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道淺痕
頭幾天，爸又讓勤進過來小住了幾日，我心裡真有點生爸的氣，他總是無視我的想法，不依著我的心順其自然，總是想做我和勤進感情的催化劑，可是勤進第二次的來住給我留下的感覺並沒有第一次來住時那麼美好。他的話，說的似乎沒有第一次來家時那麼善解人意，更有一件事讓我很不開心。
這次勤進來的第二天晚上，我爸媽就邀請我姥姥家的人來我們家做客，其實主要是讓他們看看勤進。
大家嘻嘻哈哈的笑鬧著，打趣著，有意無意的關注著勤進。姥姥家也是個大家族，我媽兄姊八個，再加上各家的孩子，吃飯時能坐三桌，還有點擠擠巴巴的，我們從小時起周末就在姥姥家聚，對於這樣的場面我們已經習以為常……
那時我們還小，那時候大家的日子好象過得都很拮据。可是每逢重要的日子，比方說過年的時候，比方說我四姨小姨處對象了，我爸媽都會邀請我姥姥家所有的親人來我們家聚會，即使我們平時不吃不捨得用的東西，這時他們也會拿出來，絕不想讓姊妹說；
看看雅文，嫁到農村嫁給了陳志超，這日子過的太糟糕！
那時候，我們說是懂事也不懂事，覺得姥姥家總有那麼多好吃的東西，總覺得禮拜天上姥姥家去就能改善生活，長大以後才知道，這麼多張嘴，讓善於持家的姥爺掂兌起飯菜來也該有多麼的難！
那時我們只喜歡人多，只喜歡錶兄妹們在一起瘋打鬧。
雖然現在的我喜歡靜，可對於親情融融的畫面我一點也不排斥。
臨走時，小姨誠邀我們一家第二天去她家做客，許是我的錯吧，畢竟和勤進相處時間不長，各方面條件都不成熟，我不應該讓他和那麼多的親友一再的會面，可是我還是沒有堅決拒絕小姨的邀請，鼓動遊說著並不情願的勤進一起去了，那天我小姨請的客也不少，反正我姨姨舅舅家的全體成員都參加了，大約能有近三十人吧。
回家來的時候，勤進騎著自行車帶著我。
心儀的男孩兒騎著單車帶著心儀的女孩，悠然地穿梭於大街小巷，鄉野小徑，曾經是我少女時的一個夢境，可是今天，第一次實踐的感覺並沒有那麼美好，也許是身在其中的原因？也許只有落在別人的眼裡才能成為風景？
半路上有一個坡,我覺出他騎得有點吃力,便對他說;
「勤進,你慢點,讓我下來.」
「不用.」
勤進嘴裡說著,腳下更用力了
「你慢點,勤進,我下來,非要騎上這段坡幹嘛？」
我堅持要下來.可勤進蹬得更用力了,
「不用下,告訴你不用下就不用下.」
並堅持繼續用力.好象和誰別著一股勁似的.
由於車速並不算快，我毅然跳了下來，看著本來奮力前行的他弓著背，因為我的跳下而失去了重心，有點頹然的減了速，可他仍然前行，沒有回頭……
我的心受傷了,這算什麼脾氣？原來他還有這麼一面。
在我心中,不要說戀人之間,人與人之間都應以禮相待,互相尊重彼此,決不能輕易改變說話的基調,決不應無緣無故的對人亂髮脾氣,可溫文儒雅的勤進為什麼會這樣子無禮？
一個念頭在我心頭閃過,他肯定有過一次刻骨銘心的愛情,他對那次的愛情不能忘情,今天不知什麼人什麼話無意中觸動了他脆弱敏感的心,所以他才會如此無禮如此傷情。
可我從不想主動去傷害別人,何況是在自己家.
忍著心裡的不快,我並沒和他爭執.可卻沒再和他多說幾句話,而勤進也不說,他只是一付憂鬱傷情的面孔.
我放電影似的回憶了一下和他上小姨家的經過,沒有發現有什麼能刺傷他的地方,我又想想和小錦一起陪勤進上山遊玩並照像的過程,他仍舊拍了兩張單人照片也沒啥不愉快的。
照片洗出來后，小錦笑說勤進在月亮門的那張照片像黑熊出洞；而我在上廟前面的路上照的那張，因了背景那牆是天然的石頭砌成，小錦說我那一臉的大義凜然有點像是一個革命者。
雖然是笑談，可是那些像片也確實反映出了一定的問題，那就是我和勤進的心情都不夠自然放鬆，因而表情就格外的本色拘謹。
前前後後，每一個環節想過後，我終於肯定了一點,勤進從前談過戀愛的,但沒談成,肯定是自己沒想到的某個環節刺痛了他,否則無法解釋.
也別說,憑他那麼優秀,怎會沒有過女朋友？和自己,他也許是無奈.我知道，他的自尊心格外強，善解人意的我格外維護他的自尊心，而我又是一個那麼敏感的人，我覺出了什麼，我再次對他說出了，曾經說過的他如果有女朋友的話題，勤進斷然否定．
我說道；
「其實，勤進，我想再次跟你說，如果你有女朋友，因為現實中的什麼而分開了，那麼我會退出，如果要我幫忙，我會儘力。愛不可勉強，我決不會纏著你，再說也沒到那個份上。就是到了那個份上，我永遠也不會死乞白賴的，對誰也不會，因為我知道，愛情最不可強求．」
「沒有，陳風，你不要太敏感，太敏感對自己很是一個傷害，我有時很怪，心情有時也不知怎麼的就不好，也許因為我們家很困難，有時面對反差，願意觸景生情吧，我也不十分清楚，反正，你知道嗎？我們家真是很沒有錢，比你想象的還要沒有。我也許是家庭條件不好的關係,有時願意敏感,對你,我很滿意,你是一個好女孩兒,你不嫌棄我們家,我很感動,我就是一個這樣性格的人,我不善於掩飾自己的情緒，我不太願意表達自己的感情.」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兩個人的感情，何況我們根本不可能一文不名。」
小姨家的條件確實很好，小姨又是一個極大方的人，從姥爺姥姥過世之後，我媽她們家的大本營就從我三舅家移到我小姨家去了，小姨家吃的用的應有盡有。
可是這和勤進貧寒的家境有什麼關聯呢？也許，兩種完全不同的生活環境會讓人的心裡有巨大的落差？我還是不得其解。
我想對他說;
「如果真沒有戀人,就應和我好好相處,不應沒來由的一陣不高興.」其實我真的很喜歡快樂的心情曲線永遠都呈上升狀態，是那種緩慢緩慢的上升，一點一點的，可是這也許真是一種奢求吧？至少我的曲線目前對於我來說，真的算不上順暢．
但我沒說,我怕傷他自尊,可是這種隔膜就這樣開始存在於我們之間,怎麼也揮之不去.忽然間知道勤進並沒像小說中描寫的那樣對自己呵護備至.
相反,我忽然間又意識到，我和他之間有著遠遠的距離,勤進由開始的熱情變為現在的這種說不明白的不冷不熱，又使我很受傷和費猜疑，我最受不了這種心靈深處親近之後的疏遠，溫柔之後的冷漠。我把這樣的感覺一個人默默地放在心裡,可它卻在我的心裡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痕。。。。。。
那天晚上，勤進說他第二天要走，我並沒有一句強留的話。第二天中午送他去車站，他那傷情的面孔卻落在了我的眼裡，烙在了我的心裡，一直到現在。我又想到了勤進回家后給我來得那封簡短的信，他說
「陳風；你好！我到家后一切都好，請你放心。
幾天來給你們增添了不少的麻煩，謝謝你及家裡的款待和照顧。那天，我突然的心情不好，我自己也不知為什麼，是我不好，你不要去胡思亂想。臨近春節，氣候變化，當心不要感冒。放在心上。把照片儘快給我寄來，時間關係，來不及細談，請你諒解，放心不下。
祝你在新的一年裡紅運高照！
馬勤進」
看到他的信，我的心一陣子沒頭緒，感到很冷很冷，他在同我拉開距離了，不過也好，反正也不見面，拉就拉吧。
是否，他會愛上我？我常常想，但我總覺得，他是一個好人，他會有出息的，但他需要有機遇需要幫助，而那個能幫他給他創造機遇的人就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