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所謂的機會成本
穆心夢自陳晏走之後，心裏就一直忐忑不安，安柔想要勸她去睡，但其實她自己也睡不着，結果只能是兩個人一起等著。
清和被下的命令就是要好好保護他們，自然不會怠慢，默默的陪着她們。
穆心夢雙手交叉緊握，手心卻出了很多虛汗，她的心口怦怦直跳，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人的潛意識通常沒有絲毫根據，但卻會對人的行為產生很大的影響，譬如現在坐立不安的穆心夢。
但最讓穆心夢恐慌的就是，她的預感一向很准。
赤羽站在桌子上，感受到穆心夢不安的心情，跳着走上前，用自己的小腦袋蹭了蹭她的手掌。
安柔被桌上的東西吸引了目光，細看之下才認出來這是陳晏身邊的鳥，但她看到赤羽這樣子，眼裏的驚異之色一閃而過。
「這隻鳥……」安柔欲言又止。
穆心夢的思緒被拉回，隨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手邊的赤羽，笑了一聲說道:「這是赤羽，陳晏養的。」
安柔點了點頭，她當然知道這是陳晏的鳥，此鳥原本就是玄靈山一種聖鳥，桀驁不馴，很是難以馴服，不過她也只是知道這麼多而已。
安柔印象中的赤羽，也是那個樣子，每次它替主子傳信過來，都高昂着頭，姿態十分的高傲，而它每次傳了信之後就走，從來不會在她那裏有半分停留。
安柔原本也為赤羽準備了許多吃食，想要和它拉近關係，但是赤羽卻毫不領情，每次都不屑的看了一眼，再展翅飛走。
而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安柔看穆心夢用手逗弄了一下赤羽，赤羽仰著腦袋，在她的手指縫中穿來穿去，玩兒的不亦樂乎。
「說起來，第一次見到赤羽的時候，就是在安姑娘的月香樓里，那天昭昭和陳子浩生氣走了，我一個人在房裏休息，突然就看它冒冒失失的沖了進來。」
安柔沉默不言。
穆心夢一臉陷入了回憶的表情:「後來在我搬到了陳晏府里，也見過它幾次。」
說到這裏，穆心夢突然一笑:「原本以為它是跟着我去的，還自作主張的叫它小活寶，誰知道這竟然是陳晏養的。」
穆心夢拂了拂赤羽的小腦袋，眼神遊離:「怎麼一點也沒想到呢，赤羽原本就是他養的，所以才會一直出現在怡修王府。」
安柔嘴角勾起一絲苦笑:「想來赤羽也是傳信的使者，穆姑娘與公子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穆心夢聞言抬頭看向安柔，安姑娘，你不是也喜歡他嗎？如果真的要讓陳晏來選，比起自己這個來自異世界的人，你才是他更好的人選。
穆心夢想到這裏，低着頭說道:「安姑娘，你應該也知道，天下之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結果會是如何。」
安柔苦笑，好一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她的感情，就是自己再努力，天也不會幫自己，不然她也不會這樣形單影隻多年了。
「哐哐！」突然門劇烈的響了起來，穆心夢和安柔的對話被打斷，倆人具是急忙站起來看向門口。
只見陳子浩攙著柳昭昭走在最前面，一行四人魚貫而入。
安柔最先衝到前面，幫陳子浩攙著柳昭昭，穆心夢因為腿腳不便，落後了幾步。
「昭昭這是怎麼了？」穆心夢急切的問道。
陳子浩臉上的自責之色從未消過:「她中了毒。」
安柔也連忙給柳昭昭把了把脈搏，臉上驚憂之色具有。
「安柔，你與我一同去趟這裏的醫館。」陳晏嚴肅的說到。
安柔忙點頭，她雖然沒有完全診斷出柳昭昭中的是何種毒，但也知道要解這種毒一定十分棘手，不然公子也不會這麼着急，連休息一會兒的時間都沒有。
穆心夢見陳晏發聲，看了看陳晏和穆心轍，問道:「你們沒出什麼事吧。」
穆心轍搖頭:「只四公子和柳昭昭中了那姓離的招數。」
「姓離的？」安柔好奇的問道。
陳子浩點頭:「那姓離的不知什麼來頭，慣是喜歡下毒這種下三濫的招數，柳昭昭不知怎麼中的招。」說完他又看了看柳昭昭的臉色。
穆心夢連忙說道:「右手第三間是你們的房間，你先帶昭昭上樓去吧。」
陳子浩也十分着急，聞言點了點頭，一把抱起柳昭昭就上樓去了。
穆心夢擔心柳昭昭的狀況，也想跟着上樓去，走上樓梯之後卻停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陳晏。
陳晏此時也在看她，穆心夢看到昏黃燭火下，陳晏有些蒼白的臉色，心裏咯噔一下，又退了回來。
「你怎麼……」
「公子，我們走吧？」
穆心夢感覺陳晏的臉色不太好，剛想問他怎麼了，安柔柔和的聲音也同時響了起來。
穆心夢的嘴巴張了張，又閉上了嘴。
陳晏看向安柔道:「好。」又看了一眼穆心夢:「我們去去就回。」
穆心夢看着他的背影，心裏劃過一絲心疼和異樣的感覺。
穆心轍走到她的面前說道:「想去看他就去。」
穆心夢咬唇，穆心轍怎麼會看不懂她的表情，他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說道:「去吧，這裏有什麼事還有哥哥看着。」
穆心夢抬頭，眼睛一絲掙扎，她這樣來自外來世界的人，真的可以就這樣放任自己的感情，毫不顧忌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嗎？
「哥哥……」
穆心轍道:「我的妹妹，有什麼事不可以去做？」
穆心夢被他的話逗得一笑，再加上她心裏實在是對陳晏放心不下，她猶豫了一秒，點了點頭道:「謝謝哥哥！」
在現代的她沒有兄弟姐妹，從來都是一個人，此時有這樣的兄長願意支持她，愛護她，她的心裏覺得有種暖流劃過。
穆心夢追上陳晏的腳步，陳晏意識到身後有人追來，停下了腳步，回頭就看到了累的直喘氣的她，皺眉問道:「你怎麼來了？」
穆心夢踟躕說道:「我，我就是想要幫點忙。」
陳晏的聲音里似乎含着一絲怒意:「胡鬧！」
穆心夢的表情有一絲龜裂，眼裏劃過一絲受傷，低着頭不知如何是好。
安柔看穆心夢的神色，連忙解釋道:「穆姑娘，公子應該是覺得姑娘可能待在客棧里更安全才這樣說的。」
穆心夢聽到安柔的話，心裏並沒有感到有一絲安慰，反而有些怒意，為什麼，為什麼總是不讓自己做這個做那個，為什麼只有安柔可以，昨天也是，看到她沒用，受了傷，他就要教自己武功，也不在乎自己喜不喜歡。
她沖着陳晏吼道:「總之你就是嫌棄我麻煩，幫不上忙就是了，我就是沒用，就是什麼都不會，也不懂醫術，現在腿也瘸了，只會拖累你們！」
說着說着她的眼淚大滴大滴的掉落下來，她只不過是有些擔心他，想要單純的看着他而已，他是不是一直覺得自己礙手礙腳，沒有一點用？
不像安柔，能夠幫他，又溫柔又有謀略，有資格一直站在他的身邊。
她抹着眼淚說道:「那我走，行了吧？」說完她就決絕的轉身要回去。
卻突然被人從背後拉住了手，她的動作一怔，陳晏的聲音傳了過來。
「整日裏腦子都在想些什麼，這麼想跟過來，就過來吧，哭什麼？」
穆心夢的眼淚停了下來，不是因為他說的話有多麼令她感動，而是因為陳晏嗓音里突如其來的溫柔，像是在她的心裏掃過了一陣微風，一瞬間將她心裏的怨氣撫平。
安柔看着他們拉在一起的雙手，眼裏有些酸澀，這樣的溫柔，他何曾給過她半分？
穆心夢扭過頭，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的問道:「那我可以去了？」
陳晏挑眉，勾了勾她的鼻子道:「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穆心夢被他親昵的動作勾的臉上一紅。
陳子浩溫柔的將柳昭昭放在了床上，他伸手拂了拂柳昭昭的頭髮，看着臉色蒼白，渾身無力的她，他的心裏苦不堪言。
他掀開柳昭昭的袖口，發現她的手腕被鐵鏈栓的一圈紅痕，又看了看她的腳腕處，看到她的腳傷的更嚴重，已經被磨破了皮。
「如果知道你會這樣，我死也不會和你再吵半句。」陳子浩再次悔恨的說道。
柳昭昭一直閉着雙眼，沒有醒過來，陳子浩看着她尖細的下巴，只是兩日不見，柳昭昭就瘦了一圈，陳子浩看在眼裏，痛在心裏。
他忍不住湊過去，在她的額頭輕輕的印上一吻。
「只要有我在，以後就算你囂張任性也好，飛揚跋扈也好，我一定會護你周全。」陳子浩擲地有聲的說道。
「扣扣扣——」一陣敲門的聲音響起。
陳子浩收了收心緒:「進來。」
這裏的老闆娘，也就是那婦人，端著一盆溫水進來說道:「公子，我來給這位姑娘擦擦身子吧。」
陳子浩將看着柳昭昭的目光收了回來，站起身道:「謝謝老闆娘，老闆娘這麼晚怎麼還沒睡？」
「剛剛在樓道看到了另一位公子，他讓我過來看一眼的，而且不用謝，這也是我應該做的，」老闆娘熱心的走了過來。
她看到柳昭昭的樣子，也是心驚，沒想到這位姑娘，竟然因為自己的事，會落到這種地步。
「姑娘是熱血心腸，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姑娘的病，也一定會好起來。」她安慰陳子浩道。
「謝老闆娘好意。」
婦人將手中的布濕了水，擰乾，擦拭著柳昭昭臉上的灰塵：「這樣的好女子，值得人好好相待。」
陳子浩溫柔的點頭，他也常常對自己這樣說。
老闆娘一邊撫弄柳昭昭的額頭，一邊說道：「女孩的身子是最寶貴的，所以最不能被玷污，這位姑娘俠義心腸，就算脾氣急沖了一些，但心眼卻是真的善良，所以，公子該好好擇珍惜才是。」
老闆娘將柳昭昭的臉擦拭乾凈之後說道：「好了，公子。」
「謝謝。」陳子浩真心的說道。
「不必，那我就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