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事實

「小姐，紅綉坊的紀掌柜的來了。」守門的婆子進來通報，就看到聽雨站在鳳輓歌身後，用眼神暗示她不要亂說話。

聽到聲音，鳳輓歌才幽幽的睜開眼睛，收回思緒。「請進來吧。」

守門的婆子小心的看了一眼鳳輓歌，才縮著身子很快就退了下去。冰露也站起來走到鳳輓歌身後站好，聽雨冰露二人對視一眼，抿了抿嘴，就收起所有的思緒安靜了下來。

「奴家見過鳳三小姐。」紀卓瑤站在離鳳輓歌三步遠的地方，規規矩矩的行禮。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總覺得今日的鳳三小姐就像是個歷經滄桑的人，有很多的故事有很多的心事，整個人沉重而悲傷。

「紀掌柜有何事？」心中煩悶，鳳輓歌不想再裝下去了，說話的語氣也有些不耐煩。

「奴家有件事，事關鳳三小姐的身世，還請鳳三小姐摒退左右。」紀卓瑤看了一圈周圍，聲音淡而恭敬。

「他們都是我的心腹，有事情紀掌柜直說就是，何必弄得如此神秘？」鳳輓歌擺擺手，只覺得如今頗有些風雨欲來的平靜。

為什麼一切，都不按前世來了？

「奴家今日來此不過是想和鳳三小姐合作而已。」紀卓瑤大大方方的走近鳳輓歌，在她面前坐下。「令堂名為雲纓，白雲之雲紅纓之纓，是碧霄人也是此時聲震江湖的情報組織紅閣的首任閣主。」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何必多此一舉來跟我說？」鳳輓歌冷笑，除了娘的名字有出入，其他的哪件事情自己是不知道的呢？「紀掌柜要和我合作，合作什麼？」

「若是鳳三小姐知道自己的娘親就是碧霄的長公主雲纓時，不知是否還會如此淡定呢？」紀卓瑤看到鳳輓歌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笑了笑，「實不相瞞，今日奴家是得了紅閣如今閣主的消息來向鳳三小姐說清楚事情的，而這合作就是我們可以把首任閣主的下落告訴鳳三小姐，而鳳三小姐則是需要替我們找到首任閣主。」

「你們既然已經知道了娘親哦下落，大可以自己去找，又何必來跟我合作？」鳳輓歌也不是沒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很快就回復了正常。

「若是首任閣主肯見我們，我們也就不會來找鳳三小姐合作了。」紀卓瑤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厚，絲毫不在意此時鳳輓歌對她打量的目光。

「既然你要說的事情已經說完了，那就回去吧。聽雨，送客。」鳳輓歌收回目光，不動聲色。

聽雨點頭，走到紀卓瑤身邊，「紀掌柜，請。」

紀卓瑤目光不定的站起來，離開了挽園。

自從紀卓瑤走了之後，鳳輓歌就自己一個人坐在房間里一整個下午，茶涼了聽雨就換熱的，房間熱了冰露就給她扇扇子。

可是她仍舊沒有動過半分，只是木然的坐在椅子上。

「小姐，夜深了。」聽雨將一件大衣披到鳳輓歌身上，聲音里滿是擔憂。

這時候鳳輓歌才有了反應，先是緩緩轉頭看向聽雨，又低頭看著身上的披風，最後才看向自己顫抖的手。「聽雨，你是不是知道娘親的身份？你為什麼一直都不肯告訴我！」

聽雨聞言，慌張的跪了下來，「小姐恕罪啊！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所以夫人才要我們都瞞著您的！」

「你們？」鳳輓歌敏感的抓住聽雨話里的詞，目光變得凜冽起來。「還有誰？！」

這時候孟德站在門口，幽幽下跪，他今天看到紀長老來丞相府的時候，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了。

「孟叔，十幾年來我如此敬重你，沒想到你居然也同聽雨一起瞞了我這麼久！我鳳輓歌待你們不薄啊！」鳳輓歌最後一句話很是凄厲，聽在孟德和聽雨耳里是那麼的沉重萬分。

說完鳳輓歌猛然站起來，飛身出了挽園。而留在地上的披風，並未留下半絲她的餘溫。

聽雨見鳳輓歌走了，才站起來走過去把披風撿起來，看著也同樣緩緩起來的孟德，皺眉問，「孟叔，難道我們真的錯了？」

孟德看著鳳輓歌的身影是朝皇宮而去的，只能淡淡的嘆了口氣。「小姐想通了，就好了。」

鳳輓歌直接衝到榮華宮，恰好就看到元柔一身華貴宮裝，竟然比上次還要尊貴。看這樣，想必是早就知道自己會來的吧！

「柔姨，輓歌只一句，碧霄長公主，可是我娘親？」鳳輓歌目光通紅，她已經聞到了自己身上帶著淡淡的血腥味，心知是胸口又開始冒血了。

但那又何妨？她想知道那件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如此而已。

元柔聽她這麼問，心知孟德和聽雨肯定把事情都告訴她了，拖著華貴宮裝站起來，走到鳳輓歌面前站定，「你恨小姐嗎？」

「我……」鳳輓歌張了張嘴，卻怎麼也吐不出那個字。

她當然恨！恨她的隱瞞！恨她的欺騙！

可是……她卻恨不起來。

「柔姨，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樣的？輓歌請您原原本本的告訴輓歌，如果你也騙我，那我真的不知道應該相信誰了。」鳳輓歌看著元柔，明明不想軟弱，卻還是忍不住軟弱。

元柔知道自己再也瞞不下去，只好拉著鳳輓歌進了內殿，決定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她。

「你娘她，是個妙人啊。」元柔說著，目光突然變得迷離起來，墮入回憶的網裡，密密麻麻的將她包圍，不留一絲縫隙，讓她忘了身邊的人。

雲纓，三國第一美人，是碧霄的長公主，也是雲族神女，也是天賦異稟的神女。元柔是她貼身的丫鬟，從小就跟在她身邊一起長大。

十五歲那年，帶著元柔外出打獵時遇見了塑雪的辰王，雖然碧霄和塑雪是死敵，他們二人卻私自定了終身。

可是雲族長老怎麼會放過雲族的神女就這麼嫁給了他國的人？所以他們將雲纓軟禁在雲族，也是那個時候，雲纓發現自己懷孕了。

出於一個母親保護孩子的本能，讓她毅然決然的拖著身子帶著貼身丫鬟元柔逃了出來。到碧霄的時候，雲帝和雲族小主竭力保護她，可是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消息，居然說辰王叛變，楚帝要下令追殺與他私定終身的女子，不讓辰王留下後代。

這本是沒什麼事情的，可是卻有有心人說那個和辰王私定終身的女子，就是碧霄的長公主，那個天下第一美人！

為了保家衛國，雲纓不得不帶上元柔和雲帝給的精銳，遠逃星沉。到了星沉，二人在玉都查探不久，就決定隱藏身份進丞相府。

雲纓是何許人也？只消讓鳳偉華看到她一個側臉，就讓他忘卻了身份執意要把她娶入府中。

可是那些人還是不肯放棄，鳳氏的人也不承認不歡迎這個自帶危險的女人，怕這個女人會把災害牽扯到鳳氏身上。

所以，有好幾次都有人對雲纓動手。那是多難熬的一段時光啊，紅閣有數不清的人死在那些前赴後繼的殺手手上，死在那些自詡正道人士抓妖女的手上。

有次外出時，又遇殺手，主僕二人受傷被路過的玉帝所救。

玉帝對雲纓一見鍾情，可是得知她懷有身孕之後，就斷了對她的念想與她成了知交好友。

因為雲纓是鳳偉華的四姨娘，玉帝愛屋及烏開始給鳳偉華一點權力，久而久之就和元柔產生了感情。

那時候雲纓已經懷孕六個月，可是他們三人都知道這不是生孩子的好時機。所以雲纓讓元柔認鳳偉華為兄，嫁給玉帝當了皇后。

這樣一來，雲纓又得到了一份強大的助力可以保護她腹中胎兒。但是殺手還不停，他們仍舊盲目的想要殺死雲纓。

無奈之下，元柔散盡一身靈力，將雲纓腹中胎兒封印，那時雲纓已經懷孕七個月。

元柔在封印雲纓腹中胎兒的兩年時間裡，生了玉恆華和玉安婉，與雲纓商議好鳳輓歌的未來之後，雲纓解了封印生下了鳳輓歌。

此時兩年半已過，殺手漸少可雲族仍舊不肯放過雲纓，仍舊不斷的派人手想把雲纓抓回去。

三年後，四大長老親自來星沉抓人，為了保護女兒，雲纓詐死離開星沉，只留下元柔一人以皇后之尊保護鳳輓歌。

鳳輓歌聽完元柔說的話，心裡的震驚久久不下。原來……這就是事實么？

「柔姨，我爹他，真是塑雪辰王？」鳳輓歌木然的看向已經回過神來了元柔，問。

「正是。」元柔知道鳳輓歌想說什麼，點頭肯定道：「鳳偉華不是你爹，你親爹是塑雪辰王，那位聲名顯赫的大將軍！」

「太好了……」鳳輓歌說著，積蓄在眼裡許久的淚，終於落了下來。

她伸出手不斷的抹著，可是眼淚卻怎麼也擦不幹凈。

自己的爹是個大英雄，一人獨挑二國大軍的大英雄。

「柔姨，我爹他……真的造反了？」鳳輓歌心裡一寒，如若讓她知道是有人誣陷，她一定讓那個人生不如死。

元柔搖搖頭，嘆了口氣。「那不過是一場戲而已，楚帝聽了辰王的話，同意了辰王所說，叛變死了，這樣他就可以和小姐一切雲遊四海，塑雪辰王不復存在。可誰知會被有心人渲染，生出這麼多的事端。」

「當年……該是何種的腥風血雨。」鳳輓歌不由得想到，娘她懷著自己是如何的流離失所顛沛流離，如何躲躲藏藏如何與那些人周旋。

她該是頂了多大的壓力，才生下自己啊！

「可小姐她是心甘情願的。」元柔安慰的拍拍鳳輓歌的肩膀，讓她不要再這麼難過下去了。

「可是柔姨，紀卓瑤又是何許人也？為何她會知道娘親和紅閣的事情？」想到下午紀卓瑤的來訪，鳳輓歌不由得對她的身份感到好奇。

「她啊……她是紅閣的長老。」元柔說完就看到鳳輓歌變了臉色，剛想問發生了什麼事情時，她卻猛地轉身急匆匆離開了榮華宮。

元柔看著鳳輓歌的背影，只淡淡嘆息，小姐，奴婢把事情都告訴了小小姐，您不會怪罪奴婢的吧？

鳳輓歌回到挽園，立刻就讓如里去調查紅閣和碧霄長公主雲纓的事情，而笙簫則是去查景言的事情，又讓他傳信給錦繡和流年，把塑雪和塑雪辰王的消息查出來，交給她。

「小姐……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聽雨看到鳳輓歌從回來后就一直陰沉著的臉色，提心弔膽的不敢靠近她半步。

「沒事，你退下吧。我累了。」鳳輓歌說著，脫了鞋就躺上床，一副累極的模樣。

聽雨見狀，也只好忍住肚子里的話，退出去關上門吩咐園裡的人動作小聲點別打擾到鳳輓歌休息。

雲纓自從收到鳳輓歌被指婚給夜辰染的消息后，就一直坐立不安。

這是雲錦瑟急匆匆的走進來，看到雲纓這樣也忍不住皺眉，「二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才剛掙脫了和玉恆華的婚事，怎麼這會兒又冒出個和夜辰染定了娃娃親的消息來？」

「這個我也不知道啊！」雲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時候正好雲帝云爾陽和德敏皇后沈芯菱走了進來，聽到她說的話對視一眼默契的皺眉。

「纓兒，這事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真要我外甥女以一個庶女的身份出嫁？」云爾陽看著雲纓，踏步走進去坐下。

雲族人人護短，鳳輓歌是雲纓的女兒也是前一陣子云纓回來告訴了他們之後他們才知道的，他們本來還計劃著怎麼把她帶回來認祖歸宗，還她一個身份。

結果這時候星沉居然傳出她定了娃娃親要以庶女的身份嫁人，這讓他們如何接受？

本來他們就因為聽到說鳳輓歌是星沉第一廢物的話就不爽了，結果這時候就更不爽了。

「是鳳偉華！肯定是他！」雲纓此時像是個丟了孩子的母親，整個人都有些慌亂。

沈芯菱走過去將她拉在椅子上坐好，柔聲道：「纓兒，你先別急。讓爾陽給你儀仗隊和聖旨，你現在就去星沉，昭告挽兒的身份，廢了這場婚事將她帶回來。」

「對啊！還有這個辦法！」雲纓將希冀的目光投向云爾陽，等他的意思。

云爾陽爽朗一笑，朗聲道：「這個自然是沒問題的。我碧霄女兒如何能委屈了去？我這就去寫聖旨，纓兒你即刻啟程，在路上的時候小心雲族人會出手，在回程的時候更要小心雲族的人會劫走挽兒。」

雲纓開心的點頭，「這點我自然明白，大哥快去寫聖旨吧。」

這時候，有個小小的人影走來，站在雲纓的宮殿門口，看著裡面的人，笑著說。

「二姨，我陪你去。」雲奕站在雲纓的宮殿門口，聲音雖然奶聲奶氣卻不難聽出裡面的堅毅。

他也想去星沉，看那個和自己一樣被封印在千年寒池上的時光鏡里的雲昶如今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