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陛下,秦王殿下來了。」趙成文快步繞過正在奏樂的樂工和翩翩起舞的舞娘,附在珠簾后正在軟榻上專心看歌舞的大治帝顧訣耳邊低聲通稟了一句,顧訣聽見自己嫡親的弟弟來了不由坐直身體,向趙成文笑了一下說道:「讓謹兒進來吧。」

「是,陛下。」趙成文領命匆匆退出內殿,對着殿外的秦王顧謹拱了拱手「秦王殿下,陛下召您進去呢。」

顧謹點點頭,也回了一禮「勞煩公公了。」

趙成文嘴上連說不敢然後帶着顧謹進入泰安殿,后輕輕退了出去帶上了殿門。

顧謹加快走了幾步,然後跪在顧訣腳邊行禮問安:「參見皇兄,皇兄萬安。」

「謹兒,快過來。」顧訣向著顧謹招招手,臉上的笑容真了幾分,卻沒有吩咐珠簾外面的歌舞停下。顧謹卻不以為意的上前一步走過去坐在軟榻的腳踏上,對此甚至早已經習以為常,藉著管樂聲遮蓋兄弟倆的談話聲,不得不說很多事上都能看出顧訣並非昏庸無能之輩。

「謹兒,怎的又瘦了?是王府廚子做飯不合胃口?還是終日勞碌不肯好好吃飯?難不成是十四的年紀還鬧着挑食?」顧訣看着這個小了自己八歲的弟弟笑了笑,隨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嘆了口氣,「都是皇兄不好,父皇戰死東瀛那年你才六歲,皇兄也沒本事留住母后的命。做了這個皇帝后更是處處掣肘,沒能讓國家富強報了父仇,也沒能和你皇嫂一起照顧好你。」

「皇兄,怎麼突然說這個。」顧謹的眉頭皺了皺,看向顧訣的目光裏帶着一絲對兄長的依賴,「臣弟很好,皇兄不必自責,父皇逝去,母后一心求死,這本就不是皇兄的過失。」

顧訣似是有些累了,靠在軟榻上閉上眼睛無力地說道:「謹兒,你說皇兄是不是很昏庸?」

「皇兄從來都不是昏庸之人。」顧謹一掀衣擺跪了下來,只用兄弟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奸佞當道,皇兄實不該再忍而不發了,如今還有魯尚書堅守的帝黨,以及冉尚書等一部分中立的清流,就算嚴毅時把持朝政,朝臣十之六七依附於他,但也還總有一部分人不是嚴黨,皇兄總比臣弟要明白。」

顧訣一愣,然後拉起了自己的弟弟,摸了摸弟弟的頭頂「謹兒,今年可是十四了?」

顧謹不明白自己的兄長想說什麼,只是皺眉點了點頭。

「八年前皇兄像你這麼大的時候,父皇母后相繼去世,我登基為帝。」顧訣眼裏帶着濃濃的哀戚,「你還是太小,太小了,皇兄只盼你能快快長大。」

顧謹想說什麼卻被趙成文的推門進來打斷,趙成文托著茶盤,身後是他的徒弟福順站在殿內殷勤的把門帶上。

「陛下,秦王殿下。老奴送些茶點來,聖上今日午間進膳進的不多,此時也怕是餓了。」趙成文恭敬的把茶盤放在軟榻旁的小几上。

「有心了,放下吧。」顧訣輕輕一笑又道:「德書,今日的茶點這麼豐盛,只怕是朕沾了謹兒的光啊。」

趙成文聽見皇帝叫自己的字,心中頗為自得卻沒有顯露出來,「皇上這是怪罪老奴平日伺候不周,老奴實在該死。」

趙成文本是原先顧訣身邊大太監的徒弟,出身貧苦,後來顧訣登基的第一年皇宮守備不嚴出了刺殺皇帝的事,原先的大太監為顧訣擋了一箭后死了,趙成文這才成了御前第一人,手握權力后,趙成文虛榮的一面日漸顯露,越發喜愛附庸風雅,德書就是他為自己起的字。

顧謹聽了這話,眉頭皺了起來,小几上不過是透花糍一碟和兩小碗清風飯,用上好糯米打成的半透明糍糕,將塑成花型的豆沙餡料隱隱透印出來的透花糍,以及用糯米飯、龍睛粉、龍腦細末與牛奶一起拌勻后垂到冰井深處加以充分冷凍的清風飯。精緻倒是精緻,只是這量怎麼也說不上豐盛吧,思及此,顧謹不著痕迹的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卻被顧訣微微一笑塞了一碗清風飯到手裏。

「還是小時候的糕點師傅,這些年你出宮建府不常吃到,好不容易來一次,朕又擔心你貪涼吃壞肚子不許他們做給你吃,今日可好好解解饞吧。」

顧謹聞言沖趙德文點了點頭,輕輕勾了勾嘴角,「那可要好好謝謝公公了。」

「殿下可折煞老奴了,陛下和殿下喜歡就成。只是...」趙成文一副面色踟躕的表情看看顧謹又看向顧訣,「老奴還有一事。」

趙成文從自己懷中掏出一個羊脂白玉瓶來,雙手呈給顧訣,「陛下,這是嚴相前些時日費勁心思得來的仙丹,特命老奴呈獻陛下。」

「哦?」顧訣一臉興奮的接過玉瓶,「嚴愛卿為何不自己來獻?」

「嚴相心善,想給老奴一個邀寵的機會。特意交代老奴,對着陛下,連此葯是嚴相所尋都不可提,只是老奴良心不安,不敢居首功,還望陛下替老奴保密。」

「難為你一片赤誠,下去領賞罷。」

「謝陛下隆恩。」趙成文躬身退至門口,復又想起什麼,快步走至顧謹面前「秦王殿下,陛下服用仙丹后,要好生休息,不如殿下先隨老奴去別殿安置?」

顧謹皺了皺眉抬眼看了趙成文一眼,趙成文頭伏的更低,心下被威懾不敢多言,卻聽顧訣笑道「也罷,謹兒來了這麼一遭也累了,早些回王府吧。」

顧謹對上顧訣的笑,心裏狠狠一揪,躬身退了出去,趙成文送至殿門口,顧謹走了出去對趙成文淡淡的說道:「公公不必送了。」

趙成文對着顧謹一躬身,轉身站在了內殿門口,裏面的管弦依舊咿咿呀呀的不絕於耳。福順拂退左右侍衛湊近了趙成文,「師傅,嚴相不是說讓您老獨領功勞嗎?您怎麼又帶上嚴相了啊?」

趙成文眼神一厲,「你從哪聽的?」

「嘿嘿,師傅您忘了?您送茶的時候,順子就隔着帘子站在您後面,您放心,除了順子沒人聽見。」福順又往前湊了湊,「師傅,您還不知道順子對您的忠心嗎?」

「別胡說,你效忠的是聖上。」

「是是是,順子對陛下是忠心,對您是孝心。」

「得了得了。」趙成文面色稍霽,「學着點啊,你知道嚴毅時那個老狐狸為何不許我提他的名字?」

福順搖搖頭,帶着崇拜的目光看向趙成文,趙成文面有得色,「他也害怕,若是裏面那位死在他進獻的丹藥上了,他逃不了奸佞的罪名,哪怕是晉王繼位,為了安撫言官也定是要把他推出來砍了平息眾怒,若是秦王繼位,他有什麼結果,我不說你也明白。所以那個老匹夫是想推到我頭上,屆時我百口莫辯,我怎能趁他的意。正好今日秦王也在,也好教秦王知道,這並非我意,或許他日秦王登基能饒我一命。」

福順狀似不解的看向趙成文,「師傅跟秦王和皇上說出來,難道不怕嚴相知道了?」

「哼」趙成文露出一個冷笑,「咱們皇上向來是老好人,從來不做這種事。再說秦王,秦王是什麼人,別看秦王對誰都一副冷淡的樣子,心裏明白著呢。咱們皇上沒有先皇的那股子傲氣,倒是秦王把那天潢貴胄的氣勢得了個十成十。秦王看不上嚴毅時那種奸佞,又怎會拿着這事去跟他示好?!」

福順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恭維道:「師傅真是厲害。」

趙成文看着自己徒弟的樣子笑罵道:「混小子好好學着點,你說我怎麼收了你這麼個蠢笨的徒弟。」

「嘿嘿,順子笨是笨了點,但對師傅的孝心確是別人比不了的。」

「還算你有點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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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成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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