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傳說中規模

第八十七章 傳說中規模

醉意微醺的瀘沽扭象,一把扔掉酒囊,起身就往帳篷外衝去。可是,門外的大火早已引著了帳篷的門帘,半皮半氈的材料,燃燒起來比那普通的乾柴更加歡快。

可憐他白高國公主的帳前大將,沒有死在千軍萬馬之中,卻葬身於后營的熊熊火海。

吳公戰車一路如入無人之境,只顧殺得興起,哪裡會想到一頭撞在炭火堆里?后營糧草堆積如山,起伏連綿。瞬間就燃起熊熊烈火,炙烤的天地似太上老君的八卦煉丹爐,灼燒得吳公戰車上一百單八對鋼輪似乎轉眼就要融化。

吳公只覺一陣鑽心巨痛,待要騰空變化,已是萬萬不可能夠。高溫下,紅色的獸頭膨脹已極,「嗵」的一聲爆炸,一股烏黑的油脂四散噴濺,油助火勢,濃煙滾滾。可憐三百年道行的吳公,加上戰車之上承載的一百單八勇士,無一倖免,全部喪身火海。

前方瀘沽扭犀率領的重騎兵部隊,一看後方糧草起火,不由得軍心渙散,全無鬥志。

鴻飛冥乘勝追殺,俘虜白高國數萬餘騎兵。

這一戰,好不暢快淋漓!

運穿山透地之功,揚摧枯拉朽之勢。壯士劍鋒所指,攻城掠地;將軍馬踏之處,一片萎靡狼藉。揮槍似暴風驟雨,摧花折柳;縱馬似龍騰虎躍,哀鴻**。

直殺得春山傾側,玉川慘愁;江雲暗淡,香溪逆流。

俄而,烽煙散去,風凈雲遠;黃河邊上,又恢復了往日寧靜。垂枝桃的枝條串著紅黃花朵,柔軟地一瀉而下。野玫瑰嫵媚地綻放,太陽花慵懶地眨著眼睛。

戰後的金城腳下,靜謐得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黃河金色的沙灘上,馬齒覓圓潤著莖葉,麻黃草萎靡一片。

漸漸回過心神,藍冰菲玉雕瑤鼻兒嬌哼一聲,小公子李慕白翻身而起,他下意識地瞥一眼藍冰菲身下鋪著的冰藍雪裳,赫然潔白一片,一塵不染,全無傳說中絢爛多彩規模。

怎麼會是這樣?難道她已?

小公子眼神落寞,疑慮叢生。???藍冰菲垂下長長的睫毛,一拘芳心七上八下,玉容慘白,朱唇幾啟,欲言又止。

遠處的「紫玉」飛雲雙馬並肩而立,詫異地打量著一對小主人。

府衙官兵大獲全勝,當夜大擺筵席,犒賞三軍。鴻飛冥一卸往日軍務繁冗的壓力,喝得酩酊大醉,嘴裡反反覆復念叨著三寶郎的名字。

小公子滿腹心事,躲在角落裡一個人喝著悶酒。

白高國行營地牢。

三寶郎萬念俱灰,什麼治家齊國平天下,當初所有所有美好的願望,化作一串串虛無縹緲的泡泡,隨風而逝。

胡雪兒,龍月兒,藍冰菲,我的恩師,我的娘親···他摸一摸自己猙獰醜陋的面目,再低下頭來看看那隻瘸掉的右腿,不覺淚如雨下。

又到子夜時分,三寶郎輾轉難眠。忽聽得地下一陣轟隆山響,地動山搖過後,常蟒仙金叟赫然出現在面前。

「哈哈哈,恩人,別來無恙?」

三寶郎強裝笑顏:「前輩,你,怎麼來了?」

金叟話未開口,面含惜別之情:「金城戰局已定,幸有吳公助陣,可惜···」

「吳公?可是蜈蚣嶺上三百年道行的蜈蚣精?可惜什麼?」

金叟慘然一笑,將當日吳公戰死的慘烈狀況一一細說與三寶郎。

感慨之餘,三寶郎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放心不下藍冰菲?」

三寶郎不置可否。「惦記又怎麼樣?」

「是的。藍冰菲,怕是早已名花有主。」

「此話怎講?」

金叟又將黃河岸邊,金色沙灘上,李慕白與藍冰菲的種種種種細述一遍。

三寶郎昂天長嘆,不覺心灰意冷,想不到千里迢迢,一趟金城之行,又多了一個傷心之地。

常蟒仙金叟將一包行囊遞與三寶郎,道:「走吧。留下何益?徒增煩惱而已。此地牢不啻天羅地網,錯過今夜,怕你再無機會。」

三寶郎一心求死,坐在那裡無動於衷。

常蟒仙不由分說,背起他朝洞穴里縱身一躍,又是一陣地動山搖,就從剛才挖好的洞穴里,穿過地下,悠悠爬出行宮,來到金城府衙後山。

常蟒仙搖身一變,化作灰衣老叟,雙手一揖,道聲:「恩人珍重,我只能送你到此。」

月色下,三寶郎背起行囊,回望府衙大院,心中默默祈禱,大哥保重,小弟告辭。

次日,節度使鴻飛冥大人升堂議事。而今,金城之困已解,士氣正盛,而白高國糧草不繼,兵無鬥志,眾文武幾乎一致認為,再奮餘勇,一舉拿下白高國行宮,擒獲公主藍冰菲,解往京城邀賞。

小公子李慕白一反常態,極力反對這項決議。鴻飛冥抬頭打量,李慕白卻眼神遊移,言辭閃爍。

鴻飛冥只得宣布暫時散會,下午再議。

小公子進退兩難,大哥鴻飛冥再三追問,不得已,遂將當時黃河岸邊,錦繡叢中與藍冰菲發生的荒唐一幕,遮遮掩掩敘述一遍。

鴻飛冥一聽,又驚又氣,心下怒道,大敵當前,竟敢行此苟且之事。前番我已許你副總都統之職,打算凱旋時日,即行上報朝廷,只待聖旨一下,你就是堂堂三品武將,前程不可限量。誰知你竟私通敵國公主?

「糊塗!如此行事,你讓我如何號令三軍?從此府衙之事,你一概迴避!沒事少到我大廳轉悠。」

李慕白又羞又愧,暗生了一肚子悶氣,扭頭出了府衙。

且說昨日藍冰菲看李慕白俊目游移,不住打量鋪在身下的冰藍雪裳,見他神態落寞,滿臉狐疑,心中早已瞭然他的所思所想。可是孤男寡女,赤身luoti,剛下巫山遊歷歸來,這種事情如何開口解釋?

藍冰菲羞紅著粉臉,急急打馬歸營。

重騎兵傷亡殆盡,剩餘有限的有生力量,已被府衙俘虜過半。想起自己半個時辰之前,還在黃河沙灘的麻黃顆里,與敵將李慕白顛鸞倒鳳,真是太不知羞恥!

羞愧之後,連忙修書一封,加急送往白高國大本營,請求父王示下。

公務閑暇,繡花樓上,少女心事恰似起伏的黃河波濤,一波來一波去的。她想雪無情,想起起冰谷里雪無情留下的「紫魂簫」,就從箱底翻出,反覆地忘情把玩。

雪無情,李慕白兩個人的形象在她腦海交替閃回。而藍冰菲的一寸芳心,也時而歡悅,時而憂傷。時而無限地嚮往和憧憬,時而又覺些許莫名的憤怒和荒唐。

他手執「紫魂簫」,鬼使神差,竟然獨自來到行宮地牢,尋思再找雪無情仔細探討一下究竟。從祁山冰谷,時隔半年,再到河灘花叢發生的兩起事,擾的她焦頭爛額,魂牽夢縈,似乎快要崩潰了。

哪知她打開地牢的門,卻發現潮濕的地牢東南角上,裂開一個大洞。

雪無情不翼而飛!

她不由芳心一陣大怒,雪無情,想不到你竟然還有上天遁地的本領。既有如此能耐,又何至於不辭而別?你可知道,本公主雖將你打入地牢,卻並無殺你之意嗎?而今人已離去,我一腔疑問找誰訴去?

昨夜,三寶郎被常蟒仙金叟救出地牢,月色中去而又返,倒不全是因為惦念藍冰菲,他擔心的是晉城大商「瑞豐祥」東家南宮玉獅。

南宮玉獅以經商為名,做了漢人的叛徒,暗中勾結白高國,契丹諸部落狼主,甚至還做了白高國國師。近階段以來,利用家族手中強大的資金實力,偷偷囤積糧草,壟斷馬場。企圖發起戰爭之後,陷金城府衙於絕地!

如今自己即將離開金城,這麼重要的情報,如何報於大哥知道呢?三寶郎滿腹心事,徘徊不安。不知不覺一路逛盪,竟然到了「翠龍閣」。

他回想起乍到金城時,與小公子遊玩九陽山歸來,第一次在外面喝酒,就是這個地方。當初的嘻哈玩笑猶縈在耳,而今卻是,哎,真是一言難盡。

他一聲感嘆,舉步進來,撿個僻靜的角落,尋思再要個「辣蒸豬肘」,湯壺「祁山冰白」,以解讒蟲,聊慰饑渴。

可是,當店小二燙好『冰白』,將菜肴端上來,他才突然發覺,自己早已身無分文。

三寶郎呆立當場,扭曲猙獰的面部一陣抽搐,尷尬地推辭道:「小夥計,我今日出門忘記帶銀子了,您看我能不能把酒菜退了?」

店小二抬眼望見三寶郎這張砢磣的醜臉,一身的粗布麻衣,只當他是沿街叫化的浪子。遂揚聲嗤笑道:「瞧你這德性,一身的賤骨頭!冒充什麼大爺?這一壺上等的『冰白』就值二兩紋銀呢,我家老爺『翠龍閣』這樣的排場攤子,豈是你一個叫花子消遣的?」

三寶郎唯唯諾諾:「仁兄夥計,我是幾天前來過的三寶郎呀。難道仁兄您忘了不成?」

店小二將嘴兒一撇,鼻中發出「哼」的一聲恥笑:「管你是三寶郎,還是五福將。我家老爺只知道有錢就吃飯,沒錢就滾蛋!」

三寶郎羞得無地自容,恨不得地上突然裂開道縫兒來,也好把這張醜臉塞進去。

「小二仁兄,反正這酒菜我也沒動。您讓我回去可好?」

店小二跋扈道:「嘿嘿,說得倒輕巧,我若再撤得回去,就叫殘羹剩飯!你若不吃也可,先把酒菜錢付過了,我便饒你歸去。」

三寶郎羞慚窘迫,就只差放聲大哭了。

店小二的跋扈,惹怒了旁邊一位公子哥兒。但見此人,一字眉直拂天倉,丹鳳眼雙瞳點漆。懸膽鼻,四方口,唇如含丹。一襲白袍,風度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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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今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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