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身世

第九章 身世

後來,關於聞人司落水的事,就變得簡單了。聞人司果然是白尹認識的人里頂頂不要臉皮的一個。

聞人司當時看自己護身符完蛋了,於是哇地一下就又哭了,大哭特哭.白尹心裡一陣罵:媽的,又不是把你親娘丟湖裡了,有必要哭這麼難聽么。

白尹儘管心裡煩得要命,但畢竟是不好意思地。他不想讓聞人司的哭聲引來別的什麼人,於是隔著那條濕透的遮眼布,不耐煩地打斷道:「喂!別哭了!我賠你一個就是,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

聞人司聽了這話,估計白眼又亂翻一氣,聽聲音還又狠狠拍打下水面:「啊呸!男的女的都是人。幹嘛不讓我哭,我就哭!都是你害的!你懂個什麼!那護身符我娘留給我的,你沒法賠我跟你講!」

說完,哭聲更加震天!白尹終於再也無法忍受。於是再次當機立斷,把外面棉袍子一脫,噗通一聲,果斷跳水裡去!

聞人司哭聲戛然而止,愣愣看他,大約是沒想到這瞎子還會游泳!然而只是聞人司兀自這裡七七八八的想著,那邊白尹卻已經順著剛才的聲音,準確無誤地一把抓住了聞人司的胳膊:「喂!你……唔……」

然後,白尹揚起另一隻手,一下把他敲暈過去。聞人司身體一軟,白眼一翻,昏死在白尹身上。耳邊,終於恢復了久違的清凈。事後的白尹也沒管有沒有人看見他。只睜著一雙瞎眼,一手提溜著棉袍子,一手扛著整個聞人司回了東宮。

北冥國的皇宮是極大的。

向來有「只差天帝半間屋」之稱。其規模之大,也只有天上的皇帝家可以媲美。但是說來奇怪,整個皇宮那麼大,那麼多屋子。皇上卻偏偏安排身為皇叔聞人司跟身為太子聞人夏住一個東宮。而聽起官方的理由來,也十分不清不楚,比唱的還好聽:

據說是因為聞人司的娘死的早,皇上哀憐聞人司身世,為了好生照顧彌補皇弟,所以特特把聞人司安排在東宮,享受跟太子一樣的待遇。自古皇家人都是德寡少恩,先帝只有兩個兒子。那些為了皇位殺子弒父,子侄相殘的人多了去了,手足相殘更是屢見不鮮。

就算當今皇上仁德,缺乏殺伐果決,弱肉強食的理念。那給聞人司留條命,給個王爺當到也罷了,安排他住東宮,似乎就關照的有點過頭。而且,白尹自從領略了聞人司的瘋狂后。對聞人司的身世的好奇,不光沒有半點減輕,反而越來越感興趣起來。要說聞人司的親娘,那可是當年先帝從南國東吳帶來的絕世美人,便真是單純紅顏薄命地死了,底下的宮人也不應該忌諱成這個樣子!

白尹的好奇心於是更重。最後還是那時不是皇姨的東門萃馨偷偷嚼舌根子告他的:當時東門萃馨那丫頭片子表情鬼鬼祟祟極不自然,一雙杏仁兒眼不停地眨呀眨,拉他到了僻靜處跟他說話:「我跟你講,這也是我聽說的,可不許跟人家說,不然我會被皇上叔叔處死的,我爹爹也救不了我!那個聞人司,有人傳言,他呀,根本就不是先帝的兒子!

聽說她娘是個從南國來的青樓舞娘,極**的,進了宮,不知跟誰私通,有了孽種。那個聞人司也是個不懂事的,不知道在他娘的肚子里多待幾月,七八個月就出來了……結果事情就敗露了……」

白尹聽的眉尖一陣陣抽搐,畢竟事情有點出乎他的意料:「然後哪?那女人怎樣?」

東門萃馨皺皺眉頭,嘴巴嘟了幾嘟,杏仁兒眼泛著幽幽地光:「咦!那女人,嘖嘖,下場可慘了,你知道有種刑罰叫做鐵裙之刑吧!哎,宮裡的鬼招數,就是取鐵片做成的裙子穿在人身上,再把人放在火上烤,鐵片子最容易受熱,直到燒得通紅,把人活活燙死才肯罷休哪!」

「……」

白尹猛的覺得胃中一陣噁心,翻江倒海地,卻是要吐出來了。但他到底強忍著,繼續問道:「那……那聞人司呢?」

萃馨臉上似浮現出了一絲不忍,臉上也略顯蒼白,但是口氣還是有點微微不屑:「他呀,本來先帝是要扔他去亂墳崗,自生自滅地。可是那聞人司的娘生前有個交好的宦官,叫趙忠誠地,當晚偷著從亂墳崗將他又揀了回來,求我姑母收留他。我姑母那時還是太子妃啊,皇帝叔叔是太子,又剛有了阿夏。我姑母才不答應哪!收留了聞人司不是多了個跟自己丈夫爭位的么!但是那個趙忠誠真真是舌燦蓮花,說什麼要是收留了聞人司,那就更顯地我姑母仁德,太子妃如此賢德,太子也定會得到皇上賞識!哎,可憐我姑母那時候年輕,就聽信了他的鬼話,後來,我皇上叔叔知道了,倒是挺心疼聞人司的,也說要好好養。

誰知偷養到三四歲,愣被先帝知道了,先帝大約是氣沒消,一路衝到東宮下令把聞人司丟進冷宮……逼問我皇帝叔叔究竟哪裡得來的!皇帝叔叔是真仁德。抵死不說。先帝生氣了,不理皇帝叔叔了,差點一塊把東宮邊變冷宮!

當時東宮亂成一團,所有人以為在先帝震怒下,活不長了。哪知……哪知……趙忠誠這個人,居然真是有點意思,算被他歪打正著,真的有兩位在前朝舉足輕重的大官,被皇帝叔叔感動了,從此拜入他帳下……才得以度過難關!」

「那聞人司呢?」白尹繼續問。

東門萃馨扁扁嘴巴,一臉嫌棄道道:「冷宮是個什麼鬼地方,瘋女人多的是哪,也就偏他個異種活的下來……後來我皇帝叔叔登基了,念著小時候養過幾年,又著人調查他娘的事,大約最後查著是給人陷害了。於是,就把他接了出來了,還給他個王爺當……

咦……嘖嘖,你是不知道當時他被接出來的時候的樣子。當時我姑母身邊的順公公跟著皇帝叔叔親自去接,他正身上穿著那些女人們倒下來的舊衣服,跟那些滿頭虱子的瘋女人玩捉迷藏!愣眼一看根本不是個男孩子!要不是皇上叔叔認得他那個**母親的樣子,他又那麼像他娘,身材不高……保管大家以為他早就死了……

他三四歲的時候被丟進去,八九歲了才出來。也算他好命,當時冷宮裡有不少因為丟了孩子而瘋掉的女人,因著他也是男孩兒,於是就認他做了兒子,那樣養著。吃的喝的左不過就是御膳房那裡撥來的殘羹冷炙,那些女人居然能養活他,真是奇迹!」

果真是個異種!原來身上明明承擔了那樣多的痛苦,卻依舊是一派陽光明媚的樣子。白尹聽完聞人司的故事,臉上難得瞠目結舌起來。心裡更加難得地有點對那人慚愧起來。他想到他的那個護身符,他說是他娘留給他的,也許,那是那可憐的女人留給他的唯一的遺物。只可惜被自己給弄壞了。

於是白尹心裡萌生出要還聞人司一個護身符的想法,只是他原先那個肯定很有紀念意義,自己肯定沒法復原,於是就采了平時兩倍的栗子,去委婉地請教自己的師傅。

他師傅白小暑果然是個大吃貨,睜著兩隻放光的瞎眼,邊吃栗子邊表示:可以找個有名氣的大人物給聞人司寫個管用而體面的護身符。白尹誠懇向師傅問有沒有合適的人,白小暑打了個飽嗝,說可以讓他小師弟,也就是白尹的小師叔文多星來辦。

白尹當時就尷尬了,到不是他覺得他小師叔沒有那個資格,而是他向來不喜歡跟他小師叔打交道。原因是:他小師叔家有個叫文衷衷的親妹妹,特別喜歡白尹!無奈白尹只好硬著頭皮去求。

要說他文多星年紀輕輕,但是玄學,道學修為也是甚高:跟魔教法師寂無垠鬥法破過人家的太乙混天象陣,一道真武訣滅過西涼巫師江采傑的五里黑霧。號稱人勝梅花,姿容欺雪。上入雲龍,下憫蒼生。怎一個仙字了得!

但是唯獨有他妹妹這一個軟肋:什麼苦都能吃,什麼罪都能受,就是見不得人家對他妹妹不好。像白尹這種對他妹妹沒意思的「不知好歹的瞎小子」,見了面三個字:打出去!

但是白尹被打出去三次還是不甘心,只好又喊他師傅跟自己同去,文多星礙著師哥白小暑的面子,最後只得給了白尹一個機會,叫他給他妹妹送一個稱心的定情信物才好。

白小暑最沒好心眼,回頭出門就告訴白尹,隨便送文衷衷一個小玩意兒就好。當時他一邊嚼著從文多星哪裡順來的芝麻核桃小饅頭,一邊嘟嘟囔囔:「哎……這女孩子啊,只要是心愛的男孩子給的東西,就是塊燒餅,也會歡天喜地的當寶貝供起來的!」

白尹一臉正經的表示那是定情信物!自己要是送了肯定要對人負責!沒準還要娶人家,不能騙人。白小暑含著饅頭的嘴一咧,笑了,排著胸脯說,有他在,就算文衷衷真要拿這事嫁他,大不了當師傅的厚臉皮給退了就是。於是白尹欣然接受了這個事實,回頭那皇上給自己的工錢,從京城最好的首飾鋪子,給文衷衷挑了一隻特別貴的象牙珊瑚十八子手釧。

手釧通體淺綠,末尾結的是討人喜歡的藻井結。加上掌柜覺得白尹看不見,追個姑娘怪可憐的,就又貼心配了一條黃色絲絛,於是那手釧就更加討人喜歡了。

其實手釧這東西,白尹本人是隨便挑的,沒想那麼多,但是巧了文衷衷小時候有個小名叫珠珠。而手釧有另一個名字叫念珠。

念珠,念珠,思念珠珠。這就有點曖昧不清了。

結果文衷衷果然歡喜的不得了,便催了她哥快給白尹畫。文多星這才滿意地親自凈身、凈手、凈面,瓜果貢品擺上,毛筆、硃砂、黃紙通通排開。面朝西方,鄭重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這才給聞人司仔細寫了張護身用的符,又用五彩繩給穿好。

並且還告訴白尹,這護身符里有他的一份特殊印記,除了擋鬼,便是以後遇見魔教的人,或者西涼的人,見到了也會賣他個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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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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