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菲兒的故事

「你媽媽呢？沒有和你住在一起嗎？」蘇南下意識地問道。

孫菲兒的眼睛一下子就黯淡下來，目光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哀傷，良久，才抬起頭來，說道：「媽媽在我七歲那年離開了……」

孫菲兒悲傷的面容弄得蘇南心裏一陣難過，急忙岔開話題，說道：「菲兒，那兩個綁匪有沒有弄傷你？給我看看，有沒有受傷。」

孫菲兒搖了搖頭，說道：「大哥哥，我沒事，他們沒傷害我。」

蘇南點了點頭，沉默了一下，說道：「對不起，菲兒，我不知道你媽媽已經去世了，不是故意提你的傷心事……」

孫菲兒頓時睜大了眼睛，說道：「大哥哥。我媽媽沒有去世啊，她只是離開了。」

「離開？」蘇南詫異道：「我還以為……」

孫菲兒這個時候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說道：「離開就是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這麼多年沒回來過。」

蘇南給她倒了一杯熱果汁，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兩個人並排坐在沙發中間，蘇南說道：「菲兒，說說你的事情吧，哥哥想了解一下，當然，如果你不想說的話。哥哥不強迫你。」

孫菲兒微笑着說道：「我爸爸和媽媽是大學同學，我爸爸是申海人，媽媽是燕京人，他們是在清華大學讀書的時候認識的，畢業之後我媽媽跟着我爸爸來到申海創業，據說我姥姥和姥爺不同意我媽媽和爸爸的婚事。並且以斷絕關係相威脅，但我媽媽還是跟着我爸爸來到申海，重新創業。」

「他們年輕，有才華，很快就開了一家建築師事務所，生活慢慢變得好起來。在我兩歲那年，我們家已經買了大房子，哦，就是跟大哥哥的家差不多的那種大房子，那個時候我覺得好幸福，無論多忙，爸爸媽媽都會抽時間陪我出去玩，他們寵我愛我，我覺得自己就像是童話里的公主一樣。」

「我學過一句成語，叫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我覺得我們家就是這樣。一切在我七歲那年發生了變化，那個時候正好碰上我怕爸爸事業的低谷期，好幾個大客戶都被競爭對手搶了去，損失了不少錢。」

「他那個時候心情不太好，回家也不太愛說話，更不像以前那樣回來之後就哄我陪我，媽媽雖然竭力想改變這一切，但是她的努力並沒有起到效果，開始爸爸還只是悶悶不樂，隨着公司的經營越來越不見起色，他開始酗酒，而且喝醉了之後就和媽媽吵架，有一次還動手打了媽媽。」

「這個時候我不再覺得自己是童話里的公主。我就像是一隻無助的小羊，幸好那段時間還有媽媽陪我，無論情況多麼困難，媽媽依然像以前那樣，看見我就滿面笑容，教我人生的道理。給我講很多好聽的故事。」

「有一次我看到她臉上被我爸打得淤青一塊，但依然語笑嫣然地跟我說話，我就很想哭。媽媽說不要擔心，爸爸只是暫時迷了路，他遲早會回來的。」

「曰子就這樣過下去，情況沒有變得好轉。反而越來越糟，爸爸也沒有找著回來的路，反而在迷途中越走越遠，他不知道認識了什麼朋友，居然勸說他去賭場翻本。」

「一開始，我爸爸贏了不少錢，回到家裏變得高興很多，我以為一切都有了改變，以為以前的幸福生活很快就要再回來，但我從媽媽的眼神里，卻看到更深的擔憂……」

「我那個時候不知道賭博是什麼，但媽媽說那是很壞很壞的事。她不止一次勸說爸爸不要去賭了，但爸爸那個時候已經聽不進去了，坐在牌桌上一個晚上，輕輕鬆鬆就可以賺到他辛苦工作一年都賺不到的錢，那為什麼還要去工作呢？他跟我媽媽保證，只要再贏幾次，就可以償還欠銀行的債務，我們家就可以鹹魚翻身了，只要再贏幾次……」

「後來的事情你大概也可以猜得到，我爸爸沒有再贏，他一直輸一直輸，不僅把以前贏回來的輸進去，還將媽媽的積蓄都輸了進去，後來輸掉了公司，輸掉了我們的大房子，還欠了不少高利貸。」

「我們全家不得不搬到奶奶的那套小房子裏居住，終於那一天來臨了，我永遠也無法忘記那一天，討債的人找上門來，要把我爸爸帶走，說要割了他的器官去賣錢還債，當時我還記得，我媽媽的臉色蒼白，但神情還算鎮定。」

「她打了個電話。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她打給了誰，然後就來了個我不認識的叔叔，替我爸還清了債，但是，他把我媽媽帶走了，我媽媽臨走之前哭的眼睛都腫了。跟我說菲兒你要好好的，媽媽以後就沒辦法陪着你了……媽媽走的時候，我拚命哭喊，但是她上了那個叔叔的車，就那麼走了，自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

「媽媽走了以後，爸爸清醒了過來，他跟我保證要努力工作，重新開始，把媽媽再找回來，但是沒多久。他又去了賭場……我的爸爸已經變了，他不是原來的那個爸爸，他的身體里一定住了一隻魔鬼，奶奶的每個月的養老金都被他拿去賭了。」

「我們的生活都沒辦法繼續了，更沒辦法支付我的學費，我不想退學，也不能看着奶奶餓肚子，所以我只好自己出去打工，人家看我小，很多地方都不要我，即使肯要，也只願意付給我一半薪水……一半薪水也行。只要有薪水，我就能養活奶奶，還能負擔自己的學費……」

孫菲兒說到這裏，眼淚已經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爬滿了那張白皙的臉龐，蘇南聽得心裏酸酸的。

孫菲兒用紙巾擦了擦眼淚，似乎努力要從這種悲傷的情緒中擺脫出來。她破涕為笑，說道：「大哥哥，人都說上帝在給你關掉一扇門的時候，一定會給你打開一扇窗戶，對於我來說，我的那扇窗戶就是大哥哥你。」

「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在我最彷徨無助的時候推開了你們那間包廂的門，你就像個勇敢的獵人一樣，從大灰狼的嘴裏救下了我這隻小羊羔，自從那次以後，我的生活改變了，你替我討來的那些錢足夠我這一年的學費。生活費，還有奶奶的伙食費了，到現在我還沒用完呢。」

「我能夠順利地去讀高中，真的要感謝你，不然的話，我可能初三畢業就要退學了。爸爸不知道有這筆錢，所以他也沒有來跟我要，即使他跟我要，我也不會給他……」

「大哥哥，菲兒無時無刻不在想着你，想着你的好。那天你被警察抓走了，我不知道去了哪裏，所以到每一家警局就打聽，我幾乎將申海的各個區都跑遍了，人家見我年紀小，都不怎麼搭理我……我就一直等，一直等，也沒有等來消息……」

「我不知道你怎麼樣了，擔心得要死……直到今天，我看見了報紙，我才知道原來你已經這麼厲害……所以我就來找你了……」

蘇南說道：「菲兒，我跟你商量個事，看看你同不同意。」

菲兒微笑道：「大哥哥，只要你說的，我肯定同意。」

「這孩子，我還沒說是什麼呢你就先同意了？」

「我相信大哥哥不會害我，無論怎樣都是為我好。」

蘇南點了點頭，說道：「我希望你能搬過來跟我一起住，你可能還不了解，今天的綁架並不是偶然事件，很可能是那些壞人對付我的手段，以前我曾經因為救你和他們結下了仇，他們要對付我，又沒什麼好的法子。極有可能對你下手，這一次我還能及時趕到救你，是因為你離我比較近，如果你還是住在現在的地方，我很難時時照顧到你，萬一出了什麼意外。那麼我當初出手幫你還有什麼意義？不僅沒救得了你，反而把你推入更危險的境地。為了你的個人安全着想，和我住在一起是最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