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最終考驗

地宮裡燈火通明，宮室與石門相連不盡，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外面是天黑還是天明，杜岑和居翼也而不知道還會不會殺過來，虞小樓心裡滿是這些問題，越是接近最後一關，他的心裡卻越是不安。

病蟲兒顯然是最輕鬆的那個人，他已經將一丈青抓到了手，對他來說過不過關，之後怎麼樣已經不再重要了，他走在蕭書祺的身後，得意洋洋的樣子，時不時還要挑釁幾句一丈青，一丈青動彈不得，也只能在口舌之上佔佔便宜了，起初她還破口大罵著病蟲兒，但是似乎罵也罵累了，漸漸沒了聲音，趴在那病蟲兒的身上睡著了。

蕭書祺走在最前面，步伐也越發加快，他離他的目標越來越近了，儘管他一直壓抑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可是卻還是不經意的表露出來，虞小樓走在最後面，三個人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處境，一路無言。

在這沉默的行進中，虞小樓第一次開始思考起他到底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和這些人做這樣的事。以他的本事，明明一關都過不了，竟靠的是瞎貓撞上死耗子的運氣，難道那個高個子的食客看不出自己有幾斤幾兩的本事不成。

對一個像虞小樓這樣的十六歲的少年而言，他能夠隱約感覺到事情也許已經超出他能夠想象的範圍了，或許他要從最開始的地方重頭想去，才能猜到幾分其中的用意。虞小樓開始猜測也許整個落馬三關就是一個布置好，安排好的局。

虞小樓冒出這個想法來，便越想越是這樣。從第一關開始，看似是各方收到邀請而來的人們，王豹被當做第一關的考驗，除掉了七個也來闖關的人，甚至包括王豹自己在內，還有病蟲兒和一丈青，一追一逃，都找上了千門落馬客棧來，這第二關的條件也是每個人個有不同。

這些人看似毫無關係，但是每一個人都是棋盤上的棋子，虞小樓想想便覺得可怕，他想到可能第一關死掉的那些人也許曾經得罪過千門，或是妨礙他們的人，以這種方式請他們過來，再除掉了他們。

虞小樓從未如此靜下心來的思考過，他離開北平也不過一月，卻驚訝於自己的變化，若是以前他怎麼會這樣揣測人心，只是這一路遇著柳戚塵，又結識了白靖，他才有些明白凡是世事皆不是眼前所看那般簡單。背後難免藏著文章。虞小樓看了看走在最前面的蕭書祺，即便是虞小樓，也能看出蕭書祺飛揚的神色和渾身都洋溢著的興奮。虞小樓不明白為什麼蕭書祺的過關條件和他的一樣，他看不出硬要把他逼到落馬客棧，甚至以性命要挾，到底是什麼用意，他想不出來。

三人已經走了有一段時間了，宮室也穿過了一間又一間，虞小樓知道離出口也不遠了，他把手伸進懷裡，摸了摸那塊玉牌，很快這塊玉牌就要贈給蕭書祺了，可是虞小樓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他左思右想也想明白到底哪裡不對，也就只好歸結為自己的多疑罷了。

「各位，到了！」蕭書祺興奮的指了指面前的石門。

蕭書祺上前拉出門上的銅環，石門緩緩上升，石門后映入三人眼帘的正是那蕭書祺期待已久的純金打造的大門，那金色大門的門前，站著先前落馬客棧的老人，他笑嘻嘻的，似乎瞪了他們很久。

三人穿過石門，走過一小段路，停在了金色大門的門前。虞小樓左思右想，最終還是把玉牌交到了蕭書祺的手中。

「恭喜三位都過了這第二關！」

「三位？」虞小樓不解的看向老頭，那糟老頭狡黠的一笑，然後望向了蕭書祺。

蕭書祺微微一笑，低下頭把玩著玉牌，掂了幾下之後，把那塊玉牌又扔回給了虞小樓，露出個讓虞小樓不解的笑容后，便轉身走進了金色大門。病蟲兒扛著一丈青正要走過金色大門，卻被老頭攔了下來。

「病蟲大爺，您過關了，可是這一丈青姑娘沒過關呢。」

「她現在是我的戰利品，算不得闖關者！」病蟲兒說完便穿過金色大門，那老頭也不再阻攔，只剩下呆站在原地的虞小樓，還反應不過來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都將玉牌交給了蕭書祺，可是蕭書祺為什麼扔了回來呢，他先前那般興奮，明明是對著玉牌趨之若鶩，他把這玉牌扔回來，自己怎麼算過關了。虞小樓的腦子裡一團亂麻，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虞小哥，還不進去嗎？」老頭子皮笑肉不笑的，臉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他催促著虞小樓，虞小樓趕緊快步邁進了金色大門。

他的心裡還沒明白呢，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唯獨他看不出來。他快步跟上了病蟲兒，病蟲兒撇過頭看了看他那一臉茫然的樣子，不禁笑了出來。

「咋子，還沒弄明白？」虞小樓點了點頭。

「那就自己慢慢想噻！」

虞小樓臉色一沉，合著這病蟲兒壓根也沒打算告訴虞小樓到底怎麼回事兒，虞小樓還是得靠自己琢磨。可是任他怎麼琢磨，也摸不清這其中的門道，要說他被算計了，可是壓根他也沒吃虧啊。病蟲兒看這虞小樓怎麼也想不出個答案來，那絞盡腦汁的樣子反而還有些好笑，他便放慢腳步，等虞小樓走到他身邊。

「你真當蕭書祺蕭大公子跟你是一個過關條件啊？」病蟲壓低了聲音，不想讓那蕭書祺聽到。

就這麼一句話的提醒，虞小樓便已經悟出來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了。蕭書祺是騙他的，自打在地宮相遇開始，蕭書祺就把他的每一個反應都算的一分不差，虞小樓從一開始就被蕭書祺握在手中，絲毫沒有逃脫的可能性。

「那他過關條件到底是什麼呢？」虞小樓也壓低了聲音追問病蟲兒。

「你啷個那麼蠢噻，他的條件肯定是要你親手把玉牌交給他。」病蟲兒搖搖頭，他此刻倒是有些同情虞小樓。

「他怎麼確定我能給他玉......」虞小樓話還沒說完，自己便已經想到了答案。

冷汗直從他的額頭冒，蕭書祺必然是能夠確定他會把玉牌教出來，因為蕭書祺算準了他要活命，他不想死這一點。蕭書祺要讓虞小樓怕死，就要讓虞小樓遇到危機，到這一步，即便是虞小樓也能想到那居翼就是蕭書祺的人，是蕭書祺讓他來埋伏虞小樓，然後演一出救了虞小樓命的戲碼。

虞小樓轉念一想，自己的確也是慌亂了，居翼被擊退以後，這地宮裡也沒了其他的危險，那杜岑是沖著一丈青去的，沒必要害自己，何況他已經出局，只是咽不下那口氣，才挖地道襲擊一丈青。

「你也莫生氣噻，來這裡的人，本來就是相互算計。」病蟲兒安撫著已經有些怒氣的虞小樓，這在他眼裡已經太過尋常了。

何況蕭書祺也只是算計虞小樓，沒有動一絲一毫的害人之心，這倒也是病蟲兒沒有拆穿蕭書祺的一點，蕭書祺在過關之後，也把這玉牌原奉還給了虞小樓。病蟲兒雖然以毒人為樂，卻從不殺人，何況他這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對這虞小樓，他倒還有幾分興趣。

虞小樓是再也不相信蕭書祺的話了，原本蕭書祺在他心裡那謙謙君子的形象，頃刻間就崩塌粉碎，他只是有些煩悶自己又成了這些人的傻子，被人耍的團團轉。

三人穿過金色大門后，便一直筆直的向前走著，眼前的路上出現了向上的階梯，蕭書祺已經迫不及待，他快步走上了階梯，病蟲兒和虞小樓在後面慢悠悠的走著，似乎走了很久，照著虞小樓的感覺應該都是要快到地面了，可是卻依舊是在地宮裡嗎，頭頂還是厚實的泥土和石壁。

階梯的盡頭處，終於響起了聲音，這聲音極為奇怪似乎是顫抖著似的。虞小樓聽說有些人可以改變嗓音，由此不讓別人聽出來他們是誰，這裡的人大概用的就是這樣的功夫吧，虞小樓看見這人黑衣黑袍，把身子遮的嚴嚴實實，頭上也帶著衣袍上的黑帽，低著頭也看不見她的長相。

「恭喜三位來到這最後一關，誰通過了這一關，誰便是我們千門八將之一。」

「那沒通過的呢？」

虞小樓壓根也沒想著當什麼千門八將，他只關心沒通過的人能否安然離開。那黑袍人對虞小樓的問題似乎見慣不怪，卻是抬起頭望了一眼虞小樓，原來那衣帽下的臉上也裹著黑布，只露出一對兇惡的眼睛來。

「若是沒通過，可以自行離開。你放心，不會要你命的。」

雖然這人眼神凌厲狠毒，虞小樓倒是心裡放寬了不少，既然可以安全離開，正合了他的心意。

「病蟲兒先生已經達到了你的目的，一丈青姑娘也是有門有派的人，您再闖這第三關，怕也是不方便吧」原來黑袍人對這來落馬三關的人個個都一清二楚，其中藏著什麼文章也是瞭然於心。

病蟲兒既然是本著一丈青來的，既然他已經得手了，再闖關自然也沒有了意義。

「老子自然是不闖咯，但是看看這第三關，也不得行嗎？」

「自然可以，請三位隨我移步正廳。」

三人隨著這黑袍人，來到了正廳，正廳里擺著八張紋龍鎏金椅，左右各四張，這兩排椅子之間，卻放著一把古樸的木椅，椅子上雕著個半人半蛇的形象。黑袍人將三人領進正廳，然後朝著椅子走去，坐在了其中一把紋龍鎏金椅上，虞小樓數了數，一共九張椅子，有八張上面坐著黑袍人，只空出來一把紋龍鎏金椅。

誰若是當上脫將，誰就是這把椅子的新主人。

病蟲兒退到一邊，把一丈青放在地上，他靠著牆，期待著第三關的考驗，讓他最有興趣的，便是這虞小樓和蕭書祺的正面對決。蕭書祺的智謀，心術，心性都遠在虞小樓之上，按理說虞小樓完敗無疑，但是虞小樓總有些奇招，這也是虞小樓僅有的勝算。

「這最後一關的考驗，只需你們二位各自回答一個問題。」那坐在正中央的黑袍人聲音蒼老，也不知道目光看向哪裡。

虞小樓和蕭書祺互相望了望，點點頭，只需回答一個問題的考驗，這個問題究竟會有多難，虞小樓想不出來，恐怕蕭書祺也猜不出來。

「問題很簡單，二位不必多慮，只需憑著自己的本心回答。」蒼老的聲音又響起來，他似乎能夠看穿蕭書祺與虞小樓二人的心思似的。

「這個問題就是，何謂脫將？」

從老者嘴裡問出的問題只有簡簡單單四個字，虞小樓和蕭書祺卻陷入了沉思。在一旁的病蟲兒也皺起了眉頭，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實際上卻難以回答，到底什麼是脫將，極難定義，脫將要做的事包羅萬象，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回答的。

虞小樓搖了搖頭，他壓根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對千門除了吳掌柜說過的那些，本就一無所知，他根本不知道回答什麼，他愣在原地，無措的搖了搖頭。病蟲兒看著虞小樓的表現，嘆了口氣，雖然那蕭書祺也尚未開口回答，但是虞小樓已經放棄思考了，他便已經落了下風。

「那空著的椅子上，就是脫將。」蕭書祺思考良久之後，指了指那把空椅子，大聲的回答道。

「何意？」

「列為的身份都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人物，可是你們的眼皮底下卻怎麼也找不到這一位，隱匿逃脫的功夫能夠以一敵七，這便是脫將。」

蕭書祺的回答自信滿滿。

「哦？那位的回答呢？」老者把目光轉向了虞小樓。

虞小樓搖了搖頭，他低下頭。

「我不知道！」他大聲的喊了出口。

「請幾位到偏聽稍後片刻，我們商討一番之後，自有定奪。」那老者似乎是千門的首領，他用手指了指旁邊的石門，虞小樓等人便走了過去。

待虞小樓等人剛進那偏聽，石門便關了起來。待石門關好，正廳里的那些黑袍人才交談起來。

「公子，我們都低估了這蕭書祺。」正廳里黑袍人朝著老者說著。

「是啊，如今只能選那蕭書祺當脫將了，否則我們失信於人，以後在外八行的勢力微信更加不如從前了。」

「風將！是你說這虞小樓會神行百變，我們才引他入局的，誰知道他竟這麼不爭氣。」

這群黑袍人一言一語的，最後怪罪起這個被叫做風將的人，這個風將身形高大，一堆目光深邃的緊，正是那逼虞小樓來落馬客棧的食客。這風將一直保持著沉默，良久才開了口。

「這小子會神行百變，你們也見過了，他一定和那人有什麼關係。只有靠他才能追查到那人的下落！」

「可是蕭書祺怎麼辦！」

七個黑袍人竟然爭吵起來，木椅上坐著的千門公子閉著眼支著腦袋，忽然睜開雙眼，重重拍了一下木椅的扶手，似乎是已經做好了決定。

「讓那蕭書祺當脫將，追查那人已經這麼多年了，不差這一個虞小樓！那蕭書祺是江南蕭家的三公子，若是失信，有損千門的顏面，外八行之首的名號也就保不住了！」

公子一番話出口，底下的爭吵便停了下來，公子是千門之首，他的決定，其餘的人都只能聽從，況且他說的也不無道理。

那偏廳的石門緩緩升起，蕭書祺自信的走了出來，也只有他被叫了出來，那一刻他心裡已經知道了答案，他走到了黑袍人的面前，他知道，從今日起，他就是千門八將之一，環顧了周圍的黑袍人，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其中一個上，和那黑袍人的目光對在一起，他又趕快移開。

「蕭書祺，今日起你就是我千門脫將！」公子那蒼老的聲音在正廳里迴響著。

蕭書祺點了點頭，他的臉上，又浮現出了那自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