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半生桃源
這次換蕭琅漸如同遭了雷劈一樣了,驚喜的聲音溢於言表,「卿卿?你……」
元卿不理會蕭琅漸的話,雙臂如同藤蔓一般牢牢攀住蕭琅漸的脖子,雙眼迷濛,卻帶著一絲慵懶的氣息,原本嬌媚的眉眼此時更加魅惑,如同一朵嬌嫩的鮮花愈開愈艷。
蕭琅漸心中微盪,已經順從自己的心意含住了讓他魂牽夢繞的唇瓣……
一吻方息,元卿氣喘微微地伏在蕭琅漸肩頭,想起方才自己的瘋狂舉動,忍不住紅了老臉:莫非她是空虛太久了,方才才會情不自禁?
「卿卿。」
元卿悶悶的聲音不自在地從頸間傳來,「嗯?」
蕭琅漸看著靠在自己肩頭的小女人,嘴角忍不住勾了勾,雖然很想現在就將懷裡的人吃掉,但是他更想完完整整的擁有她,至少要做到毫無隱瞞,於是便壓下了自己的心思,緩了良久良久才再次開口道,「卿卿,我知道你相信靳言,可是用攬雲閣的人做試探,風險太大。那畢竟是你的心血。」
元卿抬頭想問他怎麼知道攬雲閣的事情,轉念一想,憑他的本事又有幾樣查不到,便熄了問的心思,從蕭琅漸懷中出來,凝眉道,「他是皇帝,對待私自培養勢力的下臣這是正常的做法。」
「你不心疼?」
元卿虛無的笑笑,方才的旖旎心思散了半分,正色道,「自然心疼。若他真的有本事將攬雲閣的人全部除盡,也就說明,我輔佐他的時間已經到頭了,是時候離開了。」
蕭琅漸抿抿唇沒說話。
元卿接著道,「但是話雖這麼說,我一手培養出來的人,卻不能死的這麼不明不白。攬雲閣本就是為了他培養出來的,被他一手毀掉的話,浪費的卻是我的心血。」
「你打算怎麼做?」
元卿咬唇,一字一句道,「去幽冥寺。」
這麼一想,元卿四處看看,才發現兩人正處在一處屋頂上,不由得汗顏:現在暗處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他們,他們卻跑到屋頂上站著,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又想到自己之前做過的事情,元卿臉一熱,不自在地撫撫袖子,跳下了屋頂,正落在一處院子里。
蕭琅漸緊跟其後落了下去,元卿打量了一番院子,自言自語道,「像是一戶大戶人家,庫房裡指不定有些藥材,今日借點,改日還就是。」
蕭琅漸在元卿身後笑笑,「卿卿這是要做梁上君子?」
元卿白他一眼,低聲道,「我是女子,不是什麼君子。」
兩人正說著話,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突然傳來,兩人對視一眼,跳上了廊上的長梁。
卻是兩個小丫鬟,其中一個走在前面像是帶路,一個走在後面,手裡端著一盅湯羹,還散著熱氣,該是去送飯食的。
方才上來的急,再加上橫樑之上本來地方就小,橫杆頗有些扶不穩,元卿此時正以一種即將要俯衝下去的姿勢落在樑上,心中正叫苦,腰上卻環過來一隻大手,元卿下意識想躲,耳後傳來蕭琅漸好整以暇的警告聲,「我也站的不牢靠,你亂動若是不小心掉了下去,可不要怪我。」
元卿只好僵住身子不動,待到下面兩個丫鬟走過之後,方才舒了口氣般地跳下長梁,望著已經走遠的兩個丫鬟,眉心微微皺了皺,「想不到隨意落進來的院子里,骯髒事情卻是不少。」
蕭琅漸微微挑眉,「你發現什麼了?」
「那羹湯中有毒,雖不致命,淡服用者,三日內必定失明致啞。嚴格說起來,倒是難得的一味葯。」元卿撇撇嘴道,「真是可惜了。」
「去看看?」
元卿心中一想,如今出城不易,總之要耽誤些功夫,看一兩眼也不打緊,被害的若是好人,便當行好事救一救,若是壞人,權當看一場熱鬧便也罷了。
兩人跟在那小婢女身後,看著小丫鬟進了一處房間,不多時裡面便傳來杯盤摔碎的聲音,門「碰」的一聲被打開,先前端著盅的婢女被丟了出來,卻已經變成了一具死屍。
屋內,一名管家模樣的人正扶著一位中年人查看,擔憂的神情溢於言表,「老爺!老爺!你沒事吧?!快來人!」
中年人明顯中了毒,卻一把抓住了年輕人的衣袖,「不要聲張!」
管家又急又沒有辦法,「老爺,小的這就去看看那小婢女身上有沒有解藥。」
中年人頭戴三品官的官帽,一張臉不怒自威,不是別人,正是近來本該人逢喜事的姚尚書。見管家往門口沖,氣急了般怒吼道,「你給我回來!」
「老爺……」
「想要讓姚家不一夕之間如同雲府當年一般傾覆,就算讓我主動喝了這毒我也心甘情願!」
「老爺的意思是……?!」
姚尚書一邊喘氣一邊道,「本來我這心裡還一直打鼓,怎麼忽然間陛下就同意娶蝶兒了。現在這一遭,沒有抄家滅門已是難得了,能保住一條命就不錯,你莫要聲張。」
管家背脊生寒,「陛下不是一直很器重老爺嗎?怎麼會……?」
姚尚書搖搖頭,苦笑道,「說起來也是我當初小瞧了這個陛下。早該在他挑選錦瑟去做暗衛時,我便該明白清楚的。錦瑟不止一次提醒我陛下不像看上去那麼簡單,我一直以為言過其實了,現在看來,倒是確有其事了。」
管家還是不明白,「老爺的意思是,毒是陛下讓送來的的?可是老爺從來沒有做過什麼違背陛下的事情,他為何要給老爺下毒呢?」
姚尚書皺皺眉,一臉苦澀地笑笑,「我是沒有做違背陛下的事情,可是就是因為陛下事事都用了我,所以如今我便成了不得不除之人了。」
管家張大嘴巴,「老爺是說?」
「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便活不久。」姚尚書看的很明白,便也很坦然,「那婢女絲毫不在意會被查出來,光明正大地送來,除了當今陛下,還會有誰?!你別忘了,若是二皇子一派這一次不能全部拿下,第一個必須要出來將事情全攬下的就是你家老爺我!」
管家徹底慌了,「大小姐不是馬上要入宮當皇后了嗎?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
「皇后?!」姚尚書冷冷一哼,「皇后是那麼好當的嗎?!蝶兒任性妄為,陛下的心裡全是元卿那個女人,你以為會真的讓她當皇后?!」
「老爺,那現在怎麼辦?」
「現在就祈禱那個二皇子是個好處理的,儘快快刀斬亂麻。只要二皇子死了,姚府便算是暫時抱住了。到時候再尋一個合適的時機辭官,這件事才算完。」
那管家道,「小的瞧著那二皇子被軟禁在府中,未免節外生枝,聽說他身體一向不好,不如小的派人去將他了結了,豈不幹凈?!」
姚尚書皺眉想了想,咬咬牙道,「原本還打算待到祭天後用那些收撿來的罪名將他抓了,現在看來,不得不儘早行事了。這件事情,你去安排,事先不要告訴錦瑟。」
管家忙道,「我明白了。那小的現在去尋大夫。」
「去吧!就說是偶感風寒,莫要聲張。將今日執勤的……都處理了。」
「……是。」
元卿看著從房中走出一個中年男子,臉色陰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良久才對身邊一直莫不做聲的蕭琅漸道,「我要回幽都。」
蕭琅漸意料之中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要救靳然?」
元卿凝眉,苦澀笑笑,「靳然救過我數次,我已經欠他不知道多少條命了,現在回去,就當還他一命。」
「那靳言呢?」蕭琅漸一語點中元卿的心事,「看那尚書的模樣,對靳言頗為害怕,你眼中擔不下江山的小娃娃,也許比你想得複雜許多。」
元卿腦中很亂,她確實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一直以來,靳言所表現出來的處處受制都只是做戲?!那這戲做的未免也太久了些,也太無謂了些。
她雖然一直提醒自己伴君如伴虎,腦海中卻一直將靳言當作那個單純無辜的小孩子,認為他不過是昔日苗疆太後用來爭奪皇權的犧牲品罷了,如今看來,他卻比任何人都適合那個位置。
足夠忍耐,也足夠心狠手辣。
她一直覺得靳言與靳然之間,靳言是弱者,因為他年幼,孤立無援,卻從來忽略了,若是真的是弱者,又如何能將這皇位安安穩穩地坐兩年?
靳言有不輸於靳然的城府和才幹,還比靳然多了一張王牌,那便是感情。
靳然終究太過重感情,他縱使斗得過百官,卻終其一生,也對靳言下不了手。
可是靳言不一樣。元卿不得不承認,不知不覺間,那個少年已經成長為一個真正的帝王了。
「蕭琅漸,皇位真的會讓一個人變得如此嗎?」
蕭琅漸將肩膀搭上元卿的肩膀,沒有開口,因為他知道,元卿要的不是一個回答,她說的話本就是一句肯定句。
「蕭琅漸,若我許你一生一世,能換來半生桃源嗎?」
蕭琅漸低頭看著帶著希冀目光看著自己的女子,眸中若星辰閃爍,嘴角抿了抿,淡淡微笑,捻落一襲落在女子發間的一絲微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