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詭案

第二章 詭案

話音一落。他劍眉幾乎擰成一團,目光陰鷙,抬起腳一下就踢飛了腳邊的兩隻靴子。兩隻被踢飛的靴子夾雜著几絲暗勁,從白尹身邊擦過,最後不知落在房間的什麼地方。

聞人夏恍若癲狂,眼中噴發著不可遏制的怒火!

「一個月前,金陵王死在他家的茅房,執金吾那群吃乾飯的跟朕說他是喝多了,如廁的時候失足掉進在糞坑!十天前皇姨萃馨落水死了,大理寺的人去查,查出個她大白天喝醉了,看見水中明月,想要效仿嫦娥,一頭扎了水裡!如今壽寧王又死了,你跟我說他是被釘子划傷了手,失血過多!你當朕是傻子么!那些死人是傻子么!世間哪有這麼莫名奇妙的死法!一個月!一個月里死了三個皇親國戚,死法沒有一個是正兒八經的!究竟是老天看朕不順眼,還是你們這群查案的看朕好糊弄!」

白尹見聞人夏又是一副癲狂的樣子。心中也是隱隱有些厭煩,只是他知道他這些年來一直是是這副喜怒無常的樣子,發一會子瘋也就好了,當下也愈發抿嘴不說話起來。

到是大太監江如意大著膽子,忍不住的勸解道:「皇上……皇上息怒,人各有天命,又豈跟皇上有關。如今淑妃娘娘剛剛生了皇子,各宮還等著您前去賜名……可不好氣壞了身體……」

「起個屁!」聞人夏惡狠狠瞪了身邊的大太監江如意一眼。

繞是江如意服侍他多年,卻也被那兇殘的眼神嚇了一大跳!哆哆嗦嗦的就跪下不住求饒。只是聞人夏生氣歸生氣,但江如意的話卻也是提醒了他,當下又看江如意一副哭哭啼啼的樣子,心裡更是莫名覺得煩躁。

他本是個喜怒無常的,喜歡沒由來生氣,又沒由來消火。當下忍不住恨聲唾罵了幾句。對著白尹大聲罵道:「這三件案子全部打回去重查,查不出個因果來,通通提頭來見!」

罵完了這話,他卻是接著一揮手,竟是突然想通了要擺駕前去淑妃的啟祥宮。大踏步就往外走,但是剛到門前就停下了。

門外一片積雪,斷然是走不通。

江如意會意,忙止了哭聲,上去張羅著,喊小太監去給皇上傳轎子來:「瞧你們這群沒眼力的,皇上要起駕,你們竟不知道傳轎子,是作死么!」

那料這話剛說出口,聞人夏的聲音卻是輕飄飄,略帶一點玩味的響起:「傳轎?傳什麼轎,門外不是正有一頂么?」

白尹聽到這話,卻是猛的想起門外還停著的燕宛的轎子。

江如意也是眼毒,看出了那是燕宛的轎子,當下不動聲色,滿臉諂媚笑道:「呦,皇上,這轎子多寒磣,如今淑妃有了小皇子,可不要挑頂歡喜顏色的……」

聞人夏聽了這話,臉上卻是再次浮現出了一絲冷冷的笑意:「淑妃有子,朕心甚悅,來不等新的轎子前來----就要挑這轎子去……」

聞人夏說道這裡,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怎麼的,聲音突然變得尖而輕佻起來,順便扭頭看看室內燈光,似乎在挑釁著什麼似得:「還愣著做什麼,天下都是朕的天下,一頂轎子又算什麼。倒是要勞煩轎子的主人自己用腳走回去了……不過,也沒關係,朕到時親自去還就是。」

抬轎的太監們如何不伶俐,老早就聽出了聞人夏的意思,七手八腳的將聞人夏請了進入。

白尹跪在原地,看著這出鬧劇,卻是無端感到荒唐。瞧著門外冰天雪地的,燕宛的靴子早不知道給踢到什麼地方去了,還說什麼走回去,只怕不等走會自己的住處腳都凍壞了。

想到這裡,白尹忍不住起身看看那具躺在床上的雪白的身子。也許是自己當年也是瞎子的原因,因此對於燕宛這怪少年,他多少是有點同情的。

此番的風雪自然是太大,地上又冷,他常年習武多年,這點冰雪到還挨的住,只是燕宛就不同了。

白尹正琢磨著要不要脫下自己的鞋子給燕宛先穿著,門外聞人夏的轎子卻是去而復返,揚聲喊他去護駕。白尹情知他聞人夏是厭煩他跟燕宛獨處,也來不及脫下自己的鞋子。想想又覺得不妥,於是解下自己披著的披風,蓋在燕宛身上。

燕宛似乎是被這關懷細緻的動作驚動了。不由得微微轉動自己的腦袋,想把臉朝向白尹,但是不幸的是,他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但是他不知道,他那張顛倒眾生的臉龐,落在白尹眼中卻是不由得讓他的心狠狠揪了一把。

燕宛的臉剛抬起來的時候,明眸微微半合,極細密的長睫毛宛如秋葉一般的微卷,略有些腫的眼角柔嫩著,看上去,是宛如小獸伸出的粉舌的顏色。他左頰上有五道很是明顯的指印,嘴角留著一絲凝固的血液,薄唇乾裂出幾道血痂。不用說,又是給聞人夏那衣冠禽獸打了。但是他膚色向來生的雪白,將臉上的青紫一襯,竟是更添幾分風姿。

燕宛滿是迷茫的眼睛久久盯在白尹的頭頂,他應該是想努力使自己面對白尹的臉,但是終是徒勞。不過燕宛的感知能力到還真是不弱,馬上就猜出了白尹的身份。薄唇不由得輕啟:

「多謝……白大人了……」

燕宛這樣說著,伴隨著的,他略微帶些鮮血的嘴角,慢慢浮現出了一個新的微笑。

也正是這個時候,白尹忽然聞到,有一股好聞的薄荷香,正從對方身上慢慢傳來。

天還沒亮透。白尹匆匆忙忙地從養心殿里出來,就跟著聞人夏的轎輦,直奔那淑妃的啟祥宮而去了。

都說是母憑子貴。

這話到是一點都不假,尤其是是做聞人夏的妃子,更是如此。聞人夏自登基來已經七八年了,出了名的偏愛男風。除了中宮皇后七年前曾產有一子之外,後宮里竟是一個爭氣的都沒有。而且更可笑的是,便是那位被中宮皇後生下的,名義上是北冥國嫡長皇子的孩子,竟是個先天不足的傻子!是以淑妃如今一生下那健康的孩兒,竟是一時間驚動了三宮六院,以往門可羅雀的啟祥宮竟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歡騰賀喜之聲不絕於耳。

太后與皇后今晚自然也沒拉下,兩個女人同出於北冥國大戶東門氏,平日里向來是一起行動,但是今日得了喜訊的太后竟是忙不迭地先到了啟祥宮去道喜,還許諾什麼,淑妃勞苦功高,要給淑妃進位為貴妃云云。

淑妃自然高興的眉開眼笑。

那邊皇后在坤寧宮得了太后忙著去啟祥宮安慰淑妃的事。心裡也不由得一片寒涼。只怨自己沒福氣不如淑妃,堂堂皇后之尊竟是生了個傻子!但是礙於情面,不得不硬著頭皮帶了太子去了啟祥宮。

哪知太后見了皇后竟是一改往日的熱絡,反埋怨起皇后,說什麼:真不知道六宮中事情有多多,竟是連淑妃生子的大事都來的這樣晚,反不如那末等的貴人答應云云……

皇后哪裡受得了這氣,當下也是拉了臉下來。正趕上傻太子痴痴傻傻的要看什麼小弟弟,皇后可得了出氣筒,當下止不住的斥責起來,到把個太子嚇的哇哇大哭。

淑妃剛生產完不久,能說話已經是不容易了,那太子哭了幾聲反把她哭煩了,於是隨口一句:太子應該多在讀書上上心,聲音不大不小,被聞人夏聽見了。

聞人夏是多驕傲的人,本來有個傻兒子就老大不痛快,這會子一聽這話,卻忍不住冷冷笑道:「一個傻子讀書管什麼用!」

皇后聽了這話,只羞的滿臉通紅,當下賭氣告了聲身體不適,帶著急急地太子走了。

聞人夏也不多管,只是有點厭惡的擺擺手。這舉動只把皇后氣的眼淚在眼珠里打轉,她又不好發作,只得牽了太子的手快快走了。白尹見皇后的樣子,竟是隱隱生出些同情,再者這要是讓國丈哪裡知道了,也不是好事,當下向江如意使了個眼色。

江如意會意,向白尹點點頭,卻是眯著眼睛低聲表示,皇後身邊自有明白的嬤嬤點撥。不需要咱們操心。白尹在宮中也有多年了,聽了這話,卻也明白了些,再看看太後跟淑妃那股熱絡勁兒,竟是看的有點反胃起來。白尹當下越發感到無趣,於是向著同樣一臉不耐煩的聞人夏道聲告退,自己出了東華門查案子去了。

白尹輕車熟路先去了壽寧王府,壽寧王府如今一片縞素,與啟祥宮的熱鬧簡直天差地別!

壽寧王妃是一品的誥命夫人,本應該進宮賀喜,但是因為在服喪,竟是不能出門。她本也是個極出挑的美人兒,如今卻越發憔悴,眼見她一身雪白,眼睛哭的如同桃子,一張瓜子臉瘦的都脫形了。身邊娘家帶來的嬤嬤止不住的勸,端了些近幾天她常用的養生葯膳,勸她用些。

她也只當聽不見,只是自己一個勁兒絮絮叨叨地說什麼:

「他人也是極好的,怎麼就死了呢!全怨我不好,非叫他給東兒做什麼小玩意玩,誰知做的時候被釘子扎了手,血竟淌幹了……」

白尹真是醉了,他回回來王府問事,王妃卻回回哭個梨花帶雨給他看,他向來對於那些哭哭啼啼的女流之輩沒有好感,不由得被她煩的心更亂。

嬤嬤也是察覺了他的不悅,於是忙推辭王妃身子不好,叫他先回去。隔幾日再來。

白尹恨不能先撤,於是也就出了王府去。一路上卻是越想這幾天的事越是蹊蹺,要說死人也就算了,怎的死的都是皇親國戚,如果說都是意外也就罷了,可是這死的也太頻繁,太荒唐,太沒有破綻……這就不由得讓人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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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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