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78

繞曼雲沒有留下吃午飯，只是呆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就離開了。

只是繞曼雲一走,沈則群就感覺到他跟任清之間的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兒了。

沈則群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得跟在任清的身後轉悠。

任清見他跟進跟出的，實在有些忍不住了,這才看向了他，問道：「你出櫃……什麼時候的事？」

聽任清發了問，沈則群這才不得不回答道：「就……你見面會之後不久。」

這一刻，任清的表情足以用錯愕來形容，他從不知道沈則群曾經也為了這段感情如此努力過，可他同時又很氣憤。

沈則群既然那時候就能夠做到這一步,為什麼在那之後卻從未跟他透露過？

任清覺得腦子有點亂,又問道：「你既然都能出櫃，那見面會的時候……你為什麼還要拒絕我？」

沈則群沉默著，過了許久才小聲道：「我覺得自己太自私。跟你相處之後,我意識到你在我心裏的不同之後,卻又覺得日子還長,不急於想那些。只是在聽你唱歌之後,我卻不能再忽略心中所想了。但我又覺得我隱瞞了你很多,就覺得在跟你道歉解釋之前不能答應你。我覺得心裏很亂,所以之後那段時間沒有回去。我去找了我媽聊了一次，他跟我說如果我真的想跟你在一起，就要考慮以後的事情，包括婚約的事，還有老爺子那邊。後來我回去了一次，你明顯對我冷淡了很多，接着你說要去外地好幾個月，我知道我讓你傷心了，所以就決定先處理好那些事。」

任清也不由自主的回憶起了當時的事情，突然想起來在最後一年中，他跟沈則群相處的日子實在屈指可數。當時他拍戲拍好幾個月都不回來，不然他怎麼就連沈則群住院都不知道？

說到底，他跟沈則群都是不合格的伴侶。

正如沈則群那天說的，他們以前的相處模式是不對的，甚至是病態的。

任清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這才望向了沈則群的雙眼：「我其實你一直想問你一件事。」

「嗯，你問。」

「那時候你在酒店過生日，穿的那麼好看，是打算做什麼？」

他本以為沈則群是想要向林立表白，可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

沈則群抿了抿唇，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了：「我想着我在上一個生日的時候拒絕了你，所以就想在那天補救，我是想……跟你表白的。我訂了包間，親手做了裝飾，我想着要在朋友的面前公開我們的關係，可他們事先並不知道我喜歡的是你，或許是從見面會見到你之後他們就覺得我喜歡的是林立……所以那天就把林立也叫來了。我聽到林立要來，就不想讓你們見到，可還是……當時你的眼神叫我無法立足，等我去追的時候，你已經走遠了。」

任清已經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了，他只是實話實說道：「我以為你那天是要給林立告白卻被我攪了局，所以才一副慌忙的樣子。」

沈則群也不禁苦笑了一聲：「怎麼會呢，我喜歡的是你。」

任清抹了把臉，又想起了最後那天他開機的時候，似乎收到了很多未讀的短訊跟未接來電，可他都沒有來得及看。

「我走的那一星期，你一直在找我嗎？」

沈則群點了點頭：「是，我一直在找你，可你一直關機，我只好給你留言，你大概一個也沒有看見吧。」

「我當時腦子很亂，就關機了。」任清看着他：「所以……我到底是什麼時候死亡的？」

沈則群回憶著，身體都在微微發抖，那是他永遠都忘不了的噩夢。

「我當時跑過去的事情，你躺在血泊里，我不停地叫你的名字，可是你沒有回應我……你再也沒有……」

「沈則群？」

沈則群臉色慘白，整身體都因為恐懼而微微彎了下來，任清感覺到沈則群狀態不對，連忙撐住了他：「你沒事吧？那都過去了，我不問了……都過去了，我以後不會問了。」

任清看到沈則群這幅模樣，突然就想到了之前沈則群的種種表現，還有心理醫生的事情，他心裏頓時有些慌了，忙吧沈則群扶到了沙發坐了下來，給他倒了一杯水。

任清這時候才想到車禍現場有可能慘烈，他實在不應該提那麼絕望的事情。因為他只要想到那天送沈則群去醫院那一路上的心情，他就不敢再想了。

如果他躺在血泊中當場就已經死亡了的話，沈則群當時會是什麼樣？

已經宣佈了死亡，那是不是說明沈則群是跟一個連醫生都已經放棄的屍-體一起被架上了救護車去的醫院呢？

而無論是哪一個，都讓任清覺得窒息。

***

過了好大一會兒，沈則群整個人才緩過來，任清握了握他的手，卻發現沈則群的左右冰冷，掌心潮-濕。

任清想着自己着實不應該問這個問題，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因為車禍死亡了，問下去也只會讓兩個人都難受。

「你感覺好些了嗎？」

沈則群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着他，眼中卻像是隔了一層霧，迷茫的像是迷了路的旅人。

任清心疼的厲害，雙手繞上了沈則群的脖頸，額頭也抵在了一起：「你覺得好些了嗎？」

任清說着就輕輕啜了一下沈則群的唇，暈開了冰涼的觸感。沈則群的身體一顫，忍不住把左右手放在了任清的心臟上，像是在確定他眼前這個人究竟是不是炙熱鮮活的。

任清的眼周酸澀，卻又無比認真道：「你感覺到它在跳動嗎？我就在這裏，不會再離開了。」

「任清……」

沈則群忍不住把額頭貼在了任清的肩上：「別再離開我……別再出任何事，別再那樣懲罰我……」

「不會了，我們會好好的，說好的。」

沈則群的喉嚨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拉扯，聲音也變得沙啞起來，像是要用盡全力才能夠把聲音從嘴中擠出來：「你走後，我一度不肯面對現實，我抱着你的骨灰在卧室里過了好久，大姐勸我讓你入土為安，可我卻不敢放手。」

沈則群的聲音中滿是疲憊與悲痛：「之後，我只要一閉眼就會看到躺在血泊中的你，還有在酒店那時候你看着我的時候充滿絕望的眼神。我變得不想睡，不敢睡。大姐他叫了王倫來，可是我不想說，我不想跟任何人分享關於你的事。我怕我說了，心結解開了，終有一天，經過漫長的時光，回憶也會逐漸變淡。直到遇見了那時成了任寒的你，那些夢出現的頻率也就變得少了，可是越跟你相處，我心裏越難受。」

「沈則群……」

「我本來不想跟你說這些，我媽說的那些事情，我也不想告訴你。我不想你可憐我，我不想把那樣可悲又可憎的自己拿出來給你看。可是我真的很害怕，我怕有一天你會消失，怕我一覺醒來發現這其實都是我的幻想，你依舊沒有回來，再也不會回來。」

任清緊緊地咬住了唇，他不想在這時候哭出來，可是心裏卻難受的厲害。

沈則群的呼吸也變得沉重起來：「其實你走的這一個月，我每天都握着手機等你的電話，只有看到你，像現在這樣觸碰你我才會安心下來。可是我不想讓你看到這樣的我，所以才故作輕鬆的跟你聊天，我想讓你在我身邊每時每刻都開心快樂。我試着跟王倫說了我的顧慮，王倫勸我把一切都告訴你，把我的不安，焦慮都告訴你，你要是想要笑話我就儘管笑吧……」

任清沉默了許久，最後卻只能苦笑道：「我們兩個人半斤八兩，誰都沒有資格笑話對方。但我想跟你說那些不好的都是以前了，我們都不要再去想了。我們要做的，就是要加倍的幸福，彌補之前錯過的一切時光。那麼你跟我說了這些，心裏覺得好受點了嗎？」

沈則群偏頭吻了吻任清的脖頸：「好多了，謝謝你這麼包容我，原諒我。」

「別這麼說，不管是以前還是之前，我們都有不對的地方。可重要的是，我們的以後可以變得更好。」

「你說得對。」

沈則群抬起了頭，吻了吻任清微紅的眼角：「重要的是我們的現在，還有接下來的一生。任清，我愛你……」

兩個人臉上分明都帶着未乾的淚痕，卻有又發自內心的相視而笑。

這一刻，任清才真正覺得自己不用再去追逐對方的身影了，而是真正的站在了沈則群的身旁。

他要的從來都不多，只想跟自己喜歡的人公平的、坦誠相見的過一生，雖然這其中的過程極其忐忑，可好在他沒有放棄，沈則群也沒有。

他看着此刻映在沈則群深邃的眸子中自己的身影，心裏突然充滿了前行的力量，帶着無人可以撼動的堅韌。

心中有一個堅定而熱切的聲音在告訴他……

他的選擇是對的。

這就是他一直嚮往的愛情。