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復明
關於衛蘭馨眼睛的事，的確不是她故弄玄虛，她之所以會發現眼睛可以治的好的原因，正是聽見了那若有若無的哭聲。
哭聲的來源她至今不知道從哪來，但是很明顯衛蘭馨與它產生了共鳴，因為這個聲音除衛蘭馨之外，誰也聽不見。
黑霜他們出去后，衛蘭馨盤膝坐在床榻之上，定睛寧神，施全身經脈以擴張血流，逆流而出，突然吸納周天之氣，蘊於體內，而後併發而出。
瞬時間，周圍環境突然變化，房間無形間長出無數藤蔓，攀岩至牆壁以及門窗之上，將整個房間裹成了荊棘密布的小屋，將衛蘭馨緊緊包圍在其中。
只見床榻上的人靜靜坐著，身體周邊散發出紅褐之光，雙手浮於膝蓋之上，振振念到：「天地萬物之靈，九天之上，萬土之下，枯樹花木皆予我為忠，借我魂兮，見證天地。」
當她念完之後，緊閉的雙眸驀然睜開，一道紅褐之光閃現在眼瞼之間。突然她眼中的毒素呈青綠之色與褐光相撞。
原來，木系功法來源於世間的生靈，它是守護大地的力量，取之於世，用之於世。
萬物生靈都有想法，都有靈魂，他們的力量是取之不絕、用之不盡的，當所有的生靈都聽她召喚之時，那這個世間又有什麼阻礙她睜開眼睛去觀望呢。
衛蘭馨之所以察覺到這一點，並非是她天資聰穎，而是她感悟了。原來木系法術要發揮全力並不是靈力要不斷積累，或是理解功法口訣就能做到的。而是取之於林用之於林的道理，大地不可能無緣無故給予你力量，除非你聽見大地的呼喊，為它絕望，為它努力。
衛蘭馨聽見的哭聲不是任何人的，而是她腳下所站著的這塊土地的呼喊，因為看不見，所以聽得更清楚，來自於荊棘城的絕望，來自於荊棘城的哭聲。
再聽到被火焚燒的悲哀之後，衛蘭馨又聽到了那些哭聲，她從心底發問：「誰在哭？為什麼只有我聽得到。」
話落之後便聽到了一段飄渺的迴音，那聲音斷斷續續，卻字字清晰：「我是大地之魂。木系法術使用者可以聽見我的聲音。」
它的回答讓衛蘭馨產生懷疑，說到：「世間使用法系法術的人這麼多，為什麼偏偏是我聽到了你的聲音？」
「因為你是這世間最混沌的人，每個修習木系法術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有的為了強大，有的為了利益，有的為了保護，而你是最不配修習木系法術的，只不過是運氣好，得以獲得如此強大的力量，你憑什麼？」那聲音由先前的虛無縹緲，變成了犀利抱怨，字字狠絕。
衛蘭馨聽在耳里，這種話已經不是一個人對她這麼說了，可是今天聽它說起來，卻像狠狠扇了她一個耳光，痛絕誅心，因為她面前還有一堆未被風吹走的灰骨。
她怔了半響，連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只問到：「你和我對話，就是為了來諷刺我的？」
不過，她沒想到的是，那聲音卻回答說：「不，我是來尋求你的幫助的。」
衛蘭馨聽到這樣的回答，不由「呵」一聲冷笑，這算什麼，找最瞧不起的人來幫助，不由問到：「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幫助你，天下間論木系法術，我不過只是高普通人一等，完全算不上天下無雙，若論正義感，我可是一點也沒有。」
那聲音一點也不在意衛蘭馨的「冷漠」，反而問到：「那你為什麼要在聽到黑精靈的悲傷之後，要皺眉呢？」
衛蘭馨心底對於它的反問，一點也不服氣，她雖有些結巴，還不至於反駁不了，於是說到：「我又不是完全沒有心的怪物，皺眉又如何？」
那個聲音聽到衛蘭馨的話，突然淡然了一般，輕輕說到：「那就夠了，拯救這塊土地吧，把你的心打開，你還沒有這麼冷血。」
聽到它突轉的話鋒，而且聲音又再次隱退，衛蘭馨心底卻著急起來，叫到：「你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要找我？」
「這麼問我的話，看來在你心裡已經答應了，拯救這裡。」那聲音越飄越遠，卻顯得更加淡然。
衛蘭馨好像突然不會說話了，她是答應了，在她不知不覺的時候，她已經下定決心不管是不是與世界為敵，至少荊棘城的事，她不會不管不顧。
可是對於這個聲音她有太多疑問，又想張口卻又張不開，而那個聲音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淡淡回答到，「至於為什麼要找你，是因為你和那個人很像。」
「誰？那個是誰？」衛蘭馨一聽，更是不明所以，越發想留住那個聲音問個明白。
可是聲音卻仍舊沒給她想要的答案，只說到：「當有一天你與她相遇之時，你便知道了。」
衛蘭馨算是明白了，無論如何自己不走下去，就不會知道這神秘的聲音來自哪裡，它口中的那個人又是誰，只好問到：「你要我怎麼幫助這塊土地？」
「盡你所能。」那個聲音再次不清不楚地回答了衛蘭馨的問題。
可是衛蘭馨卻怎麼也發不起脾氣，反而像不懂事的學徒一樣，問到：「可是我眼睛瞎了怎麼辦？你指望一個瞎子去拯救世界？」
「你這麼聰明，不會不知道怎麼運用木系功法自救吧？大地之靈的木系功法會幫你衝破阻攔你看世界的一切障礙！」那聲音越跑越遠，終於消失在無盡蒼穹之中，只有那一句話在衛蘭馨耳際回蕩，「別浪費你的才華。
它的最後一句話，與黑霜的話融到了一起，那句「我不去誰去」讓衛蘭馨聽到了彷彿是起義的號角。也瞬間明白了，木系功法的最高境界與大地融為一體。
在她頓悟的一刻，她走到了木系法術的頂端，衝破了八層、九層魔障，不再受靈力所縛，原來最高境界正如當年衛蘭馨不經意打開十層法術時想到的話一樣：「當末尾浮現，之前種種皆成過往雲煙，只不過是曇花一現」。
她先前太執著於提升靈力，修鍊功法，甚至想迅速成仁，甚至為了修鍊執迷不悟。可如今想來，實在可笑，她錯得離譜，甚至連為什麼修鍊都沒想明白。
原來這句話當初只知其意，卻至始至終沒有頓悟。
今日她卻想得明白，悟得清楚。而且現在想來衛蘭馨終於知道了這兩年黑霜怎麼也會十層功法的，原來是心魔已失，阻攔黑霜進階十層的是仇恨；阻攔自己進階十層功法的，是愚蠢的以為修鍊是為了回家，而不肯承認是為了愛，是自欺。
無論仇恨和自欺，都是執念，當踏破執念之後，回頭一看便是過眼雲煙。
衛蘭馨此刻靜坐閉關，將自己與大地合二為一，八層、九層等等不過是個稱號罷了。
***
三日之後，黑霜在一張似乎是地圖的紙上來回比劃，對身旁的林逸楓說到：「根據天星羅盤推算，上古妖獸墓穴的入口在窪地林以西約十里處，這裡至少有十個萬毒宗的弟子在一同尋找，必須在他們發現我們之前全速解決后找到入口。」
宇文軒在一旁啃著蘋果，看著三個人這麼正經，卻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風涼話：「有這麼容易找到嗎？萬毒宗的人可掘地三尺找了一個月都還在窪地上轉圈！」
不過他剛說完，就被黑霜一道冷視射了過去，一句話堵上了嘴：「你少把我跟廢物放到一起比。」
林逸楓也跟著在一旁起鬨道：「是啊，黑霜大哥自然跟別人不同。說找得到就一定找得到，我什麼都聽大哥的。」
「哎喲，這兩天衛蘭馨閉關，換你當馬屁精了？」宇文軒一聽，又一陣嗤鼻，一口把蘋果啃了隨地一丟。
只見林逸楓走了過去，撿起來丟到了該丟的地方接著說到：「什麼馬屁精，我是實事求是！」
「行行行，你們就跟著他去掘地吧，我跟衛蘭馨去玩，把荊棘城攪得滿城風雲。」宇文軒打了個哈欠，懶懶說到，說著整個人揚在椅子上，閉著眼睛睡起覺來。
繼續聽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商量著，不過話最多的還是何瀟瀟和符天罡等人，黑霜只把該安排的說完，便有得幾個人在一旁嘰嘰喳喳，說了好一會，符天罡才問到黑霜：「霜王，真的要這麼安排嗎？我想跟著你們去上古妖獸墓穴。」
符天罡的要求並不是不能理解，他的任務是去墓穴中取得時間之末印記，雖然他也想幫助當地的黑精靈，但是任務在先，不能不管。
可是黑霜的決定哪由得他反對，只聽黑霜說到：「怎麼你覺得我取不到蕭辰天想要的東西？」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符天罡一聽冒出了冷汗，他怎麼敢懷疑黑霜的能力，只是想親自去取罷了，可黑霜這麼不由分說，於是急忙解釋道，「我是覺得城裡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師父的任務要緊，等少使眼睛好了再說，少使的眼睛難道真的三天能好。」
而正在符天罡說話之時，突然傳來了和黑霜話風相似的聲音，只是一聽便是女聲，笑道：「怎麼你是覺得我說大話？」
待眾人聽到這個聲音，齊齊轉過頭去，只看見衛蘭馨忽閃忽閃著和之前一樣的大眼睛，目色有神的出現在門外，踏著輕快的步子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