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他心意,不知曉
那一刻,我清楚地捕捉到,夜黎的臉上閃過一絲欣喜。「若是你能夠記得我,那便再好不過了。」他輕輕抬起手來,我的身子竟不自覺地向後縮。立時,夜黎的手便尷尬地懸在了半空中。
我頓覺事情不妙,連忙伸出手來握住了他的大手,「久違久違……」那樣子,無比狗腿。
「你莫怕,我不是要傷你。只是許久未曾見面,習慣性地想要摸摸你的頭。只是,你的心性,似乎與以往不大一樣了。」夜黎喃喃地說著。我卻心說怎麼自己偽裝的技術這麼low,不光是墨桀,就連夜黎都發現了,這樣下去,我的真面目早晚會被揭穿的啊!
「咳咳……」我故作咳嗽,接著道,「其實吧,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許久未見,與你有些陌生了。黎……哥哥。」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以往做夢的情景,夢中白衣女似乎也喚一人作黎哥哥。看來,事情真的不簡單。究竟是夢境與現實的重疊,還是冥冥之中早已定好的宿命?
「也罷也罷,不論如何,我一定……」他的話到此就終止了,眼中閃爍著掠奪似的光芒。彷彿野獸尋得了獵物一般。我歪著頭,不明就裡。
那麼,現在要開始說正事了嗎?
我小心翼翼地望著他的臉色,問道,「黎哥哥啊,究竟,你為何千方百計地要找到我,屢次出現在我身邊卻又不露面呢?」於他,我雖心存芥蒂,可我知道,此人對我絕不會有惡意。就沖他深情望著原主的眼神,我彷彿明白了什麼。
夜黎轉瞬間又恢復了魔君的樣子,邪魅一笑,笑中滿是玩味,「自然是要將你帶到我身邊啊……不然,又怎會費盡心機將他弄到這裡來呢?」不知為何,一瞬間,我竟對他充滿了恨意。
那話便脫口而出,「墨桀究竟被你關到哪裡去了?幾分鐘前我還與他在一起,而今……你究竟對他做了什麼?」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知道,夜黎是個壞人,他想要迫害墨桀。當然,這是我作為蘇無憂所不允許發生的事。
話音剛落,夜黎皺了皺眉,不由分說將我壓在了床上。他的雙目變得猩紅,眼神之間溢滿了熾熱的欲/望,「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放下他?那個木頭有什麼好?他給不了你什麼,也什麼都給不了。若不是因為你是……」話到這裡,再一次終止。只是這未說完的話,卻是令我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我直視他熾熱的目光,「若不是因為什麼?還有,墨桀是我的哥哥,他有難,我怎能坐視不理?那還是我蘇無憂了嗎?你別以為我是個弱女子就可以隨意欺負我,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我一字一句地吐在他的唇上,竟是沒有絲毫的畏懼。
夜黎沒再回答我,他的憤怒,早已轉化為了粗暴的動作。沒等我翻身,他便垂下頭,欲擒住我的唇。可我蘇無憂也不是那麼好惹的,一個翻身,便躲過了他的「攻擊」。吻落到了臉頰。
他始終不肯停住,轉而開始攻擊我的頸窩。細密的吻落在我的脖頸上,留下一道道耐人尋味的淺痕。
「不要……你這樣我會恨你一輩子的!」我大聲吼叫,儘管沒有什麼用。怎料夜黎聞聲,竟然停下了動作。
他依舊壓在我身上,眼中的猩紅暫未褪去,「你就真的這麼……討厭我?一輩子都不肯接受我?」聽了這話,我一臉呆。話說我到底是得罪了他哪點啊?亦或是,之前與他有過瓜葛?
蘇無憂啊蘇無憂,你究竟是造了什麼孽!
「我要見他。」我冷冰冰地說道,即使我的雙手依然在顫抖,即使我的內心十分沒有底,但我依然要說出這句話。即便是死。
「呵呵……你終究還是放不下他。」他的眼底劃過一絲一閃而過的落寞。我知道,他心涼。可是我不得不這樣做。夜黎,傷透了你的心,對不起了。
「好,那我就容你見見他。看看他如今是何等落魄的樣子。」他像個找不著家的孩子,滿臉的孤寂。
……
跟隨著夜黎的步伐,我再一次回到了那個宛如地窖的地方去尋找墨桀。只是,這一次,是來探視的。探視這個詞,我覺得倒是很適合此時的這個場面。
「到了。」清冷的聲音傳來,此刻的夜黎早已沒有了方才的躁狂之感,只剩下了他所謂的不屑與高高在上。
我抬頭望去,竟然是——墨桀!而且,還是活生生的人!他既沒有昏迷也沒有死亡,只是被兩道繩索禁錮在牆上。他的衣服略微有些臟,只是難掩其謫仙氣質。
我的目光轉向了夜黎,只見他的眼中充滿了對墨桀的不屑和嘲諷,大概是在譏笑他如今狼狽的模樣吧。
「你又來了……這次,換了個方式來折磨我嗎?」只見墨桀低垂著頭,我聽不清他話中的情緒。
「是我。」我按捺不住,開了口。此刻,我的心裡,對他竟還隱隱有著期待。
墨桀似乎是認出了我的聲音,猛地抬起頭,「小憂!你怎麼在這裡?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看出他眼中的關心與自責,我不知所措。
「他沒有對我做什麼……你怎麼樣?沒事吧?」我關切地問道。
墨桀似乎不是太相信,周折沒,再一次問道,「你果真無事?」
「不然呢?」我儘力使自己的笑容自然起來,「我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還能在你的面前出現嗎?」
墨桀此刻的心情定是複雜的,不然不會皺眉頭。
「看也看完了,可以走了嗎?」夜黎此時的聲音格外惱人。
「你能放了他嗎?」我平靜地說道。眼神卻遲遲不敢看他。
夜黎沉默了半晌,竟是那般輕鬆地答應了我的請求,「好啊。」
「條件。」
「為你,我自願的。無需任何條件。」夜黎的聲音似乎比我還要平靜,氣氛沉悶的可怕。墨桀亦不語。
「哦。那真是……謝謝了啊。」我不知該說什麼,謝謝此時已經表達了我的全部心情。其實,我不應該對他表示感謝的,墨桀本就是他抓來的,本就應該將其放出去。為了大局著想,我只好退一步應萬變。
夜黎只稍稍一揮手,便彷彿解除了什麼封印似的,連我都能看的出來,墨桀的身子頓時清朗了許多。
「你們走吧。從這裡一直向前走,就可以出去了。至於其他的,他會告訴你的。」夜黎輕輕地說道。這話,我怎麼聽著都像在罵我背信棄義呢?
「……」我不再接話,下一秒,墨桀突然出現在我的身旁,道,「走吧。」
我點了點頭。
終於,經過了短暫的黑暗,我們終於迎來了曙光。
墨桀望了我一眼,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是話到嘴邊說不出口。我皺了皺眉,不再理會。
「小憂……」無奈,他最終還是開口了。「他……有沒有碰過你?」我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沒有啊,我可是很乾凈的。」我笑嘻嘻地說道。
墨桀的臉上立即浮現兩朵紅雲,嗔怪道,「女孩子家的,那麼開放怎麼成……」他這般的教訓我,倒是使我安心。他沒事,就好。
「哎呀,好啦好啦,哥,咱們回家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墨桀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拉起了我的手。我隱隱約約地有些不自然,短暫的僵硬了一下,還是接受了。墨桀溫暖的掌心包裹著我的小手,很暖心。
沒有想到,我蘇無憂浪蕩了一世,此刻竟然還有人能夠如此關心我,此生足矣。
……
待到我們二人穿越魔界回到家中,已是夜晚了。皎潔的一輪明月掛在天空,不知何時,才能見到如此明亮的月色了。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哥,你說,這世間會有真正的和平嗎?」
墨桀頓了一下,或許是沒有想到我會問此等深奧的問題吧,「或許,會有的。只是……我們是看不到了。如今魔界不安分,他們的勢力開始向人間擴張,我們不得不保衛家園,引起戰爭。有戰爭就不會出現和平。當然,和平都是通過戰爭換來的啊。」墨桀說的這段話,我一知半解,聽得懂也聽不懂。
「嗯……話雖如此,可是,萬一魔界不想進攻了呢?我們是不是就可以永保和平了呢?」我天真地想象著。
「魔界之心,你終是不懂。罷了,不懂也好,那樣他在你心中,也許只是個痴情者罷了。」
「痴情者?」
「你以後自會知曉。」
……
我輕輕叩響墨府的大門,開門的人是阿漣。
「嘿嘿,阿漣,好久不見啊……」我繼續傻笑著打招呼。
阿漣簡直一臉懵逼,半晌才回過神來,「小姐,少爺?!你們終於回來了啊!」阿漣激動地說道,那架勢彷彿要給我跪下一般。
「別激動別激動……」我偽裝得像個吃瓜群眾,「快點讓我們進去吧。進去再說。」
阿漣抹乾了臉上的眼淚,迎我們二人進了府。此刻竟還有來來往往忙碌的下人們,見我二人,皆大喜,「小姐和少爺回來了!小姐和少爺回來了!」
望著眼前人的歡呼,我突然覺得恍如隔世。有時候,這人吶,不經歷一些事情,或許永遠不會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