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豎子無謀

第五十三章 豎子無謀

杜應北淡淡一笑,說道:「這柳渺渺還真是有趣,說著摟著夏無雪笑道:「是不是,以說道你們女人年齡,你們都會十分在意啊?」

夏無雪笑道:「哪個女子不希望自己青春永駐?月仙兒叫一聲姐姐,本就是尊重,可渺渺她畢竟年輕,心中難免不忿,再加上這麼多人是沖著月仙兒的名頭來的,只怕他心裡也拈酸呢。」

杜應北笑了笑,放開了夏無雪,起身說道:「在下杜應北,初見兩位仙子,驚為天人,送上一曲舊友之詞,不知可否?」

月仙兒心中不喜,但出於禮貌,還是笑道:「杜公子儀錶堂堂,想必所贈之詞,也是絕非凡俗,小女子洗耳恭聽。」

「那你便聽好了!」杜應北收起摺扇,在掌中輕輕一拍,輕聲誦道:「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沈沈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一詞既罷,那些江湖豪俠倒是無甚反應,那些青樓女子卻是個個心緒萬千。

「好詞!」露無霜面色激動,說道:「好一個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好一個暮靄沉沉楚天闊,好一個千種風情,良辰美景虛設!」

月仙兒盈盈一禮,笑道:「杜公子如此才情,小女子佩服!」

杜應北搖了搖頭,說道:「這可不是我的詞,我就是一個身在雲端的看客,哪管這世間離愁紛擾?」

「不知杜公子可否引薦一番?」柳渺渺心中激動,說道:「如此才情,當為當時文豪,若能有幸結識,實在三生有幸!」

這些青樓女子,皆是藝伎,對於那些詩詞歌賦,有著常人難以理解的偏執,所以一旦遇到那些能讓其驚艷的詞曲,定然讓他們如痴如醉。

杜應北搖搖頭,說道:「這可就難了,他……也許不在這個世界吧?」

眾女子心中一驚,不在這個世界?那豈不是……

月仙兒微微一嘆,她雖然並非藝伎,可對於詞曲的鐘愛也不遑多讓,便幽幽說道:「如此說來,倒是值得惋惜,不如今日便以此曲贈與這位不知名的文豪,幾位可有異議?」

尚君香自然不無不可,露無霜也肯定沒有意見,柳渺渺雖說對她心有芥蒂,可遇到這等千古佳作,早已拋去九霄雲外,自然也是允諾。

「不知詞可有名?」

杜應北笑道:「自然是有的,名為《雨霖鈴》。」

月仙兒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便說道:「今日便以一曲《雨霖鈴》贈與諸君,且緬懷詞人此般情懷。」

說罷,琴聲悠揚而起,纏綿悱惻,古箏也是相和,不絕如縷,琵琶之聲錚錚,琴瑟相和,柳渺渺自然輕啟朱唇,宛轉悠揚。

一曲新詞酒一杯,眾人自然是少不得以詞下酒,且看群芳,自然是滿堂喝彩。

一曲即畢,四女子正要謝禮,卻見一人衝上高台,雙目圓睜,聲色俱厲喝問:「正陽關外,妖孽橫行,我軍將士,捨生忘死,爾等卻在此夜夜笙簫,歌舞昇平,前人曰,禮樂不可廢,爾等寡廉鮮恥,安有弄樂的資格?」

他一身酒氣,正氣凜然,霍然將孤天悅的古琴與露無霜的古箏砸碎,兀自不解氣,還要去砸尚君香的琵琶。

眾人大怒,紛紛呵斥,歐陽俊卿更是面色扭曲,衝上高台。

這百花義演本是他千方百計才邀來尚君香與孤天悅,若是就此搞砸,他根本沒法向宮裡交代,更遑論今晚賓客盡滿,不知要收多少銀錢,若有人擋了他的道,那他還不與人拚命么?

待到看清這醉鬼的容顏,眾人卻是一怵,此人不是禮部宮侍郎么?

歐陽俊卿氣極,可他還沒膽大包天到對朝廷命官動手,只能恨恨的叫人將宮侍郎扶下去。

宮侍郎大罵不止,怎奈何他一介書生,根本拗不過那幾個大漢,只能被架了下去。

「放開!」宮侍郎大喝:「歐陽俊卿,你敢對本官無禮?」

歐陽俊卿哈哈笑道:「宮侍郎乃是朝廷命官,我怎敢無禮,只是宮侍郎喝多了,我這不叫人扶您下來休息么。」

宮侍郎一個耳光便扇了過去,他本就喝了酒,再加上商本是賤業,他是官,自然是打得。

歐陽俊卿眼看宮侍郎的耳光扇了過來,眼中寒光一閃,卻不躲不避,「啪」的一聲脆響,讓整個大廳一片寂靜。

歐陽俊卿面不改色,好似那一巴掌不是打在他的臉上一般,他笑呵呵的說道:「宮侍郎可還解氣?要不這邊也來一下?」

說著還將左臉湊了過去。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宮侍郎本就是讀書人,今日本是借著酒勁,和一腔憤懣才動手打人,此時已然有些清醒,怎麼可能再動手?

「老先生!」孤天悅盈盈一禮,說道:「老先生一心為國,小女子萬分佩服,所謂國之不存,家何附焉?仙兒一介女流,雖非娥皇之屬,亦非豪傑之流,此番出演,非圖名利,只為募集善款,使天下老有所養,幼有所依,非先生所言『夜夜笙簫,歌舞昇平』。」

宮侍郎面色稍霽,說道:「初心未錯,然老有所養,幼有所依,非以金銀之所資,錢物之其用,乃是聖人造化之功,禮樂教化之所及,爾等此番作為,舍本而逐末,是非曲直,徒之奈何?」

「嘁!」但見一人嗤笑道:「你這老頭子,婆婆媽媽的沒完沒了,爺們兒不就是來聽歌曲兒,看看歌舞么?還什麼禮樂,教化,什麼正陽關,你若有那血性,便去正陽關外與妖魔廝殺去,在此處拿我等尋開心卻又為何?難不成以我等之粗鄙,來顯示您老的高風亮節?可笑至極!」

「一派胡言!」宮侍郎氣極,鬍鬚一抖一抖的,卻又不知怎麼反駁。

杜應北搖了搖頭,站了起來,說道:「宮侍郎方正君子,這位兄台只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雖說宮侍郎之言迂腐不堪,但比起你這等破罐子破摔的態度,卻要高上不止一籌。」

宮侍郎聽他幫自己說話,先是一喜,再聽到後面,卻是哭笑不得,這杜應北,是一言將兩人都給否定了。

杜應北展開摺扇,擺出一個自認風流的樣子,侃侃而談:「壯士陣前半生死,美人帳下猶歌舞,宮侍郎此舉乃是為關外將士鳴不平罷了,哪來你說的那麼多門道?不過,這天下之人,若人人皆為聖人,皆以禮樂教化,只怕,卻是沒甚樂趣,試問天下都是聖人,那誰人耕地?誰人織布?難不成又回去茹毛飲血,和那南方的蠻子一般么?」

眾人轟然大笑,宮侍郎怒不可遏,指著杜應北冷哼道:「這天下便是多了你這等不知禮法的狂徒,才會如此不安生!」

杜應北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狂徒,也不是君子,我這人有我自己的想法,由我自己的做人方式,我佩服你的方正與氣節,但我絕不苟同你的死板,你只說出了古來讀書人的理想,卻未考慮過天下的現實與複雜的人性,你們所謂的夙興夜寐,不過是不理解民生,不清楚疾苦的高屋建瓴,空中樓閣罷了,在其位,謀其政,如今這天下,天下之興亡,匹夫或許有責,然,這天下而今,閹宦當道,豎子無謀,我去管它作甚?」

包間之中,姜楓林雙目滿含煞氣,一口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卻又發作不得。

「豎子無謀?」杜應北口中的豎子是誰?他就是用腳指頭也能想到。

只是這杜應北的父親杜崇威,在軍中聲望極高,姜楓林雖然狂妄,但也不敢隨意開罪,只是將這杜應北暗暗記在心中。

宮侍郎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駁,只能拂袖而去。

這琴也壞了,箏也斷了,眾人的興緻也被擾了,這演奏自然只能中斷,個人尋歡的尋歡,飲酒的飲酒。

姜楓林面沉似水,向卓風行吩咐道:「去,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今夜將方才那四個女子送到宮中,月仙兒?我看你這次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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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魔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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