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鄧長安點了點頭,思考良久,又看向顧謹道:「你的意思是?」

顧謹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幾下,隨後垂下眼瞼,嘆口氣道:「讓我師傅單獨領了這個功勞。」

「冉尚書?」鄧長安的眉峰蹙起,道:「你就不怕冉尚書樹大招風嗎?」

還未等顧謹說話,一旁的高景雲先開了口,「冉尚書現在就是一棵大樹,還怕招風?」

「冉尚書一直為人含蓄。」鄧長安將聞昂駒手中的茶杯抽出來,將冷水換掉又重新倒了一杯,才看向高景雲道:「你這話怎麼說?」

「你常年在登州,自然不知道朝中局勢的變化。」高景雲又換了個姿勢,只見他側身躺在那裏,單手支著頭,髮髻也鬆鬆散散的,丹鳳眼微微眯起,帶着說不出的慵懶,「冉尚書可是咱們秦王殿下唯一的師傅,又憑着祭祀和科舉一事獲封文華伯,光憑這個身份就低調不了,必定要和嚴黨相爭。」

高景雲的眼角微微上挑,看向鄧長安接着道:「他是先帝欽點的禮部尚書,老師又是閑墨公,這朝中拜服閑墨公的文人有多少你可知道?又憑着科舉一事又成了那一撥舉子的座師。以前是冉尚書不想扯進儲位之爭才在許多事上都不多言,如今他一旦開始為秦王打算,那勢力也絕對不可小覷。」

鄧長安聽完這一番話,沉默了片刻,對顧謹道:「朝中大事我自是不懂,但是登州、鄧家都會是你的後備。」

「長安,慎言,此事若是流傳出去,必會招惹大患。」顧謹皺了皺眉,又看向一臉無所謂的高景雲,「莫要再這樣說我的老師了,一著不慎,會讓老師身陷囹圄。」

「切,我不說別人就不知道了?」高景雲懶懶的起身,打了個哈欠,看向幾人道:「顧二現在越來越像我爹了,整日裏小心翼翼還有什麼意思。本該像我這樣恣意,好了,本世子要去睡覺了,你們跪安吧。」

聽見高景雲此話,緊張的氣氛一下子就被緩解了,鄧長安看着耍完賤就跑了的高景雲,也緩緩露出了個笑容,對顧謹道:「他必是去了西苑了,你呢?」

「我還是住在主院旁邊的踏鵲閣吧。」

說罷,顧謹和鄧長安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便也起身離開了,只留下鄧長安和聞昂駒,聞昂駒還在挑着桌子上的點心吃,看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便對着鄧長安露出了個笑容道:「他們都走了啊,那我也去睡了,你早些休息吧。」

說完便要起身離開,鄧長安看着聞昂駒笑起來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心裏軟的不行,趕忙拉住人道:「主院的溫泉池子很大,你和我一起泡。」

聞昂駒看着被拉住的手,想了想道:「這不合適,我還是去東苑吧。」

鄧長安卻不鬆手,接着引誘道:「我讓他們在主院擺上了一道點心,將蝦仁剁成沫,裹上蛋清,團成丸子,吃的時候在海鮮高湯做成的鍋子裏燙一燙,鮮嫩可口。」

聞昂駒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喉頭吞咽了一下,糾結良久,才握著拳頭道:「明日再吃也不遲,我要去睡覺了,不許你跟來。」

說完,似是怕自己後悔一般快步離開了,鄧長安看着聞昂駒的背影,眼神閃了閃,終究沒有追過去。

回到主院后,池子邊果然已經被僕人擺好了吃食,鄧長安抬頭看了看只有一牆之隔的踏鵲樓的房頂,對顧謹道:「可有興趣來喝一杯?」

正在房頂看月亮想木音的顧謹,聽見聲音起身向下看了一眼,只見鄧長安孤身一人,旁邊的池岸上還放着兩個冒着熱氣的小鍋,瞭然一笑,翻身下了房頂,直接踩着牆翻了過來。

鄧長安看了一眼顧謹身上還穿着整整齊齊的中衣,問道:「邊泡邊吃?」

「也好,到你這兒來,不泡溫泉又有什麼意思。」

溫泉池裏水光凜凜,泡在水下的身子在月光下看的並不分明,鄧長安掃了一眼顧謹的肩膀和露出水面的腹部,淡淡說了一句,「也算結實了。不過比我,你還差點。」

「你常年在登州帶兵,我自然比不得你。」顧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又笑道:「還算是肌理分明,肌肉勻稱。」

鄧長安又細細打量了顧謹一番,認真道:「你說的不錯,雖然比不得我,但旁人皆不及你。」

顧謹沒有接話,卻面有自得之色,將手邊的蝦丸倒進眼前的鍋子,看向鄧長安笑道:「我這是沾了昂駒的光啊。」

鄧長安眉頭一挑,也默不作聲的將蝦丸全部下進鍋里,從一旁的托盤裏拿起一壺酒,給顧謹倒了一杯,才道:「我不想逼他太緊。」

「他知道你對他有意?」

「我沒說過,但我,感覺他懂我。」鄧長安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自顧自道:「他有點躲我,但並不抗拒,所以我願意讓他緩一緩。」

顧謹從鍋中夾起一個蝦丸放在碗裏晾著,側頭看向鄧長安,「你不怕他緩過來就跑了?」

「那又何妨?他總有一天是我的。」鄧長安也偏頭看向顧謹,道:「木公子呢?你似乎還不如我順遂。」

「你有所不知,三年前在鳳翔,我就得到他了。」

顧謹對上鄧長安驚訝的眼神,嘴角扯出一個苦笑,將鄧長安帶領的鄧家軍在進城前發生的事情和盤托出,最後道:「很卑鄙是不是?乘人之危。」

「那種情形下,你別無選擇。」

顧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笑道:「可是昨日,我又傷了他一次,至今也不知道,他肯不肯給我好臉色看。」

鄧長安拎起酒壺又給自己和顧謹續上了一杯,聽着顧謹講他如何因為李淑清的事,誤會了木音,以為木音要娶了她和後來的強吻,以及讓劉吉送點心予木音的事。

良久,鄧長安才對顧謹道:「以前我曾聽過裕華伯的一樁趣聞。」

「裕華伯,江南王的岳丈?」

「正是。」鄧長安對上顧謹眼裏的疑問,沒有多做停留,繼續講道:「裕華伯年輕的時候,曾與江南的一歌姬互生情愫,後來,因着家裏給他找了一門頗有勢力的妻子,便與這歌姬分開了,分開后,裕華伯便讓自己的小廝前去給這歌姬送了一包金銀,了解此事。」

鄧長安講完,便不再多言,只是撈起鍋中的蝦丸放在碗中,專心等著蝦丸晾涼。而顧謹則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鄧長安講這個事情是何意。

思索了半晌,才試探著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就像那年輕時的裕華伯,木音是那歌姬?」

「我並沒有折辱木公子的意思。」鄧長安放下筷子,看着顧謹道:「但是你不覺得你現在的做法,就和裕華伯打發歌姬的手段是一樣的嗎?你要木公子如何想?」

顧謹呼吸一窒,手指不自覺的敲著溫泉池的邊,突然只見顧謹起身穿上中衣,連碰翻了池邊的鍋子也不自知。

晚上,木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忽然聽到一陣風刮過,自己的窗戶開了,索性便起身準備下床關上窗戶,卻不料,床邊站了個人。

木音一驚,卻沒有叫喊出來,緩了緩神,皺眉道:「殿下這麼晚來這裏做什麼?」

黑暗中的人影出聲,聲音中帶着抑制不住的驚喜,「你怎麼知道是我?」

「再不會有像殿下這般不知禮數半夜闖進我房間的人了。」

顧謹聽出木音的聲音中帶着怒氣,卻沒有出言安慰,而是緊緊鎖眉道:「萬一是對你欲行不軌之人,你怎的不知叫喊,不懂自保呢?」

木音盯着黑暗中的人影,緩緩開口道:「若是欲行不軌,我還有開口說話的時間嗎?秦王殿下,這裏是冉府,不是殿下的後花園,木音也不是殿下的孌寵,要隨時接受殿下的玩弄。」

聽見這話,顧謹的心狠狠一顫,忙解釋道:「我並非此意。我知昨日是我錯了,本想今晚來親自跟你道歉,卻不想長安突然回來了,我…」

「殿下何必解釋這麼多。」木音打斷顧謹,聲音不帶有一點感情,「時間不早了,殿下請回吧。」

「希聲。我半個時辰前還在京郊的溫泉別莊,是借了鄧家的馬才趕到你這兒來的。」顧謹坐在了木音的身邊,打定主意不走了,對木音道:「我今晚想明白了很多事,我必須告訴你。」

木音聽到顧謹是特地趕來的,便抿著唇沒有說話,只聽顧謹道:「我從沒有輕視你的意思,反倒是太過重視,總不得其法。三年前,你,在鳳翔,現在想起來,我都是歡喜的。」

「你別惱,我並不是要把你當孌寵。三年前回京,當時顧曄用你的命來威脅我,我怕與你走的太近,會招惹嚴黨的注意,害了你。可是,我發現這樣反倒是你對我的誤會越來越深,從我第一次宣告你是我的房裏人時,只怕我就陷在這裏了。」顧謹在黑暗中笑了笑,看向木音的方向,堅定道:「我,顧謹,傾心於你。」

「木希聲,你要不要做我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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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成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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