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固執

第八十九章 固執

夜慢慢深了下來,蘭馨側卧在榻上,明亮的大眼睛直溜溜的轉,是那麼水靈動人,可是在黑霜眼裡,此刻的清麗大眼卻讓他心中哽咽,因為再明亮這雙眼睛也看不見自己。

可是正因為蘭馨看不見,黑霜才可以肆無忌憚的皺著眉頭,卻用輕鬆的話語跟她說到:「你還不趕緊閉上睡覺?」說話間,大手拂過她的額頭髮髻,輕柔地疼惜著這張小臉。

蘭馨眨了眨眼睛,嬉笑道:「我現在閉不閉上眼睛眼前都是黑的,不閉一樣可以睡覺,霜哥哥怎麼就知道我沒睡著。」

「你要真睜著眼睛睡覺,別人見了還不給嚇死,你還是積點德吧。」黑霜淡淡取笑道,光是從他的聲音中真聽不出半點波瀾。

但蘭馨這麼聰明,怎麼可能不知道黑霜此時的心情,黑霜從剛才就不太提起自己眼睛的事,和顏子墨說話也好像有意避開自己一樣。雖然看不見,但蘭馨心底卻澄明無比,自己的眼睛問題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蘭馨心中的不安,不比黑霜少,但是黑霜不提,她自然也不提。她再沒問過她的眼睛會好嗎,也沒有向平常那樣撒嬌,只好像很聽話的點了點頭:「好吧。那我睡了,今天的確好累。」

說著,蘭馨微微地打了個哈欠,說話的聲音也軟綿綿的,好像很困了,慢慢的閉上眼睛,將手墊在臉旁放慢了呼吸。

黑霜靜靜在床邊坐了好一陣,輕輕揉著她的細發,直到身旁的人呼吸變得平穩,才小聲的喊了一聲:「馨兒?」

話落之後,床榻上的女子沒有回答,黑霜才確認蘭馨確實睡著了。這才又幫她蓋好被子,轉身往屋外走去。

黑霜並沒有走很遠,只走到院中,當看到顏子墨時,便停下腳步。

顏子墨看著黑霜,彷彿知道他要問什麼,直接說到:「蘭蘭的眼睛我會想再想辦法,刺目之毒我已經遏制了,對身體無礙。但是畢竟是無解之毒,就好像天生看不見一樣,只有起因沒有結果,所以再次復明的希望渺茫。」

黑霜知道顏子墨是人,不是神,他說做不到的事,就是真做不到。刺目之毒滋長太快,在中毒一瞬間就像利刃一樣刺瞎了雙目,並非短暫失明這麼簡單。如今的情況就彷彿押大小,全憑運氣,靠普通補目的藥物常年補著,指望有一天她就看得見了。

想到這裡黑霜的眉頭扣得更深,顏子墨見狀嘆了口氣,繼續補充道:「我明天開一方子,你交給我師兄,他自會給蘭蘭配藥,也許蘭蘭天命有福,吃著吃著就好了。另外,我回去查查古書,說不準有什麼治療之法。」

黑霜點了點頭,眉頭深皺地「嗯」了一聲,轉念又略有些澀口地喊到:「顏子墨…」

只是話到一半,黑霜竟然噻住了,他很少這樣,因為從來都是自己命令別人做什麼,根本不用猶豫,可是要道謝的話,黑霜還真沒說過。

顏子墨看在眼裡,知道黑霜要說什麼,只淡淡回絕道:「你不用跟我道謝,安祿天。我們倆的舊賬早就扯清了,我只是為蘭蘭做這些罷了。蘭蘭對你的心意我知道,所以交給你照顧她再適合不過了。」

「你什麼意思?」黑霜聽著顏子墨的話,一時驚覺怎麼有點奇怪的問到,冷眸一閃,「你喜歡馨兒?」

顏子墨一反往日的清目淺笑,冷笑了一聲:「喜歡與不喜歡有什麼關係?她喜歡的是你,最早遇見的也是你。至於我說的舊賬兩清,你不比我清楚嗎?霜王。」說話間,好像變了一個人。

原來黑霜跟顏子墨並不是在兩年前蘭馨來求他時認識的,他們更早以前就認識了,在黑霜還是名叫安祿天的時候,兩人的淵源由來已久,只是兩個人卻好像不認識一樣,談到對方時,用的都是外界對他們的稱呼,就好像只知道名字一樣。

黑霜看著顏子墨陌生的臉,同樣也擺出那道面無表情的臉孔,深眸只冷冷盯著他,只聽顏子墨再次說到:「原本以為不會再跟你見面,也不用再還那個欠下的人情,沒想到卻因為兩年前蘭蘭的出現,讓我救了你,也算還清了吧,所以不勞煩霜王跟我道謝了。」

黑霜沒有想提及過去的心思,不過顏子墨既然提到當年蘭馨雪中離別之事,黑霜不得不問:「說到兩年前,谷先生沒告訴我馨兒離開的原因,我能理解,但是為什麼你不說。」

顏子墨仍舊一臉淡漠:「我沒有義務告訴你。」兩人說話的態度好像積怨很深一樣。

而黑霜亦沒有客氣,冷哼了一聲:「你還是這種德性。」

「難道你就好到哪裡去了嗎?」顏子墨冷笑一聲,隨即說到,「對了,我聽說你有個新朋友關係還不錯,演武海的大會長宇文軒,不知道你會不會像當年對我一樣以同樣的方式對他一回呢。」

黑霜聽著顏子墨略帶諷刺的問話,沒有回答他,直接靜默的回到了房中。而顏子墨似乎也沒指望黑霜回答,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也掉頭回去了。

黑霜回到房裡,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女子,眉頭又皺了一下,走到床前坐下,開口便說到:「馨兒,別裝睡了。既然都聽到了,就睜開眼睛吧。」

原來在黑霜進來的一刻,他發現剛才剛給蘭馨蓋好的被褥有了微妙的變化,被角由剛才的三折變成了四折,很顯然蘭馨有起來過的痕迹。

雖然這些微妙的變化對常人而言根本無法察覺,但是黑霜畢竟不會遺漏任何一點。蘭馨必然起來了,而且必然躲在門邊聽到了他和顏子墨的對話,更知道了自己眼睛的事。

也是黑霜就算在瞞著她,她也會知道,她從來都這樣聰明,聰明到總是為他的事操心,把自己陷於不妙的境地。

黑霜的話飄入蘭馨的耳朵,可是她卻沒有睜眼,只能見到蘭馨的睫毛在微微顫抖,分明感覺她在儘力冷靜。

黑霜看在眼裡,終於打破了剛才一直保持的平靜,猛地將她攬入懷中,手掌貼著她的髮髻,無言無語,終於不知道該說什麼。

只感覺到埋在懷中的人兒終於忍不住抽泣道:「霜哥哥,對不起…」

聽著蘭馨的話,黑霜將她抱得更緊:「說什麼對不起?」她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不是在為自己再也看見而難過,反而說對不起?

原來當她聽到自己可能再也看不見的時候,想到的是從今天起自己便成了黑霜的拖累,還說什麼能幫他?真是可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談什麼幫他?如今拿什麼幫。只聽她哽咽道:「對不起霜哥哥,我不該這麼自以為是的,我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不會…」

黑霜聽著蘭馨自我埋怨的話,心中更是一團亂麻,而他沒料到的是,還沒有說什麼,只聽響亮的一聲,「啪」,蘭馨竟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怨恨道:「沒用!」

黑霜大驚,見她還要再給自己一巴掌,急忙抓住她的手,吼道:「馨兒,你在做什麼?」

蘭馨的性子太烈,這種時候她不恨自己完全不可能,她恨自己太自以為是了,恨自己太不顧後果。

也許正是經歷了今天之事,狠狠澆熄了一次她的烈焰后,她才會明白許多事,並不是因為運氣好,或者耍耍小聰明就可以解決的,亂世之中就必須遵守一定的生存法則。若想凌駕於法則之上,除非自己足夠強大,當然這是后話。

現在黑霜一臉青筋爆露地盯著蘭馨,他能任由蘭馨胡鬧,當絕對不能允許蘭馨傷害自己。捏著蘭馨的手也似乎緊了許多,怒道:「你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你怎麼敢傷害自己?不就是看不見嗎?有我在,還能找不到治你眼睛的方法?」

蘭馨聽著黑霜的話,心中一愣,黑霜欲成大事的時候,哪有時間給她找治療的方法,若黑霜忙於找辦法治,那回復安頓的事,誰人去做。她成了絆腳石?蘭馨停住了眼淚,睫毛微微下耷,看不清表情,只認真說到:「埋骨之地的十萬英靈沒有時間等霜哥哥找治療的方法。」

黑霜聽著蘭馨話語中的不對勁,再一聽,便是一句冷淡的話語,深深道:「霜哥哥不用管我了,趕緊回懸域去才是正事。」

「你說什麼?」黑霜面色完全沉了下來,定定看著她,一字一句道,「你別管懸域的事了!無論如何,我會治好你的眼睛。」

黑霜的話中沒有一點讓人反抗的意思,他是準備堅持己見,聽他如此固執的聲音,蘭馨仍舊一本正經道:「霜哥哥是要跟我比誰固執嗎?這是獨裁嗎?」

「我今天就獨裁了!明天我們就出發,去找治你眼睛的辦法。」不容置否地說到。

蘭馨雖然看不見黑霜的表情,也知道他說一不二,但是今天的事情不是她聽話就能解決的,她一抬頭,再次固執道:「好!若霜哥哥硬要獨裁,我現在就咬舌自盡!」說完,蘭馨還真的一張口,沒有做戲的樣子,真往舌頭咬了去。

黑霜見狀,一把掐住她的下頜,讓上下兩齒不能咬合在一起,手勢伴隨著黑霜的暴露:「衛蘭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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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譴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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