著看下去,老頭的大腿往下的褲腿還空蕩蕩的,虞小樓這下有些擔心了,這金鉤賭坊的老大竟然是個殘疾人,卻能把這賭坊治的風調雨順,恐怕本事比自己想的要大得多。

「什麼書?」老頭子的聲音蒼老,但卻仍舊鏗鏘有力,他把目光轉回到虞小樓的身上,虞小樓把手中的《點將歌》擺擺正,讓老頭能夠看到那本書的名字。

老頭眼神里閃過了一絲的訝異,雖然僅僅只是一瞬間,但是卻被虞小樓捕捉到了,虞小樓知道這老頭認得這《點將歌》,他知道虞小樓手中握著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寶貝。老頭很快就變回了平淡的目光,盯著虞小樓並沒有開口說什麼。

虞小樓意識到眼前的這個殘疾老頭兒絕對是對賭中的高手,他極力掩飾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虞小樓有一絲絲機會捕捉到,一旦虞小樓看出了這老頭兒打心眼裡想要這本《點將歌》,他也就落入了下風,無論接下來賭什麼,怎麼賭,他都失了心境,完全被對手掌控了節奏,無法再制勝。

「賭嗎?」虞小樓明明已經注意到老頭眼內閃過的光,卻仍要假裝看不出。

賭博賭到最後的時候,當一切千術、布局、手法都沒有了用武之地,便是人與人之間最終的較量,是人心之間的對決,所有的情緒,心思都要極儘可能的掩藏,絕不可暴露出來,甚至要努力看破對方的心思與情緒,誰被看穿,誰就已經輸了一半。

「賭」老頭只是平淡吐出了一個字,他的眼內毫無波瀾,似乎與之前沒有一絲一毫的差別,好像和虞小樓賭一把只是一場他無謂輸贏的遊戲。

「賭什麼?」

「你看我這樣子,沒手沒腳的,太複雜的也玩不了了,就搖骰子比大小,你看行嗎?」老管家把老偷推到了中間的桌子的一端,虞小樓坐在了老頭對面的另一端。管家從桌子下拿出兩副骰盅來,一副放在虞小樓的面前,一副擺在老偷面前。

管家打開兩副骰盅,裡面都只有一顆骰子,他這樣做是讓虞小樓驗驗骰子的真假,虞小樓卻沒驗,他不懂賭博,若是真要出千做手腳,憑這老頭的本事,絕不會用灌水銀這種低劣的手段,要是別的手段,虞小樓也驗不出來。

「我們賭三把,兩勝者贏,若是平了就接著賭。」

虞小樓點點頭,規則很簡單。

虞小樓合上了骰盅,輕輕舉起,右手左右擺動了三下,然後緩緩的放回了桌上,他不懂什麼搖骰子的訣竅,他全憑運氣在賭。他的眼睛卻死死的盯著老頭,他覺得老頭沒那麼簡單,一定有他沒看出來的東西,一定有!

老頭舉起僅有的那隻安了金鉤子的手臂,用那金鉤子輕輕敲了一下骰盅,然後就停了下來。虞小樓極力剋制住自己的驚訝,老頭子就這樣敲了一下,就能當做搖了骰子嗎。虞小樓沉住氣,自己打開了骰盅,他先瞄了一眼,裡面是個六,在虞小樓背後站著的小毛頭長舒了一口氣,這一局至少不會輸了。

管家替老頭打開了骰盅,虞小樓看去,老頭兒搖了個五,恰好比他小一點,這第一局,虞小樓先贏下了,虞小樓想長舒一口氣,可是他忍住了,他絕不能有任何的情緒波動,他看了看老頭,老頭卻還是那副神情,輸贏在他的眼內絲毫完全無所謂的樣子。

虞小樓身後的小毛頭卻漲紅了臉,他就差要歡呼的叫出聲了。

「加油啊!小樓!再贏它一局!」虞小樓沒有理會小毛頭,他覺得不對,他看著坐在對面的老頭毫無反應,讓管家接著蓋上了骰盅,等待著虞小樓。

虞小樓合上骰盅,照常舉起來,搖了三下,然後放在桌上,虞小樓壓根不關心自己是搖的如何,他要看穿這老頭兒到底打的什麼心思,只要看穿了老頭,就不怕贏不了他。虞小樓將骰盅打開,他搖了個五,算是大數,可是虞小樓心裡知道這一局他輸了。他深信老頭也還未看穿自己,不會這麼輕易的就讓自己贏了走人。

老頭又是輕輕敲了敲了骰盅,然後就不再碰它了,虞小樓把手放到了桌子下面,他的手心裡都是汗,卻不能被老頭看出來。

管家揭開老頭的骰盅,一切如虞小樓所料的那樣,老頭搖了個六,又是恰好只比虞小樓大一點,虞小樓輸了第二局。

「啊!!!!」身後的小毛頭抱頭哀號,他雙手緊緊的抓在虞小樓的椅子上,他的命運就要在第三局被決定,他饅頭的冷汗,死死的盯著虞小樓面前的骰子,嘴裡喃喃的不停祈禱著,好像把天上的神仙說了個遍。

虞小樓已經知道了玩骰子他是無論如何也玩不過老頭的,局面都在老頭的掌控之中,第一局是試探,讓虞小樓贏一局,如果虞小樓喜形於色,老頭一眼就看穿了他是無名小卒,贏一局就得意忘形,自然會拿下他。

正是因為老頭還看不透虞小樓,所以第二局虞小樓必須輸,這樣才有時間讓老頭兒繼續觀察。這第二局的輸已經在虞小樓的意料之內,他也沒表現出任何的情緒來,他猜著老頭應該還未能看透他。

老頭兒是識得《點將歌》的,他知道《點將歌》是多少任搶奪的東西,能在虞小樓的手裡,他正是顧慮虞小樓也不是個簡單的人,更何況敢拿《點將歌》來賭的虞小樓,自然也是知道它的價值的。

虞小樓也是知道這一點的,對搖骰子沒有一點本事的他,這是他唯一的賭本,也是他有可能贏這老頭的唯一機會,他在迷惑老頭兒,而老頭兒要極力看破他的迷惑,找到本質。兩個人都在熬,熬到另一個無法再演飾的時候,這一場賭局才會結束。

這第三局,虞小樓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他未看透老頭兒,老頭兒也沒看透他,這一局,會是平。

虞小樓舉起骰盅,搖了三下便放下了,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老頭,老頭仍舊只是輕輕敲了敲骰盅,他望著虞小樓,二人的目光對視,卻都沒有絲毫的變化,似乎目光都穿過了對方的身體,可是卻都在演飾。

管家打開老頭的骰盅,老頭搖了個三,虞小樓想也不用想,他緩緩打開了骰盅,必然也是個三,這一局,如虞小樓所料,平了。

二人都是一勝一負,平局了就要接著再賭,小毛頭的心好像懸在了半空,下一刻是上天還是墜地,誰也說不準。小毛頭面色發白,他咬著嘴唇,這無疑對他是最難受的折磨,他只覺得喘不過氣了。

「看樣子,你我還要在賭。」老頭看了看平局的場面,對著虞小樓說道。

「好啊!」虞小樓也淡淡回他。

虞小樓揮臂舉起骰盅,他他這回搖也不搖,停在了半空中,便放了下來。虞小樓想要使詐,他一副自信的樣子,身子也坐直了些,這些卻都是虞小樓故弄玄虛的伎倆,實際上這骰盅的內搖的到底搖的是幾,他也不知道。

老頭兒盯著虞小樓的一舉一動,這一次他沒有搖三下,老頭雖然沒有表露出什麼來,但是虞小樓還是注意到了,他盯著老頭那敲骰盅的那隻金鉤子,他發現老頭這次沒有那麼輕鬆果斷了,他的金鉤子停留了片刻才敲了下去。

虞小樓打開骰盅,管家也幫玉老頭兒打開了骰盅,兩個五,仍是平。

小毛頭只覺得自己要昏厥過去了,怎麼會又是平,太邪門了。虞小樓卻知道這是老頭的本事,老頭兒在沒看穿虞小樓之前是不會妄動的,虞小樓搖幾,老頭就會搖出幾來。老頭兒浸淫賭博多年,正是多疑的本性導致他和虞小樓僵持不下。

虞小樓突然意識到每次都是他先搖的骰盅,可是這樣正中了虞小樓的下懷,老頭兒要看虞小樓搖出什麼,他才好跟著搖出什麼,所以總是等虞小樓搖完他才會搖。而虞小樓也擔心老頭如果先搖了骰盅,他無法得知老頭搖的什麼,一把之後就會露出破綻來。

他要搶在老頭前面搖骰子,卻又不能表露出這份搶的心思來。虞小樓放在桌下的那隻手的手心心已經滿是大汗,汗珠順著他的手指往下滴。他不能抬起這隻手,不嫩被他老頭看出來他的緊張。

一局又接著一局,每一局都是平,小毛頭已經癱軟在了一邊,他實在無法再看下去了。每一個平局對他都是折磨,告訴他他的命運仍然懸而未決。老頭的心裡也有些焦急了,他仍舊沒法看出虞小樓的心思,虞小樓看出了老頭兒的心思卻沒有制勝的法子。

這是一場心性的較量,兩個人都在熬,虞小樓要熬到想出個制勝的法子來,老頭兒要熬到看穿虞小樓的心思,他的目光始終都沒有離開過對方,每一個動作都有可能暴露自己的想法、情緒。

這已經是第十局了,虞小樓想要舉起面前的骰盅,但遲遲沒有動手,他有些熬不住了,他緩緩伸出手去想要拿骰盅,卻把桌上的玻璃杯打翻在地,玻璃杯在地上變成了碎片,老頭望向虞小樓,他知道虞小樓開始緊張了。他對著虞小樓露出個笑容來,他知道虞小樓輸了。

虞小樓搖完骰子,放在桌上,他的頭上已經滲出了冷汗,管家替老頭打開了骰盅,是個五,老頭滿意的望向虞小樓,虞小樓擦了把頭上的汗,長舒了一口氣。

他緩緩的站起身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揭開了骰盅。

「放人!!!」

老頭吃驚的望向虞小樓的骰盅,裡面正安靜的趟著個骰子,正朝上的那一面上,有個六個青色圓點,虞小樓搖了個六,他贏了,老頭兒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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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江湖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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