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那什麼怪化貓

20.那什麼怪化貓

事情發生轉機,是華燈初上的時候。

從這個距離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那座古樸巍峨的宅院,從院正中往下,一點一點的亮了起來,幾乎能讓人想象出排成兩隊的侍女從廊邊走過、掌燈的模樣。

幾乎是同一時間的,幾位刀劍付喪神,向那個方向轉過頭去。

「……同伴。」三日月宗近低聲說。

「啊啦,是誰呢?」次郎太刀歪著頭,把酒罐放在了地上。

阿芙拉左右看了看,沉重的扶額嘆了口氣。

啊,遇見這種凶宅,果然是跳不過去的劇情啊。

更別提主角組已經主動觸發了支線劇情,早就一腳踩到鬼屋裡面去了。

「……那就走吧?」阿芙拉振奮了一下因為繞不開凶宅而感到鬱卒的精神,深呼吸一口氣,做好了去踢館的準備。

「等一下。」居然是太郎太刀叫住了她。「……姬君,等一下。」

阿芙拉困惑的偏過頭去。幾乎就在她轉過臉的同一刻,冰冰涼涼的手指,輕輕點在了她的眉心。

這些刀劍付喪神,幾乎從不曾直白的喊過她的名字,就彷彿這是一種冒犯。他們總對她另起很多稱呼,最開始,三日月宗近宛如依舊處在平安那個幻夢與殘酷並存的時代里一樣,用「姬君」這樣溫柔又恭謹的口吻呼喚她,後來是古老的喚法:主殿,等到小狐丸也來到他們身邊,就是更加親昵、帶著點兒撒嬌意味的「主人」。

倒是兩個妖怪,不願意喊她的名字,倒更像是因為覺得彆扭。

……阿芙拉也知道自己西式的名字放在日本戰國到底是有多麼的特立獨行。可是,不。她不會更改的。一個姓名,已經是她同自己曾經的人生唯一聯繫的鎖鏈了。無論如何,她不會割斷這個。

大太刀呼喚她的聲音非常溫和,儘管仍然帶著些性格中固有的冷淡,但這份冷淡又能夠欺騙得了誰呢?

太郎太刀蹲下身來,把自己的視線放得非常低,微微揚起頭,注視著面色微有些迷茫的小姑娘。

「這樣不行的,姬君。」他仰著臉,沉金色的瞳仁里一片溫潤,「身上帶著伊邪那美女神的庇佑,會把亡靈給嚇跑的。」

阿芙拉被太郎太刀輕鬆的說法逗得一樂,臉頰上立刻露出一個淺淺的梨渦。

看見小姑娘終於被逗笑了,刀劍們都不由自主放鬆下來。沒有誰會希望阿芙拉的心情變得沉鬱。他們的姬君只需要無憂無慮的微笑著就好了,所有的骯髒、所有的血腥,都讓他們來承擔。

然而阿芙拉卻完全不是那種願意被嬌養在高塔上的公主。所有的荊棘都必須有她一同走過才行。這份決意,早在踏過哆啦A夢的時空門的那一天、早在雙腳踩在被妖怪鮮血染紅的,戰國的土地上的時候,就已經表達清楚了。

太郎太刀無聲的嘆了口氣。他保持著這種仰著脖頸的姿勢,因為鮮少有這種機會而感到新鮮。從這個角度望過去,神祗稚嫩的眉宇間仍有些遲疑——他們都知道阿芙拉其實是非常怕麻煩、也總是擔心自己會不會太麻煩別人的人。只不過,就因為刀劍們隱隱感受到了其餘同伴的存在,對於阿芙拉來說,已經是前往危險的庭院、足夠確鑿的理由。

那麼……

太郎太刀抬起手,輕柔的覆在阿芙拉的額頭上。

小姑娘條件反射閉上了眼睛。

寬大的袖擺在鼻尖掃過,留下一點點皂角的輕微香氣。阿芙拉無法目視,而大太刀疏朗端肅的聲音響起在耳邊,顯得愈發沉穩、叫人安心。——他在念一段祝禱的文字。

平安、祝福、祈禱、庇佑。

來自天上的神劍輕聲念誦,是用自己化身為人的血液發誓的真誠,賭上了自己的劍身,惟願神明傾聽他的請求。

「……」

「……好啦。」太郎太刀說,把手穩穩的收了回來,藏在寬袖裡輕輕摩挲了一下。他的指腹沾染上女孩子的體溫,這讓他忍不住有一點兒瑟縮。「祈願成功。天照大神的庇護,儘管只有薄薄一層,應該也能稍微遮掩住黃泉的氣息吧。」

「哇,好厲害!」阿芙拉睜大眼睛,崇拜的掩住了嘴,「我之前從來沒見過祈福的場景呢,更別提神劍的祈福,——這樣就可以了嗎?居然是天照大神的祝福嗎?嗯,太郎太刀你呀,」她又彎著眼睛笑了,真誠又欣慰的,「果然是天上的神劍呢。」

對自己之所以祈福成功的原因沉默以待。大太刀用手掌撐著膝蓋直起了身,最後抬了抬手、環住了阿芙拉的肩膀。這是一個短暫的擁抱。

***

對於日暮戈薇來說,這是既尋常也不尋常的一天。

要說不尋常……自從被妖怪拉進家裡的食骨井,好不容易爬出去卻發現自己身處戰國以來,就沒有半點兒尋常的事。

更別提從身體里發現了理應在五百年前火化的寶物——四魂之玉。

而更要命的是,這四魂之玉不僅同一隻被破魔之箭釘在神木上的犬妖有關,更是在之後的戰鬥里,被戈薇她自己還不太成熟的一箭、直接射碎,掉落的戰國各地都是。

因為是自己的責任。所以,這個原先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國中生的少女,就這樣毅然選擇了留在戰國,為了最終把四魂之玉收集齊而拚命努力。

這畢竟是妖怪猖獗的時代,要說危險的話,再怎樣警覺也不為過。

生死一線的時刻戈薇也經歷了不少。好在就在前不久的時候,她和犬妖——對的,就是被轉生前的戈薇、五百年前名叫「桔梗」的巫女,所一箭釘在了神木上的那個——他叫做犬夜叉,他們一起,認識了幾個目標一致的朋友。

僧侶彌勒,除妖師珊瑚,小狐妖七寶。

他們的相遇,幾乎全部都與四魂之玉的碎片有關。而利用手中四魂之玉不斷作惡的妖怪,奈落,更加堅定了戈薇儘快收集齊這顆寶玉、然後趕快回到現代安心度日的念頭。

……因為,這個時代,實在有哪裡不對啊???

前段時間,為了補上自己中學的進度,她可是把作業帶到戰國來寫了。

正好老師教導到戰國的那一段,戈薇相當開心的想著這邊可是有絕對真實的史料,於是就直接詢問了楓婆婆,把答案給詳盡生動的寫了上去。

她可是超級認真的描寫了伊達政宗與真田幸村驚天動地的一戰耶。因為這一戰真的是非常、非常的聲勢浩大,按照楓婆婆的說法,就算是幾百里之外的人們,也能夠在天空中看見相互糾纏的紅藍兩色光芒。

戈薇咬著筆尖:……天空??紅藍兩色光芒??

呃,或許五百年前的武將們就是這麼厲害呢?而且歷史書上也沒提過戰國還有這麼多可怕的妖怪啊!這麼想著,戈薇絞盡腦汁的、在楓婆婆敘述的基礎上,努力潤色一番,把伊達政宗大戰真田幸村的場景寫的繪聲繪色,——楓婆婆還欣慰的誇獎了她一番呢。

……然後,等作業交了上去,她卻被老師一個電話直接打到了家裡。

「也不知道好好看書!」那老師咆哮的唾沫星子都快噴出來了,「就算得了糖尿病不得不請假,那也要把書給看一遍再寫作業啊!誰告訴你伊達政宗和真田幸村對陣過了?!還空中對戰?六刀流對長槍?你以為這是在看動漫嗎?!給我好好查查歷史年表!作業不合格!重新做!!」

戈薇第一反應是爺爺你又胡亂編我生病,第二反應是……老師你過來!我告訴你歷史不是這樣的!!

……被《戰國basara》坑慘了的日暮戈薇委委屈屈的背著書包重新回到戰國,這一次盯著學校的歷史書,陷入了無比糾結的沉默。

這個戰國到底是怎麼回事?!等到指著歷史書,和後來認識的珊瑚核對了半晌之後,戈薇終於掛著抓狂的微笑,把課本死死壓進了書包最底下。

戰國史見鬼去吧!她現在要去收集四魂之玉了!!

……

這就是為什麼戈薇會出現在這裡,和她的同伴們,一起踏進了這座古怪宅院的原因。

她感覺到了四魂之玉的氣息,不過卻很是古怪,若隱若現的,出現的時間並不穩定。

最開始戈薇以為是四魂之玉的碎片被妖怪用某種方式掩蓋起來了,踏進宅院的第一時間,大家瞬間戒備起來,犬夜叉把戈薇擋在了身後,彌勒握住手腕上封印風穴的念珠,珊瑚也緊緊握住背上的飛來骨。

——什麼都沒有。

乾淨又漂亮,彷彿時時有人清掃的宅院里,什麼都沒有。

沒有人。沒有動物。沒有任何聲音。

這種詭異的感覺,簡直叫人汗毛都豎了起來。

最起碼犬夜叉是最先暴躁的炸起毛的。

只在死寂里等待了兩分鐘,最不耐煩等待的犬妖,就在戈薇「等一下!」的驚呼聲里,一爪子朝背後的大門抓了過去。

……

沒有。

什麼都沒有。

沒有木頭被撕裂的聲音。沒有主人前來制止惡客。甚至沒有觸碰到結界時、那種水波一樣的透明漣漪。

反應過來的珊瑚立刻向背後沖了過去,然而——

明明就在眼前的房門,卻再也打不開了。

……

等待、等待,等待。

擔任巫女的戈薇拚命按捺下心裡的惶恐,在仔細感受過之後,斷言了這座庭院「醒來」的時間。

——夜晚。掌燈的那一刻。

撲通、撲通。心跳聲。

滴答、滴答。計時的水滴。

刷拉拉、刷拉拉。游魚開始在水池裡遊動。

吱呀——

彷彿有看不見的僕人一排排點燃了燈,整間庭院都亮堂起來——「活」了過來。

門響了。

戈薇下意識的回過神、拉開弓矢,破魔之箭轉瞬待發,身邊同伴們一個個屏息以待。

打開的,是他們身後的大門。

一個年齡大概在十六七歲左右的女孩子,窘迫了歪了歪頭。被這麼多人同時盯著,她好像害羞得臉都要紅起來了。

戈薇愣了一下,下意識的覺得她可愛又無害,不由自主把弓箭放低、不再那樣充滿戒備的對準了少女。

「那、那個,嚇到你們了,不好意思,」小姑娘臉頰緋紅、結結巴巴的說,但依然鼓足勇氣的直視著陌生人,「我們並沒有作對的意思,到這裡來,嗯,只是為了,尋找一把刀劍。如果不嫌打擾的話——」

她站在門口猶猶豫豫,戈薇這才發現,女孩子只是把大門推開而已、就連腳尖也距離門檻有一點兒距離,像是不被主人允許就絕不會擅自打擾一樣。戈薇忍不住有些想笑,心裡也突然軟了下來。——這女孩真可愛。戈薇想著,忍耐著拚命想往上翹的嘴角。可是,他們也不是這個地方的主人呀。

戈薇已經把弓箭背回了肩上,——比她動作更快的是慣性口花花的彌勒。只有犬夜叉還充滿警惕的微微弓著身——一個隨時可以進攻的姿勢:

「等等,」他用力的嗅了嗅空氣,「狐狸的臭味!你帶了什麼妖怪過來?還有你背後那雙翅膀——你這傢伙到底是什麼?哪個神明?旁邊那個稀奇古怪的男人又是什麼東西?」

「啊,我叫阿芙拉。阿芙拉·萊迪。這些是我的朋友,刀劍付喪神,三日月宗近、小狐丸、太郎太刀、次郎太刀,還有狐妖巴衛、妖怪惡羅王。」小姑娘認認真真的介紹著,是真心將這些人放進心底的珍視態度。「以及,這位……嗯,這位……」

獨自站在少女身邊,始終緘默不語的,是一個妝容奇異的男人。

煙灰色的頭髮,茄紫的頭巾,尖耳,眼尾和眼瞼下塗抹著赭石色的紋路,穿一身飛蛾一樣花紋的和服,背後背著寬大的藤木貨箱。

渾身散發著妖艷氣息的青年。

「我、我也不大清楚。」阿芙拉有點躊躇的說,聲音忍不住都放輕了,像是因為回答不上來而感到內疚似的。「我們,是在門口遇見的。」

阿芙拉小聲回答犬夜叉:

「他說,他是賣葯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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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模擬人生能見鬼,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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